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邶風與宋子杉在楚邶風家裏見了麵。楚邶風家，在一個很舊的普通小區裏麵。
    宋子杉打量著楚邶風的家。隻看這一室一廳的，誰都不會相信這裏的主人，會是海港餐廳的大股東之一。一般人發財後的第一件事不常常都是買房置地改善自己的居住條件？宋子杉還真佩服楚邶風的淡看享樂。他住的這房子，在他天天迎來送往的政要財東看來隻怕連蝸居都算不上。
    宋子杉看得出，楚邶風是個生活很簡單的人。帶宋子杉參觀了一下自己這一共也不超過60平米的家，楚邶風告訴宋子杉，這是兩室一廳改裝的。
    所有的牆麵，是乳色的豎紋軟質壁紙。客廳裏，在房門一側的牆上掛著一個液晶電視。廚房門口左側放了一個冰箱，右側放了一個屜櫃，櫃邊另一側是衛生間。臥室門旁放了一張方餐桌，桌下放了兩個方凳。窗的兩側是兩個雙層盆景架。臥室裏則有一張加寬單人床，床側靠門一邊放了一個衣櫃，靠窗一邊則放了一張一頭沉寫字台，一把背椅，床對麵，是一個與廳裏相同的書櫃。家具全是紫檀實木的，幾乎沒有任何雕飾，顯得穩重而簡潔。除了餐桌上的竹質茶海上的一套紫砂茶具，屜櫃上的幾個像框，臥室牆上的一張素竹水墨畫。家裏幾乎沒有什麼擺飾掛件。
    “風哥，你又不是沒錢，為什麼住這麼小的房子？”宋子杉想知道。
    “這是我父母留給我的房子，住慣了。一個人，要那麼大房子做什麼？自己覺得舒服夠用就好。”楚邶風答道，“再說，住在這裏不顯眼，不怕賊惦記，嗬嗬。”另外一個原因，他不方便說。
    “那倒也是。我爺爺常說，現在的人，根本不懂什麼才叫真正的舒適。”
    “子杉……我可以這麼叫你吧？我覺得這樣叫好一些，”看到宋子杉點頭，楚邶風繼續說，“來，喝點茶，小東說你愛喝茶。這是安溪的清香鐵觀音，不知你喜不喜歡。”
    宋子杉先聞了聞，然後淺嚐一口：“嗯，很香，湯色很正。應該很貴吧？”
    “朋友送的。我這裏的茶，沒有自己買的。朋友們知道我不好煙酒，所以總是送一些茶給我。我哪裏喝得了這麼多……”楚邶風笑笑，“喜歡的話，走時帶上兩包，回去喝。小東喜歡喝綠茶，給他帶兩包碧螺春。”
    “許老大說風哥找我，有事嗎？”宋子杉不明白，為什麼楚邶風突然想起找自己。
    “許老大？哈哈哈……這小不點兒變成許老大了！小北聽你們這麼叫他，不知會有什麼感覺。……小東沒跟你說嗎？這孩子！”楚邶風笑嗔，“他搞不定你和小八，在家撓頭。我就自告奮勇了。”
    “啊？他怎麼連這種小事也回家說。”對這個老大，宋子杉真是無語。
    “子杉，你也別介意。他們家兄弟幾個本來就很親熱，聊點彼此生活中的發生的事情也正常。而且，他是真的為你們著急。不過，我本來也想讓你來認個門，也不全是為你和小八的事。上次見過你，一直就想找機會好好認識一下。小東跟我說過一些你的事情，我覺得，你有些方麵跟我挺像，應該比較容易相處。以後有空，你可以常來坐坐。我不像小北，應酬多。一般晚上都在。”楚邶風第一次見宋子杉，就挺喜歡他。
    楚邶風好靜，交友也謹慎，他真心認可的朋友不多。其他的，都是工作上的泛泛之交，算不上真正的朋友。見過宋子杉後，還跟許東打聽過他的情況，覺得他是個可交的小朋友。所以，才把他請到家裏來。
    “嗯。風哥，我也覺得跟風哥有種共通的感覺。嗬，也許，真的像小韜說的，咱們都屬於古董。”宋子杉點頭。
    “那麼，你跟小八發生了什麼事？以你平時對小八的態度，應該不是吵架吧？小八做了什麼古怪的事情？”
    楚邶見相信，以宋子杉的謙和穩重，不會為瑣事與程一韜計較，更不會與之吵架。倒是程一韜，年齡相對比較小，也許是這兄弟幾個比較寵他，可能會做點什麼出格的事情也說不定。
    楚邶風提到宋子杉與程一韜的事情，宋子杉已經有點不好意思了。再聽他問起程一韜做了什麼“古怪的事”，宋子杉臉上頓時掛不住了，垂下頭。
