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生老病死苦,到頭來抵不過一個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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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墨子規滿頭冷汗的樣子,雲棲的心猛然往下一沉。正待說些什麼,耳朵邊一陣風生水起。
“你腦袋被靈獸踢了嗎?”
郝將軍一聲大吼,聲勢趕得上一記“暴虎馮河”。人未至,聲先到。
氣歪歪指著墨子規的鼻子,郝連城衝上前來就隻差沒有把手裏的盾牌扔他腦門上了,“你這一天到底去哪裏了?所有人都在擔心你知不知道?!”
自然這所有人裏不包括郝連城身後施施然跟隨而來看熱鬧的畫未。
被無辜抱怨到的靈獸山尊幻化成小獸的模樣飄在子規的肩膀上,翻了個身,嚶嚀抗議。
子規眨了眨眼,臉不紅氣不喘地拉起雲棲的手,羞澀笑道,“我陪她去找蟈蟈了。”
尚未反應過來的雲棲兩眼一瞪,半晌才吐出一句:“你腦袋被靈獸踢了嗎?”
今天第二次被無辜波及的靈獸在空中打了個旋兒,抱住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嗚嗚咽咽。
畫未掌不住扶了腰在一邊笑得前仰後合。
子規轉首對雲棲正色道,“剛剛找蟈蟈的時候好像真的被踢到了。不過踢我的是你家麒麟。”
雲棲抽了抽嘴角,終於認識了此人道貌岸然的外表下那弈劍聽雨閣弟子與生俱來的斑斕性格。
老子不認識這個人。
雲棲心裏怒罵一聲,執了拂塵,掩嘴一笑道,“哎喲。我從來不帶麒麟的。莫不是你有貧血之症,低頭就發暈呢?我給你去燉碗雞湯喝喝。他們說雞湯最補了。”
說完,也不管在場的人怎麼想的,雲棲扭著腰肢離開。
女人產後才喝雞湯呢。
這句話在畫未的肚子裏悠悠轉轉地走了幾圈,最後噗地一聲從後門破體而出。
“嗬嗬。肚中有氣不得不放。嗬嗬。”
夾了兩聲傻笑,畫未尷尬告辭。
不過這一聲悠揚的聲音倒是化解了郝連城的怒氣。他走上前來拍了拍,朝子規擠了擠眼睛,道,“道長們總是嘴硬心軟的。所以一定要采取懷柔政策……”
“我去了孔雀坪。”子規突然轉移話題,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地進入正題。雖然心裏空蕩蕩的,但是墨子規在一片空蕩蕩裏發覺他還有什麼必須要做的事。
郝連城渾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才問道,“你沒受傷?”
子規搖頭,卻伸手撤去手腕上緊緊包裹的正陽腕。
麥色的肌膚上有一處黑色的傷痕。像是被動物的利爪抓過。但是手觸其上,並無特別的凹凸感。就像那傷痕是畫上去的那樣。
郝連城瞪了他那手腕看半天,眼珠子都差點脫眶。
“你腦袋真的被靈獸踢了?”
郝連城伸手摸上子歸的額頭,探視溫度。
子規搖了搖頭,戴好正陽腕,又道,“我要去找冰心堂的弟子……”
注視著雲棲的粉紅羅裙消失在視野裏,子規安靜了下來。潛意識裏某個聲音告訴他:該做的都做完了。
郝連城非常驚訝地接過子規厥然昏倒的身體,手掌接觸到的肌膚滾燙如岩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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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連城大呼小叫地背了子規闖進屋子時,葉露正兩眼冒火凶神惡煞般地盯著雲溪喝藥。
天外飛仙一樣投擲進來的兩人直接導致雲溪驚得砸了手中的藥碗。
鏘啷一聲脆響後響起了葉露的獅子吼,“好殺才!沒看到姑奶奶正在喂藥嗎?!”
