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夜不成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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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歆送走葉正川後,便一直呆在房間裏。凝歆清楚的記得葉正川聽到自己的質問時頓時黯然的神色、慌亂無措的眼神、止不住顫抖的嘴角,像是被揭穿了秘密一樣的窘迫。凝歆懷疑自己如果問了葉雪天同樣的問題,葉雪天是不是也會有同樣無措的表現。
就在凝歆困惑於最近發生的一切,對周圍動靜毫無警覺的時候,凝歆的師父推門進入了凝歆的房間。
“這麼冷了,也不把窗子關上。”遲遲沒有等來凝歆的回應,師父自顧自的關上窗子。
“師父,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天山啊。”自從凝歆知道師父的家不在魔宮而在天山之後,心裏就像種下了希望的種子,這種信念隨著凝歆的成長不斷茁壯,甚至成為一種依賴。這種虛幻的執念就成為凝歆的期盼,凝歆知道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可是還是忍不住問,像是為了證實自己還堅信能有朝一日離開魔宮一樣,這一次也不例外。
轉身看到凝歆眼神中毫不隱晦的傷痛,女人忍不住回避凝歆,又重複起來不知說過多少次的答案:“再等等,等師父把冰骨從葉正川那裏奪回來,我們就能走了。”
佩茹?冰骨?此女竟然是二十年前縱橫江湖的天山主人之女連佩茹。相傳天山四季冰封,所以居於天山之人將靈力凝集成冰骨。冰骨越小說明主人靈力越強,而天山主人的冰骨竟可以細若發絲,其女雖略遜一籌但其冰骨也幾乎如同女紅所用細針般大小。可惜多年前此女匿聲江湖,天山主人遍尋天下不得,竟自困於天山再不涉足中原,其女便名為連佩茹。這樣一來,此女年過四十宛若桃花的容貌就可以解釋了。因為天山人素來習慣冰寒之境,為抵禦寒氣則降低人體血液流動,精力損失少,則容貌變化緩慢。
其實連佩茹何嚐不想回到天山,可是她多次遍尋魔宮各個角落,每次都是軍無疾而終。連佩茹知道憑借自己的能力找不到冰骨。想當年葉正川處心積慮的引誘自己愛上他,之後假借重傷借走冰骨。這環環相扣的算計,如同一張網將連佩茹密實的纏了起來,就在見到葉正川那一刻就早已注定了無法逃脫,更何況現在葉正川的目的沒有達到,他又怎麼可能放自己走呢。
想到這裏停留在凝歆身上的目光竟然透出了讓人無法捉摸的報複之後那種狠毒的快感,當然沉浸在悲傷中的凝歆都沒有看到這一切。
凝歆其實對師父與葉正川之間的糾葛並不是非常了解。但是從小到大她眼中看到的都是葉正川對師父的妥協、溫柔、維護,對其女葉倩碧的體貼、細心、愛護,甚至有的時候葉正川還會關心一下自己和媛錦。這種極寒之中的片刻溫暖,讓凝歆迷戀、向往,凝歆不止一次希望自己也能有這樣的父親。所以凝歆不能像師父一樣仇視葉正川。可是她也無法改變師父的看法,所以隻能用話轉移師父的注意力:“師父,葉叔叔留下了盒子,說你看了就會明白。”
連佩茹本不屑打開盒子,可是猶豫了片刻還是打開了。凝歆因心事重重所以沒有留意師父的行動。
當她注意到連佩茹的異常時,連佩茹早就淚流滿麵了。
“這,這是,”連佩茹看到盒子裏的東西,頓時百感交集不知所措,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淚流滿麵,她雙手顫抖的從盒子中拿出了一塊白色玉牌,繼而泣不成聲。
凝歆見狀馬上起身來到師父身旁,凝心不知道這玉牌有什麼奧妙,因為沒有得到師父的準許,凝歆和媛錦不曾把盒子打開過。現在看到師父因為這塊玉牌悲痛不已,隻能焦急的問:“師父,您怎麼了?”
