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問題問出去，半天沒有得到回答的話，本身就說明了一種回答。
    “好……好了……”
    很久很久之後，尉遲於諾忽然就支支吾吾開口了。
    但是……
    悠長的呼吸聲響起來，綿長而舒緩，帶著輕微的鼾聲，鳳南躺在屋頂上睡著了。
    尉遲於諾無語地看著在身邊睡著的鳳南，忍不住想：“也是啊，他年紀也大了，這麼奔波一定很累了。”
    如果鳳南知道他在想什麼，一定會吐血三升，然後把他揍到他爹媽都認不出來的。
    確實是奔波了很久，從東隅收到尉遲於諾那一封莫名其妙的來信之後，鳳南立刻就開始搜羅自己的平民衣裳跟銀兩，部署好了自己的金蟬脫殼大計，躲開了當朝太師夜千度所有眼線，成功逃亡。
    當了那麼久的皇帝，那麼忙，全年無休，必須麵對各種奸懶饞滑的大臣，批閱山一樣高的奏折，要聆聽太上皇的教誨，要跟當朝太師鬥智鬥勇，還有一個比他還要唯恐天下不亂的太史令嚴離。
    “啊！嚴離！”從夢中驚坐起，嚇了在一旁發呆的尉遲於諾一跳，然後鳳南看了他一眼，又自言自語狀說，“糟了，應該找個人看住那個禍害的，算了，反正小度子在，不會出大亂子的……”
    說罷，鳳南眼睛一閉，躺下繼續睡覺。
    對於鳳南口中說的那些人，雖然尉遲於諾並沒有親眼見過，但是也是以前就經常聽鳳南提起來的，所以很容易就給那些人在自己心裏對上號。
    如果說這個世上有一個人是尉遲於諾最崇拜的人的話，那絕對非鳳南莫屬了。
    鳳南也是東隅那個時候唯一的繼承人，而且雖然沒有親身經曆過，但是也聽上了年紀的人們說過，那個時候東隅正是風雨飄搖的時候，盡管鳳南接手之前，東隅已經有所起色，但是鳳南二十出頭便繼位，之後把東隅整治成現在這樣的一個不會輸給桑梓的強國，國事也好，家事業好，一切都安排的僅僅有條。
    雖然大家都有些害怕他，但是即便是在江湖中，鳳南也是朋友遍地的，這個人，似乎從來就沒有犯過錯，完美的讓人覺得不真實。
    尉遲於諾看著熟睡過去的鳳南，忍不住跟自己對比了一下，頓時覺得自己這樣的人，活著簡直沒有任何的意義了。便忍不住想，要是自己的父皇母後生下來的孩子是一個像鳳南一樣厲害的家夥就好了。
    而且鳳南都已經有了皇後，有了好多皇子皇女，不像是自己……
    尉遲於諾一向是不太願意去想今後的事情的，因為那些事情他控製不住，想太深了，隻會覺得困難重重，便索性不去想，隻是看著眼前的事情，認真地去努力，那麼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情，至少不會後悔了呢。
    不瞻前，不顧後，隻是堅持著自己堅持的東西，這是尉遲於諾的活法。
    想著想著，尉遲於諾忽然就覺得豁然開朗了起來。
    “哈哈……我怎麼就忘了呢，對啊，不遠以前如何，今後如何，現在我還有需要完成的事情啊！”
    積壓在心頭許久的種種，忽然就好像心頭的堵塞的什麼東西被拔掉了一樣，全部就像是洪水一樣傾瀉了幹淨，連帶著身心都輕鬆了起來。
    然後尉遲於諾發現，心底剩下來的東西，是對孔策的思念。
    尉遲於諾發現，自己想念起孔策來了，心髒酸酸甜甜的，一下子又充盈了起來。
    舒展了一下四肢，尉遲於諾也學樣躺在了屋頂上，看著天上的星星，開始構想去找孔策之後，見到孔策去說些什麼了。
    隻是這樣想想而已，尉遲於諾便覺得開心得不得了了。
    一旁的鳳南悄悄睜開眼，看著尉遲於諾一下子幸福起來的側臉，鳳南又閉上了眼睛，將心底的歎息深深埋葬了起來。
    這樣的人怎麼就生在了帝王家呢……
    ……
    第二天的清晨，尉遲於諾早早就醒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死過去的，就記得後來覺得冷了，兩個人就一言不發地下了屋頂。鳳南是找到了床倒頭就睡了，尉遲於諾隻好又去找了一床被子自己在臥榻上湊了了一個晚上，然後天剛剛放亮的時候，尉遲於諾就醒來了。
    尉遲於諾去院子外麵的小河邊打了水洗漱，有提了一桶準備是留給鳳南的，早餐由前麵寺院的和尚專門派人送來，大概再有一會兒就該到了。
    尉遲於諾現在是在自己為數不多的幾件衣服裏麵，挑選著自己覺得最合適的，比以前更加細心地把自己的發髻梳得一絲不苟，心情竟然帶了幾分的雀躍。
    可以去找孔策了。
    鳳南是難得睡了一個好覺，所以就算是早上聽尉遲於諾的動靜醒了，也絕對不要起床，後來更是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這一覺就睡到了晌午。
    睡飽了的鳳南起床，很快就清醒了過來，也是好不怠慢地清洗自己，然後更衣，穿過的衣服直接丟在一旁，也不打算再要了。
    尉遲於諾並不在房間裏，此刻又是坐在院子裏發呆，聽到動靜才回頭，就看到鳳南手裏拿著饅頭，端著那碗冷掉的稀飯，再用自己的內力加熱。
    ……真是便利的內力啊，尉遲於諾忽然想。
    “南哥哥，你來這裏真的沒關係麼？你在宮中應該還有事的吧？”
    鳳南搖著頭，開始喝稀飯，狀態隨意而自在：“我父皇還健在呢，就算我這個當皇帝的現狀落跑都沒關係，他們還可以繼續教育我的兒子們。”
    “……”這皇帝當的實在是太叫人羨慕了！
    “你呢，今天的氣色跟昨天簡直就是兩個人啊，這是又想通了？”
    “嗯，我要回去找他！”
    看著尉遲於諾這樣充滿了活力的樣子，鳳南忍不住笑了……冷笑，陰笑，假笑……
    “好你個叫孔策的臭小子，等爺爺來會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