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策一言出，四下皆驚，餘於諾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好躲避那些灼熱到恐怖的視線，幸好孔策也真的隻是隨口說說而已，所以說完了這些之後，很快就放開了餘於諾，轉而拉住他的手，把他拽到了馬車上去了。
    “真是太可怕了，桑梓民風開放，可沒想到這裏的人竟然如此熱情。”一上馬車，孔策就誇張地拍了拍胸脯，“真是受不了啊。”
    餘於諾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孔策道：“想說什麼？是不是被他們給嚇到了？不過也是我不謹慎，讓那群人吃豆腐。”
    餘於諾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他此刻的心情，總之覺得孔策說的不對，就搖了搖頭，低頭不語，隻是後來想起來什麼，又挺直了腰杆，但是頭仍舊垂著。
    孔策見他有些不對勁，而且是真的很不對勁，便靠了過去，身體前傾，從下往上看餘於諾的臉，說：“怎麼跟個受氣小媳婦似的，嗬，一開始見你可不是這副模樣啊。”
    “那是這樣好，還是那樣好？”話出口，餘於諾就有些後悔了，剛剛在外麵的時候，他很想捶死他的，因為他的自作主張，因為他的多嘴。隻是一旦變成了兩人獨處，心情忽然就不同了。
    隻是連餘於諾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問這句幾乎是脫口而出的話的時候，眼神有多麼的認真。
    被這樣的眼神看著，孔策又心慌了，如同在他身上看到另一個人的身影的時候一樣。
    不自然地別開頭，孔策自己也坐好，後背靠著馬車壁，目光渙散地看著前方。
    “其實沒什麼區別吧，反正我們不過隻是恰好現在同路而已，哪一個你比較好，你應該去問對你更加重要的人才對。”
    像是一盆冷水澆得餘於諾透心涼，餘於諾恍惚了。
    這之後孔策沒再說話，餘於諾也啞巴了，馬車內陷入一片死寂。
    隨著馬車的漸漸遠去，人群散開，路上隻剩下兩個男子，其一被另一人拉住。
    “現在能放手了吧？”聶堯撇著錢寶徳緊緊拉住自己胳膊的雙手，“然後呢？你打算告訴我那個人不是小魚？”
    錢寶徳幹笑著鬆開手，目光撇開，訕訕地說：“我隻是覺得事情比較蹊蹺，現在貿然相認比較不好而已。”
    聶堯歎氣，知道他不會對自己說實話了，也就不再理會他，縱身向前追馬車去了。
    “喂別丟下我啊!”錢寶徳喊著也跟了上去。
    二人的速度要追上馬車那簡直是易如反掌，隻是孔策千萬叮囑不可以讓餘於諾，或者他身邊的人發現，所以沒跟上去，隻是飛到了路邊的屋頂上，看著馬車行駛的方向，稍稍做了推斷，就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就是王懷申那裏，也就沒跟上，準備夜探王宅。
    為了保險起見，二人還是事先繞道去了王家大門對麵的茶樓樓頂上蹲守。
    “喂~這麼大太陽，不如我們下去喝著茶慢慢等吧，不然我會曬黑的~”
    錢寶徳眼巴巴地盯著聶堯，聶堯就是不去看他，道：“這裏視野最好，意外最小。”
    “沒人性!冷血，死人臉，任務狂魔!”
    麵對錢寶徳的無理取鬧，聶堯終於還是歎了口氣，轉頭嚴肅道：“小魚始終是太子，你怎麼能這麼任性？就算皇後嘴上再說他出了什麼意外都不會追究我們，真出事也是饒不了我們的。”
    “我知道……”錢寶徳囁嚅。
    “密旨上說，讓我們盡快把他帶回去，你一路上盡耽誤時間我就不說了，可人既然找到了，你又來妨礙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這不是為了慎重起見麼……”錢寶徳聲音越來越小了。
    “哎，你這大少爺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分辨事情的輕重緩急啊！”
    “喂!你說夠了吧!”錢寶徳怒了。
    聶堯忽然就壓住了錢寶徳的腦袋，並迅速趴下。
    茶樓下，餘於諾先下了馬車，孔策隨後下來，跟在了餘於諾身後，二人同向大門走去。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餘於諾忽然向後張望。錢寶徳跟聶堯小心地又趴低了一點，更加小心地隱藏著氣息。
    “怎麼了？”孔策回頭，沒發現什麼異常。
    “……”餘於諾覺得自己也許是神經過敏了，“沒什麼。”
    孔策也沒有多想，跟餘於諾一起進了大門，門被關上了。
    其實若是平常的孔策未必不能發現二人的存在，隻不過現在還有一半內力被封，無論如何是感覺不到的了。
    進門之後，孔策忽然對走在前麵的餘於諾說：“你先回去吧，我去一下茅廁。”
    餘於諾回頭微微點了下頭，又多看了他一會兒，繼續朝著大廳走去了。
    “這下麻煩了啊……”孔策看著餘於諾走開的背影，心中微歎。
    不愧是首富家的茅廁，幾乎已經不能叫做茅廁了，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一家人家的富有程度從茅廁的規模就能看出來。
    偌大的一間房間布置著書畫，擺滿了香料，中間一個好大的幕簾遮住後麵的景致。
    孔策也算是見過世麵的，對於這簾子後麵的東西也算是熟悉，用來堵住鼻子的香棗，娟絲用來清潔，旁邊還有剛剛打好的水，新的毛巾，當然最誇張的還要屬那個幾乎有一半臥鋪大小的馬桶，坐在上麵甚是舒適。
    自然這樣的“茅廁”也隻是招待貴客用的，孔策現在恰好屬於貴客的級別。
    總之，孔策甚是享受地坐在馬桶上，腦袋就活絡起來了。
    其實他現在完完全全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的，所以孔策猶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