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怕我不費功夫就懂得你，你就願意逗弄我。
     你用笑聲的閃光使我的眼睛迷眩，從而掩飾你的眼淚。
    
    
     開學的第二天蘇亦的心情很不好，夏萌清清楚楚記得那天蘇亦冷漠的眼神裏透出來的瘋狂和憎恨。
     夏萌上課的時候不經意回過頭竟然看見了站在後門的蘇亦，隻有在沒人看見的時候，這個少年才散發出周身駭人的戾氣。
     淡漠的神情，冰冷的眼神，就那樣直勾勾的和夏萌的視線碰撞，夏萌立即轉過頭來的時候少年也是沒有表情的，他的眼睛還是直勾勾的盯著夏萌的背影，夏萌隻覺得背上快被蘇亦的眼神燒出一個洞來。
     ４５分鍾的課，夏萌卻覺得像４５年那樣漫長，一直以為蘇亦會叫她，要麼回到自己的教室，可是背上那種灼熱的視線感一直沒有消失，夏萌知道蘇亦在後麵看了自己整整一節課。
     下課鈴聲打響的時候夏萌還是僵硬著身體沒有動，她像隻刺蝟匍匐在自己的桌上企圖把自己縮到最小來擺脫蘇亦的盯梢。
     但是在夏萌這樣蜷縮了５分鍾之後，蘇亦走過來了，在其他同學驚豔和嫉妒的眼神中蘇亦又掛上了他招牌的乖巧笑容，像貓兒一樣慵懶的走過來湊到夏萌的耳邊。
     “小萌，我有事和你說。”
     “什麼事？”
     “你跟我出來一下嘛，一下就好。”
     蘇亦伸手去拉夏萌，夏萌掙紮了一下沒掙開，手被蘇亦抓進手掌心，在周圍爆發出一陣小小的尖叫聲時夏萌的頭更低了，但是蘇亦笑了，用很曖昧的眼神瞅了瞅夏萌的同桌，戴眼鏡的小女生低下頭的時候臉羞紅成一片。
     夏萌掙不開他的手，蘇亦的手用力到幾乎要捏斷她的骨頭。
     “走吧，我們出去。”
     “可是我還要上課。”
     夏萌用手扣著自己的課桌，僵著身體不讓蘇亦拉著走。蘇亦回過頭來看她，眼神濕漉漉的，像隻乞食的小狗，夏萌突然就有些茫然了，自己為什麼這麼怕蘇亦呢？就因為他昨天說了那些話嗎？自己幾時變得這麼膽小了。
     感覺到夏萌的動搖，蘇亦很輕易的拉著夏萌走出教室，踏出教室大門。
     夏萌不知道蘇亦要帶他去哪裏，可是踏出教室的蘇亦臉上的笑容迅速的淡去，拉著夏萌走的飛快。
     “我們。。。要去哪兒？”
     “一個好地方咯，小萌害怕嗎？我隻是想和你說說話而已。”
     夏萌搖了搖頭，在蘇亦詭異的笑容裏被拉上了教學樓的樓頂，本來這裏是不允許學生上來的，可是蘇亦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鐵門的鑰匙，鐵門大概是隔了很久第一次被打開，發出“哢嚓哢嚓”的怪聲，蘇亦的手上落下了很多的鐵鏽。
     樓頂真的是很久沒有人來了，角落裏甚至長滿了雜草，整個天台暴露在烈日下，土地發出被暴曬的腥氣，幹燥而酷熱，給人很不舒服的感覺。
     夏萌站在蘇亦身後打量著天台，想說什麼又咽回去了。
     “小萌，這裏空氣好不好？”
     “太熱了。”
     “你看，那些雜草。”
     蘇亦指著牆角被圍牆擋住劇烈的陽光而存活下來的雜草，夏萌看了一眼，覺得陽光有些刺眼，眯了眯眼睛說。
     “生命力很頑強。”
     “對啊，雜草的生命是很頑強的，像不像我？”
     蘇亦感慨了一下突然回過頭來看著夏萌，夏萌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蘇亦的舅舅十分的有錢，蘇亦再怎麼也不至於像雜草吧。
     蘇亦看夏萌沒說話，自己眯了眯眼睛抬腳向對麵的圍欄走過去，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笑聲。
