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我們現在是夥伴，結伴而行，地位是平等的，你不需要顧慮我，我也不會總在意你的感受，明白？”
    孔策端著酒杯，已經有些微醺了。
    “真是的，睡都睡過了你還裝給誰看呢……”
    孔策喝得有點高了。
    於是最後的孔策一半是醉的，一半是被人打昏了過去，總之來了個不省人事，最後被尉遲於諾給拖回了客房之中的。
    本來尉遲於諾是想把他直接就丟在院子裏麵的，但是這樣好像有點不人道的樣子，尉遲於諾還是那個善良的小魚，總是狠不下心的。
    那一夜之後，尉遲於諾漸漸地變得正常了，像是以前孔策認識他的時候的樣子了。
    但是孔策對此就頗有些怨念了，每每想起那一夜，都後悔不已，倒不是後悔讓尉遲於諾打消那些顧慮，隻是程度該控製一下的。
    “孔策，你到底要不要說明一下你為什麼會出現在皇宮裏麵？皇宮那裏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進去的！”
    來了，又開始嘮叨了。
    “你才是，你怎麼不先說為什麼你會在那裏？！”
    “你說過你不希望我對你撒謊的，所以我不用說的。”
    孔策很有一種默默吐血的衝動。
    兩人此刻則是輕裝而行，目前站在一條寬闊的渡河前麵，要看著那邊的江南，過了這條江，就到了孔策的目的地了。
    “有些事情我必須問清楚，就算你不說你為什麼要去皇宮，那你至少也該說一下為什麼要來江南吧，你總不會做一些壞事吧，比如危害國家的事情。”
    孔策看著尉遲於諾那張無比認真的臉，連站直的力氣都沒有了。
    “總是有事情的，我不是說過了麼。”
    尉遲於諾可不會滿足，也不是第一次訊問了，隻是一次比一次堅定就是了。
    “我們現在是坐在一條船上的，我有權知道你要做什麼！”
    孔策腰彎得更狠了：“哎……你怎麼就那麼容易得寸進尺啊……以前你可也還沒有那麼咄咄逼人啊……”
    尉遲於諾沒有回答，但是麵孔，卻很微妙地紅了。
    雖然不知尉遲於諾在臉紅什麼，但是本能地孔策就有不太妙的感覺，忙站直了指著江麵道：“看，船家來了！”
    尉遲於諾有些哀怨地看了孔策一眼，卻是很快就轉移了視線，自以為藏得很好，但是卻不知道這樣的自己總是落到孔策的眼裏，讓孔策總有些冷汗的衝動。
    “最近都是用得我帶來的錢，我們需要想辦法賺錢了，不然去了江南就住不起多少天的客棧了。”
    尉遲於諾說得無心，純粹隻是說了一個事實而已，但是聽者孔策就有些汗顏了。以前的他總是不會帶錢出門的，反正走到哪裏都不缺有錢人，他完全可以用他的方法弄到錢，更何況孔策原本走到哪裏，都會有人給他送錢的。
    小小地感慨了一下，孔策望著江麵就有些出神，雖然已經做好了抉擇，但是將來要麵對的風波也好，失去的東西也好，隻能他一個人去品嚐了。
    但是其實也不是一個人吧。
    孔策忽然又瞥了一眼他身側，同樣在出神的尉遲於諾一眼，那愧疚的心情又開始滋生起來了。
    前路多艱險，並且隻會比現在愈加危難，將這個人牽扯進來，真的好麼？
    孔策自嘲地牽了一下嘴角，做都做了，現在假仁假義地這樣思考，真是毫無意義的事情呢。
    “孔策，你說這船上連個篷子都沒有，下雨的時候，可怎麼辦啊？”
    “啊？”猛地回神，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孔策耳朵裏都是心髒跳動的聲音，看來虧心事還是不要太想放在心裏比較好。
    “你……”尉遲於諾欲言又止，最後目光還是轉向了江麵上，逐漸靠近的小船，不言語了。
    “又幹嘛，有話說啊！”
    “還是算了吧，我不想破壞坐船的心情。”
    “……”
    孔策差點忘了，其實這家夥從昨天開始，就對坐船充滿期待了。
    很快船家就把船停靠在了岸邊，見到兩人就吆喝了起來：“喲，二位客官可早啊，這麼一大清早地，小老兒這還是撐第一杆呢。”
    尉遲於諾心情又好了起來，知道船家是在討要賞錢了，對於這種事情，他一向是願意花點碎銀子，讓別人都高興高興的。
    “船家，我們要去對岸，這渡船要多少銀子啊？”
    “每個客官十文錢，要是客官要包船，那就一兩銀子。”船家說著，又抬著下巴指了指岸上，道，“客官你看，現在太早，一般我是要再等半個時辰才開船的，但是二位客官也一看就是不缺錢的主顧，不如就包個船去對岸怎樣啊？”
    尉遲於諾笑著就掏了錢：“那船家，我們給二兩銀子，你送我們去那頭，順便唱個號子唄？”
    船家接過錢，頓時笑眯了眼：“哈哈，這位客官年紀輕輕，好像還挺懂麼！誒，好嘞，小老兒我正好開開嗓子！上船吧。”
    孔策在一旁看得有些楞，上船坐下後，不由得就伸手按了下尉遲於諾的腦袋：“你都是從那邊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
    “亂七八糟？”
    “包船還有號子什麼的？”
    “啊，以前被人帶來過這裏，當時就覺得蠻有趣的，一直想自己試一試呢。”
    尉遲於諾眼裏全是激動的神情，閃閃發亮，這個表情也不知道怎麼了，狠狠戳了一下孔策的心窩。
    孔策揉揉自己的胸口，慌忙地轉移開了視線。
    船被船家撐離開了岸邊，搖晃了幾下，卻不會覺得不穩當，反而有種愜意的感覺。
    怪不得昨日的時候，尉遲於諾聽說要過江的時候，怎麼說都不願意用輕功踏水過去，非要堅持坐船不可。
    就在孔策再度胡思亂想之際，船家的號子響起來了，卻是標準的江南小調，帶著濃濃的水氣，涼爽，卻沒有女子唱的那般婉轉曖昧，讓人的心情就不由自主地好起來了。
    孔策笑著扭頭看船家，剛想搭話，誇兩句，忽然船家的號子變成了二人對唱，其中一個人的聲音一下子就讓號子甜了起來，帶著些朝氣，就好像……對好像是菱角的味道！
    孔策大張嘴巴，看著那個一邊和著號子，一邊從水裏撈上來菱角的尉遲於諾，就仿佛在看一個天外來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