連佩茹哭著哭著竟然就笑了起來,一隻手拿著玉牌,另一隻手輕輕摸索著玉牌上麵的字。凝歆看去才發現玉牌上有個“連”字,而下麵則是一個數字“六十”。
天山主人曆代都有此習慣,隻要主人在位,每十年壽誕都會打造白玉牌,懸掛在主殿正門作為慶賀。隻要玉牌掛了出來就說明主人還在世間,對於連佩茹來說這果真是最好的禮物,連佩茹知道爹爹還在人世,心中牽掛也算稍有緩解,可繼而一種不甘、憤恨充盈心頭。
連佩茹百思不得其解,葉正川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用爹爹威脅自己,讓自己完全聽命於他。轉念一想,不可能這麼單純,這一次凝歆的事情她已經聽從了葉正川的話不做幹涉,也算滿足了葉正川的要求。為了同一個目的,葉正川這種小人是不會付出雙重的代價的。但是如果說葉正川真的另有目的,送來玉牌的時候葉正川就會提出來,不可能什麼都沒說就離開。連佩茹的腦中竟然不可抑製的閃現一個念頭,難道說他真的隻是為了向我傳達爹爹安好的信息?可馬上就被連佩茹否定。
哼,怎麼可能,如果葉正川還關心自己,又怎麼會讓自己忍受失去冰骨的痛苦。一定是這卑鄙小人又想出什麼花樣來折磨自己了。連佩茹想到這裏無力之感湧遍全身。父親年事已高自己竟不能侍奉左右,甚至爹爹的消息還要考一個外人才能得知,悔恨吞噬者連佩茹的心,回想當初如果聽從爹爹的話,自己又如何會受的這麼多年的苦,自己又如何會變成如此鐵石心腸之人。看著滿臉擔憂的凝歆,連佩茹內心複雜至極,隻能任由淚水流淌。
原來天山極寒,冰骨不僅僅是天山之人的靈力凝聚更是天山之人的護體之寶,如有冰骨即使身在天山也不會覺到寒冷,如果沒有冰骨即使回到天山恐怕也挨不過七日。而且冰骨是隨著天山人出生便在體內形成,隻會隨著成長而變化外形,不會在失去之後重新獲得,再加上冰骨與天山人命運相係,如果冰骨毀壞,冰骨的所有者也有性命之危,連佩茹隻能等著找回冰骨才能回到天山。
連佩茹回想當年自己情竇初開竟然錯信葉正川,為助其練功竟然將冰骨相借,如今落的受製於人的下場。連佩茹知道葉正川想要天山訓練百變人的秘法盜走冰骨作為威脅,同時也知道葉正川多少對自己懷有愧疚之情所以並沒有苦苦相逼。可是葉正川的左右為難在連佩茹看來真的隻是惺惺作態。將多年來的苦悶傾瀉而出後,終於可以恢複理智。在凝歆的攙扶下,坐到了桌邊。
“凝歆,你坐下,師父有話和你說。”連佩茹收拾了一下心情才開口說話。
凝歆聽從師父的吩咐做到了師父旁邊。
“師父知道你在傷心什麼,你怨恨葉雪天沒有對你坦誠相見,你怨恨葉雪天利用你去傷害別人。可是凝歆你也要學會體諒葉雪天。在魔宮多年,凝歆你也明白,人活著有太多事都會身不由己。”
連佩茹說話之間眼睛一直留意著凝歆的神色變化,看到凝歆漸漸被自己的話所吸引,連佩茹便放心的繼續講話:“這次葉雪天騙你讓你扮成袁老前輩,引誘聖弓族攻打龍族的事情。其實師父和葉正川都知道,你也問過師父此事是不是另有蹊蹺,當時師父多少還是知道其中有問題的,但是還是聽從了葉正川的話,沒有加以幹涉。”
連佩茹沒有錯過凝歆臉上的驚訝,那種變化在聽到葉正川的名字是顯現的最為劇烈。連佩茹知道自己的話有作用了,其實連佩茹一直在向凝歆灌輸葉正川的醜惡,可是凝歆天生純良極難對人產生厭惡,且個性倔強。連佩茹對於葉正川的負麵情緒並沒有傳給凝歆,這恰恰是連佩茹不想見的結果。連佩茹怎麼可能錯過這個機會向凝歆坦露葉正川的醜惡行徑,令凝歆對葉正川產生厭惡之情呢。
“師父,您的意思是這一次我假扮原來前輩,使聖弓族和龍族相殘。這些都是葉叔叔計劃好的,不僅僅是雪天騙了我,還有葉叔叔也參與其中了,是麼?”凝歆的心再次受到了衝擊,證實原本同自己一起長大、什麼時候都會陪在自己身邊、與自己心心相惜的葉雪天騙了自己後已經心如刀割,如今又從師父口中聽到自己一直敬仰之人也不過是為求私利而不計手段之人內心之震驚並非一般言語所能描繪。
“為什麼?為什麼?難道真的是任何人都不能相信麼?師父,難道世界上真的除了師父,再也不會有人真心對待凝歆了麼?”凝歆撲倒在連佩茹懷中,自然錯過了問話刹那,印刻在連佩茹臉上的心虛。連佩茹不禁緊緊抱住凝歆。凝歆從小到大的艱辛連佩茹了然於胸,自己甚至有段時間也是冷酷的對待這個孩子,可是即使這樣堅信師父還在乎自己的凝歆,用自己的善良和堅強挺過了最為悲傷的日子迎來了連佩茹的關心、雪天的相惜、葉正川的關心。可以說支撐凝歆一路走下來的不是天生神力,而是她自以為是的愛和關心。連佩茹不敢想象如果有朝一日所有的秘密都要被揭穿的時候,凝歆到底還有沒有力量活下去。
這一夜心懷不同心事的師徒,整夜都不曾合眼,被各自的心事整夜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