    “其實也沒什麼。他也就是一時的好奇和欠考慮。”讓宋子杉把事情原本說出來，還真有點為難他。
    楚邶風的眉尖輕輕跳了一下。知道宋子杉臉皮薄，便很體貼地換了個問話方式：
    “那，你告訴我，他在什麼地方，做出的……呃……欠考慮的事情？”
    “在學校的浴室。”宋子杉的聲音快趕上乳貓叫了。
    見楚邶風瞪大了眼睛，宋子杉連忙紅著臉補充：“當時沒別人，就我們倆。”
    “哦。”楚邶風這才換成“原來如此”的表情。
    “明白了。”楚邶風咂了一下唇，點點頭。
    明白了？他這就明白了？風哥這麼厲害？還是，他想岔了？
    宋子杉心裏犯嘀咕。
    “風哥，你明白什麼了？”最終，宋子杉還是問了出來。
    “那傻小子，偷襲你了是不是？”楚邶風忍不住笑意。
    宋子杉的臉，這下徹底紅透了。他開始後悔剛才的問話。這是把自己送上槍口了。
    “子杉，你幾歲開始學醫的？”見宋子杉太窘迫，郴邶風轉移了話題。
    經過這番交談，是楚邶風明白了大概齊的根本原因——程一韜害羞和慌神了。但若隻是偷襲，楚邶風覺得程一韜的反應有些過於強烈。應該，還有什麼宋子杉不知道的事情，他想。見宋子杉的確並沒有怪罪程一韜的樣子，還幫他掩飾，也就不多說了。看來，解決問題的關鍵，不在宋子杉，而在程一韜。
    聊了點其他的閑事，宋子杉從楚邶風那兒拐了兩本書自己回校去了。
    半夜時分，許北結束應酬，去楚邶風家探聽結果。楚邶風把與宋子杉的談話原原本本告訴了許北。許北沉吟了一會兒，忽然看著楚邶風笑了。他想，他猜到了症結所在。
    “有屁快放，笑什麼笑？一副欠揍的德行！”楚邶風被許北笑得不自在。
    “還記得我當年也有過幾天類似的反應麼？”許北的眼神有些賊。
    “你是說……”楚邶風的話沒說完。
    “對！”許北知道楚邶風明白他的意思。
    楚邶風恍然大悟。看著許北閃著光的眼睛，不覺有些飄神。
    “你們倆在這方麵的個性，還真有些像！不過，你更不要臉些。”楚邶風翻了許東一眼。
    哈哈哈哈……許北得意地大笑。
    “我這麼不要臉，還不是一樣讓你動心？一會兒，你還不是一樣得乖乖地……哈哈哈……”許北開心地躲避楚邶風的攻擊。
    這次，換許北請程一韜吃飯。
    許北是大哥的哥哥，為什麼會單獨請自己吃飯？程一韜開始很納悶兒。但一頓飯吃下來，他真的是心情舒暢。北哥就是北哥，真棒！
    許北三言兩語就說中了程一韜的心事，並讓他放下了心理包袱。是啊，男生的青春期有點色色的念頭有什麼呢？不過是個意外而已。即便夢中YY的對象是男人，那也不過是個夢而已。或許，隻是因為睡前發生的那件事的刺激太強烈，所以出現在夢裏的才會是宋子杉。
    不過，許北的另外一些話卻讓他有點不太理解：就算多次夢到某個人也沒關係，關鍵是看自己是否是真的對這個人動心。這要在以後的接觸中感受和發現。如果真的喜歡上男人，隻要是兩情相悅，也不過是與多數人有異罷了。誰沒點異於常人的地方呢？這世上奇怪的事情每天都會發生，也就是多數與少數的差別。
    男生跟男生也可以戀愛嗎？程一韜第一次聽說。因為家教甚嚴，他還從未想過與戀愛和性相關的事情會與自己有什麼聯係。他所有的知識，都是聽來的。碰巧沒聽過同性戀的問題。
    許北並沒有刻意地去讓程一韜注意同性戀這個概念。隻是在勸程一韜不要糾結做夢的對象是個男性時，告訴他有這樣一個人群。之後，講了很多奇談異事，說明這世界上發生的任何事，都有它存在的道理。
    程一韜打心底佩服許北，見識廣，會說話，豪爽而又風度翩翩，特別有男人氣概。許北說話，他服氣。自己也要做一個像北哥這樣的人，程一韜給自己訂了一個做人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