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寒柖開學第一天就遇到了那個人。
    他走進班級教室時還一陣錯愕，說巧不巧怎麼就和那個人同班了呢。那人安閑地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座位上，沒有搭理教室裏的任何人，隻是望著窗外，眼神卻飄忽不定，彷佛這世界上的事情都與他無關，而他輕輕眨眼的時候，那陰影撲朔得令人目眩。
    蔣寒柖打量了下四周，大部分的人都已經選定了座位，依他的習性，本來會刻意選擇剛好中間那排的座位，但不會是最中間，而是稍微靠窗的位置。他瞥了眼那個人，隻思考了幾秒便在那人斜右前方坐下，他放下書包後就隨手抽了一本自己帶來的書，左手支著下顎，無聊地翻起了頁。
    然而蔣寒柖的心思有一半跑到了書本之外，眼裏掃描過的文字看起來和平常一樣，卻瞬間成了無法譯碼的外星密碼。他偷偷地往左後方看了一眼，那人的視線還停留在天空上，說不準是在研究飄在天上的是層積雲還是卷層雲。
    那個人似乎沒有感知到他的存在，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蔣寒柖收回了目光，轉而環顧班上，他就讀的高中分班製度很特殊，招生男女都有，班級卻分成了男生班、女生班還有男女合班。蔣寒柖的視線裏清一色是短袖製服配長褲，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被分到什麼班級了。
    蔣寒柖再度轉回書本，卻不料有隻寬大的手掌蓋住了他的書頁，一道開朗輕快的聲音襲向了他：“嗨，同學，我叫趙熙樂。”
    蔣寒柖愣愣地抬起了頭，看見一個爽朗無心機的笑容，趙熙樂似乎很興奮，一頭清爽的短發在他眼前跳躍著，蔣寒柖微微一笑，禮貌地回應：“我是蔣寒柖。”
    “好特別喔，你的名字怎麼寫？”趙熙樂非常不怕生，熱情地在他前麵的位置坐下，趴在蔣寒柖的桌子前歪頭問他。
    “寒是寒冷的寒，柖是木字旁加上召喚的召。”
    “哇，好少見的字……”趙熙樂了然地點點頭，水靈的圓眼睛卻越過了蔣寒柖，投向他的左後方。
    蔣寒柖知道坐在這個方向的人是誰。
    “你認識他？”蔣寒柖淡淡地開口。
    “啊……我國中跟他同校，他很特別，所以算是默默地出了名。”被看穿後，趙熙樂也不扭捏隱瞞，直接承認。“不過他不知道我啦，我們不算認識。”
    蔣寒柖轉過頭去看，那個人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成了被討論的對象，仍然自顧自地看著窗外，他突然很想知道那個人究竟在看什麼，不過也沒衝動到真的跑去問本人。
    “他叫什麼名字？”蔣寒柖問。
    “他叫……啊。”
    趙熙樂停頓，像是來不及收回視線般地麵露窘迫，顯然是被他們口中的主角注意到了吧。蔣寒柖也不反應，果然幾秒後那個人來到了他們的旁邊，那人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然後才慢慢地搭起話題。
    “嗯……”那人挺立的五官組合成了困惑，“同學你好眼熟，我們國中同班嗎？”
    那人的目光是定在蔣寒柖身上的，他對麵真正和那人有關係的反而尷尬，蔣寒柖看看趙熙樂，又看看那個人，隻好回答：“沒有，我們以前沒見過，呃，也不算沒見過……”
    說完趙熙樂瞪大眼睛看著他，兩個人像小動物一樣直直盯著他，毫不掩飾滿漲的好奇心，蔣寒柖有點想笑。
    “銀合歡。”蔣寒柖拋出那天知曉的植物名稱，滿意地看著那人雙眼有了些許凝滯，忽又回複原本的清澈遠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