     夏萌想了一下也跟著他走過去，對蘇亦剛才的提問還是有些好奇。
     “為什麼。。。說自己是雜草？”
     “怎麼？覺得我不像？哈。也對，我舅舅那麼有錢，有錢到整死一個人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蘇亦的腳步沒有停，直走到圍欄的邊上，手撐在圍欄上。“可是，我卻像雜草一樣活在陰暗的角落裏，不敢伸出頭去，怕陽光把我曬死。”
     “蘇亦，我想，有些事我們需要好好的談一談，我不希望搞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沒有絲毫其他的意思，我隻是希望，我們還是好朋友，從前的誤會都能解除掉。”
     夏萌下了決心一樣的說到，站在蘇亦旁邊直視著他的側臉。
     蘇亦回過頭來和她四目相對，夏萌想躲開他戲謔的目光，但是又控製著自己要麵對。
     “誤會？我們哪有誤會啊？我們一直是好朋友啊，不是嗎？”
     “蘇亦，你不要這樣，關於。。。阿姨和叔叔的。。。”
     “閉嘴！”
     夏萌被蘇亦咬牙切齒的打斷，剩下的話都卡在喉嚨裏。蘇亦看著她的眼神變得瘋狂和憎惡。
     “我那天在醫務室和你說的不夠清楚嗎？嗯？”蘇亦的手伸過去一寸一寸的撫摸夏萌的臉，“這不是誤會，我爸爸和媽媽的事你不配提起，我要你一輩子都活在愧疚和折磨裏，這是我活著的最大希望了，至於你說的朋友，當然是，我們一直是朋友，隻不過是互相折磨的朋友罷了。”
     夏萌聽到蘇亦說這些話，感覺到蘇亦在她臉上的手像怪物的觸手一樣滑過去，黏膩而可怕，夏萌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好不好？”
     “你說從這裏摔下去會不會死？”
     蘇亦突然伸腳跨上了圍欄，一隻手捏著夏萌的肩膀，夏萌在他跨上去的時候整張臉都白了。
     “蘇亦，你。。。你冷靜點。”
     “要是我掉下去，我就把你也扯下去。怎麼樣？一起死？”
     蘇亦的身體在慢慢的傾斜，大半個身子開始懸空，夏萌的肩膀被捏的生疼，整個身子被蘇亦帶的往圍欄外倒。
     夏萌嚇得都不知道怎麼說話了。
     “夏萌，你說當初我媽掉下去的時候她害不害怕？我爸爸呢？他又怕不怕？你看你現在多害怕啊，我看著都心疼。”
     蘇亦的話像尖刀一下一下的戳進心裏，夏萌想起那個下午，蘇媽媽從抓在欄杆上的手突然的鬆開，整個身子急速的下墜，她的嘴裏還叫著自己的名字。對啊，蘇媽媽多害怕啊，如果可以，就現在把這條命還給她好了。
     劇烈的陽光讓蘇亦覺得口幹舌燥，他看著夏萌的表情由驚恐到坦然，強烈的憤怒立即席卷了蘇亦的全身。他猛的從圍欄上跳下來，抓著夏萌的肩膀。
     “你憑什麼？你現在憑什麼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樣，你以為你的命能抵消你的罪惡嗎？我告訴你！不行！你沒資格！”
     夏萌任憑著蘇亦對她的侮辱，她慢慢閉上了眼睛，有淚水從她的眼角掉下來，很久很久沒有哭過了，這次的眼淚幾乎要把夏萌的臉頰燙傷。
     “蘇亦，對不起。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是我對不起你。”
     蘇亦抓在夏萌肩膀的手有些微的顫抖，但是很快，蘇亦就歸於平靜了，他慢慢把夏萌擁在懷裏，嘴角扯起一個殘酷的笑容。
     “夏萌，你現在這個樣子絲毫不能激起我的同情心，我一輩子不會原諒你，你等著下地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