師兄絕對是故意的。
一邊打坐的雲盛淡定判斷。
那碗黑漆漆的藥汁翻滾著悉數潑在他雪白的六禍袍子上。
任清泉在隻有兩隻凳子的小屋裏無奈地采取著站姿,風神俊秀飄飄欲仙,唯獨兩腿有點哆嗦。畢竟是站了一下午了。看到機會出現,冰山也裂開了一條縫。
“雲盛,你的衣服髒了。”
冷氣霎時由任清泉身上過渡到郝連城身上。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郝連城打了個冷戰,立刻開始自我檢討自我批評。
郝連城和石雲盛相處之道——其一:石雲盛是天底下最幹淨的人。
如果是雲盛弄髒了衣服:那一定是郝連城的錯。此為其二。
事隔經年,郝將軍條件反射地貫徹當年的一個中心和兩個基本點。
雲盛彎起嘴角,撩起濕淋淋黏糊糊的袍子起身往外走,“我去洗洗。”
逃過一劫的郝連城很沒義氣地扔下尚在昏迷之中的子規屁顛屁顛地跟了過去。
任清泉目不斜視地走到雲盛剛剛坐過的凳子上毫不猶豫地一屁股占了,長舒一口氣,“郝連城似乎是帶著他來求醫的。”
任清泉抬了抬有點酸痛的腿腳,準確無誤地踢在子規橫躺在地上身軀。
葉露見狀,猛翻白眼:你們這群還是男人嗎?
“也不幫忙我扶起來!”
獅子吼再現陋室。
任清泉清咳一聲,鎮定自若道,“我一向體力不濟。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次連雲溪都笑了,“這麼多年。你果然變了不少。”
若是以前,任清泉才不會這樣說笑。
葉露看著雲溪的笑顏不再說話,任勞任怨地扶起可憐的墨子規。
葉露細細摸了摸脈。
除了血氣虧損內力消耗過多之外,似乎看不出其他異象。
解開衣物,湊近了看的葉露倒沒什麼,一邊的雲溪卻噗地一聲被剛剛喝進去的藥汁嗆了個正著。
“那是什麼傷痕?!!”雲溪驚呼。
任清泉疾然站起身來,一掌推開葉露,“有穢物。不要碰。”
這兩人同時發話了肯定是不會錯的。葉露退到一邊,睜大了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裏卻什麼傷痕都沒看到。
沒有比這更讓人驚悚的了。
小屋裏,三個醒著的人圍著一個昏迷著的,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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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盛蹲在溪水邊一邊洗衣服一邊聽郝連城嘮嗑。
嘮嗑的內容從天合關的幾場大戰到和蠻族的關係不一而足。偶爾還穿插了一些情節簡單卻很有趣的小故事。比如流雲渡的方磚上麵被各大門派的各種技能砸出了無數個坑來,政府也不知道去維修一下。還有那株桃樹精和李樹精那麼大把年紀了怎麼還不知羞地親親我我到處散播年輕時的那點子破事。
郝連城絮絮叨叨說著,石雲盛定定心心聽著。
衣服磨過青石板的聲音很有節奏地響起在溪流旁。
“雲盛。”郝連城終於忍不住歎息了問,“雲盛,你一向過得可還好?”
雲盛停下動作,揚手展開洗淨的衣物。
紫荊穀最後一抹夕陽透亮透亮地穿過衣物的紋理照在雲盛臉上。
“好便好,不好又能如何?”
郝連城苦笑:雲盛道長真不愧是悟道之人。
“待會兒吃完了飯,我們比一場如何。”雲盛眨了眨眼,提議道。
郝連城看著雲盛身上替換用的行頭——森羅戰袍,當場搖頭不迭,“不幹不幹。絕對會被符驚到死的。”
“我就是喜歡,”雲盛收起衣服,站起身來,笑道,“看你抱頭蹲下的驚悚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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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襲來的刹那,總覺得有什麼人在呼喚我。我回頭,帶著殘血的兵刃透過胸腔帶走了我的呼吸和心跳。還有一張臉,清晰地烙印進腦海裏。我知道即便記憶如岩石被時間風化,我也不會忘記她的。”——墨子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