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講,青石一別枉年少 【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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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四】
那時候住的邊城的鶯時時間較短,沒幾天就倒了槐序。清明的節氣裏雨水很是豐盛,護城河的河麵也漲了不少。就算是這樣陰雨綿綿的日子,我還是改不掉那個臭毛病,買了把看起來結實些的油紙傘,打了在河畔踱步。有時候總是想不通自己是個什麼性子,說是喜靜,卻是坐不定的人;要說是喜動,平素裏悶著給先生打個下手,也就不再多言。怕是那學堂裏呆了兩三年的孩子,沒有幾個識得我。
那一年正是我二十及冠,四月的小雨下得邊城隱約作癢,泥土的氣息掙紮著逃散出來,傘柄上的清漆給我蹭掉了一半。“扶桑!”
那時候的閆霧藍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從他七歲入學,而今八年了。記憶中那矮矮的小娃娃眨眼間也成了眉目清秀的少年,我眯著眼朝他笑了笑:“霧藍公子。”那時候不過是覺得他淘氣的很,敢於跟夫子爭執對峙,鬥起嘴來也是一副胸有成竹氣勢洶洶,這倒是讓我這個平素裏不習慣記臉的閑人記住了這個“閆霧藍”。
他穿著一襲及地的青衣,拖在青石板上的衣裙早已被雨水浸濕,勾起眼角輕佻地一笑:“素問扶桑記性不好,怎麼就把在下給記住了呢?”
“八年相伴,”我見他就這樣淋著雨也不是一回事,便伸手將傘舉了過去,“就算一日隻見半麵,像霧藍公子這般俊俏,扶桑怎麼也該記住了。”人人都說先生身邊的扶桑公子從不記事,而被他如此一說,若是我扶桑記得的人事,倒也是三生有幸?我見他手裏攥了兩張紙片,那打著花邊的券子我認得,便是我們這鎮子最有名的戲院裁香閣的票兒:“沒想到霧藍公子有的這般閑情,這種天氣樂得出門聽戲?”
“若不是這清明氣候,怕是扶桑看不到這一出。”他將手伸到我的麵前,然後向上攤開,“難得扶桑公子今日出門給我遇著,怎麼說也給個麵子?”
我笑了笑然後覆上他攤開的手,心說莫不是你閆霧藍整天瘋到外頭去,扶桑每日不過是在自家屋子跟前挪幾步罷了。
他雖說是小我五歲,但個子早已超過了我,手中的油紙傘自然而然地給奪了過去,握著戲票的手被他輕輕握住,那雨滴順著傘骨滴答而下,串珠成簾。我好幾腳踩在他拖地的青衫上,他也不惱,隻是將衫子收了收,等著下一次被我踩:“扶桑可愛聽戲?”
“霧藍公子既然在學堂識得在下的老臉,怎麼就會不知在下的喜好?”我調侃道,撩起腰間的一枚佩飾,紅線打穿兩顆圓珠,然後繞線成結,栓在腰間,“若我告訴你,這便是裁香閣那角兒頭飾上的兩顆紅玉珠子,公子該如何理解?”
他朝著我笑了笑,然後急急地向前衝了兩步,然後扭過頭:“扶桑,過來呀。”那時候的我一愣,終是沒有說什麼,快快地跟了上去。而我永遠都沒有想到,閆霧藍邪著媚笑說的那句“扶桑,過來”會是我這一生最痛楚卻又欲罷不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