正文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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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午膳,方皖晨罩了白紗,遊了平涼城。直至薄暮逼近,才返回營帳。季輕城早已不見了蹤影,眾人早已習慣,晚膳過後的兩個時辰,不要妄想在帥帳中找到季輕城。
這偌大的平涼城中,也隻有一人知道季輕城所在何處。“屬下習禮天參見方公子。”方皖晨放下手中的九華杯,直視跪在下方的人。來者三十幾歲的模樣,棱角分明,一臉陽剛之氣,這就是季輕城最信任的人。“習將士請起。”方皖晨抿嘴輕聲道。習禮天站起身來,眼前的少年和自家侯爺一樣般的年紀,但這份老陳、淡定是無何也裝不出來的,倒也不符合這年紀。
“不知習將士可知季將軍在何處?”開門見山,毫不掩飾,方皖晨直接問出心中所想。習禮天有些疑惑,卻壓在心頭,未在臉上表露半分,不知這剛到任的方公子有何目的,低下頭,聲音平平:“屬下不知。”這平涼城中,所有人都知將軍晚膳後會不在一段時間,不知去向,無人可知自己知道小侯爺在哪?這方公子一來便問自己,是巧合還是有意?習禮天不做聲。“無事,方某無心而問而已。”方皖晨嘴角輕佻,笑容滿麵,偏偏這話裏的意思不好琢磨,習禮天當下告了退,退出篷帳。
方皖晨抿了口香茶,搖了搖頭,不知是對這香茶的不滿,抑或是其他的。這習禮天也算忠心,隻是此人留不得啊,方皖晨目光深邃,無奈一笑,起身踱步出帳幕。
弦月已出,但烏雲遮蔽,則月光如水水如天。方皖晨足尖一點,跳上枝椏,滿樹繁花開遍,倒也不好找落腳之處。斜倚在樹梢上,掏出隨身所帶的白玉洞簫,輕放嘴邊。簫聲幽幽,曲調平淡、細膩,有中正平和之感,卻又吟猱綽注,起承轉合,曲風恬靜而又引人入勝,可謂月夜輕風,良宵雅興。
季輕城已有些醉,這輕柔的簫聲穿透花瓣、葉枝,飄過清酒,回旋林間,直達他耳際。何人之寂?何人之靜?又何人之傷,與何人之雅?季輕城坐在草地上,身旁一壇清酒,一杯之酌,果然有些醉了,月色清冷,覆在少年身上,說不出的寂寥。
方皖晨翩然而下,那支白玉洞簫就在其旁,望向草地上的少年,不知該說什麼,“原來,季將軍消失的這兩個時辰,都跑來喝清酒了。”話不無諷刺之意,季輕城支起身來,斜眼挑了一下來人,目光清冷,有些渾濁。
月華覆身,是有意還是無意。少年墨發披身,三千青絲傾灑而下,唯獨玉簪挑發,一雙水眸,清中夾昏,雙頰微醺桃紅,是誘人還是害人。“吹簫之人可是方公子?”跳過方皖晨的提問,季輕城輕聲問道。“正是在下。”方皖晨盤腿而坐,纖白指腹略沾清酒,唇邊一掃,微蹙眉而舒展,味芳醇,色清亮,卻不濃鬱,甚夾帶苦澀,溶散其中,而後卻甘洌夾辣。“原來季江軍也是好酒之人。”季輕城斜撐著頭部不語默認。“在下有幾壇好酒,不知季江將軍可與在下共賞?”方皖晨望了月光,似溪涓涓,不知何時已這樣清亮,“那明日此時,方某在此地等候將軍了。”方皖晨不顧季輕城的答話,自己下了定論,想罷他也不會拒絕。
酒香邀人,人自醉,月華繞人,人不眠。
季輕城輕點了點頭,算是答應,有些晚知晚覺。明日相邀,可否。
少年靜靜的躺在草地上,密眸輕閉,氣息勻潤,不吵不鬧,看不見眸中的犀利。方皖晨真不知道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被聖上駐守邊疆,賜封將軍,想來真當桀驁不馴。不過,皇族之人所想,可是他所能猜。
打了個響指,黑紗裹身的人出現在少年的後方,“元一,送季江軍回帥帳。”再者,清風一轉,身旁已不見了人影,還剩一壇未喝完的清酒。
方皖晨抱起酒壇,清酒順喉而下,灑出唇角邊,滑流過頸脖,順著脈線流進中衣,晶瑩剔透,月光之轉,光滑耀眼。輕歎了一口,想醉也難啊。
回到小院,東方早已泛起了魚肚白,小童子已恭候了多時,打著哈切,揉了揉眼,望著方皖晨一臉欣喜。“子合,下回不用等我了,快去睡吧。”方皖晨有些心疼,李子合五歲就跟著他做了小童子,兩人之間亦師亦友,五年時光,轉瞬即逝,子合十歲,而他也十五了,多少有點不放心這個小鬼,他一夜未歸,而他也一夜未睡,著實讓人心疼。
方皖晨拍了拍李子合的肩膀,讓他快去睡。自己反而坐進了廂房,冷硬的梨花木上,男子蜷膝而抱,望著天邊白茫茫一片,夾雜著金熹,雲騰霧繞。
一直至那金色的光線刺破厚重的雲層,把畫麵切割成幾段,卻少不了男子淒冷的身影,隱入金色的光芒之中。方皖晨才上了床榻,合衣而眠。
而另側,季輕城才剛醒過來,雲破曉來起舞,帳外的將士們已開始操練,聲聲衝天,帳內的主帥卻渾噩,頭略痛,十指覆於太陽穴,輕揉,才好轉。季輕城終是想起來昨晚之事,也不去追究誰送自己回的營帳,對於那一約,倒記憶鮮亮。
方皖晨,你到底是何方神聖。說是皇上派來的,卻也不像,那枚畢連子翡玉可不會認錯。季輕城眸光一閃,狹長的眸中是狠絕,無論是誰,自然要會會。是敵是友,驗證一番便知。異或既不是敵也不是友。
季輕城抿出一條細小的弧線,卻美得溫馨,分明是諷刺之意啊。連那雨何時下的如此驟密都不曾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