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睛，像醒來的睡美人般迷人。
    “封陌，”
    她溫柔的喚他，葉封陌欣喜的抓住她的手。
    “阿璃，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飯。”
    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她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在他走進廚房的刹那，她起身拿過茶幾上的水果刀，她把它藏在沙發墊下。她靜靜的躺在沙發上，她的眼睛看向窗外灰色的天空，那裏有隻黑色的蝴蝶輕盈的飛舞，她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慢慢的，從她黑色的眼睛裏滾落大滴的淚水，它們流過她白皙的臉，小巧的鼻尖，薄薄的嘴唇，最後，滴落在沙發白色的坐墊上。
    葉封陌端來很香的的牛肉炒飯，他蹲在少女的身邊。
    “來，我喂你吃，把嘴張開，好，就這樣，阿璃，好吃嗎？”
    “嗯”
    他慢慢的喂她，她溫馴的如同綿羊般害怕受傷的落寞表情。她輕輕推開他的手。
    “我吃飽了，你也吃。”
    “真的飽了嗎？阿璃，你吃的這麼少。”
    少女挪出沙發上一點位置。
    “坐在這兒吃，封陌，好不好。”
    葉封陌端起碗坐在沙發上，少女把臉貼在他的背上，她可以感受到這個男人的氣息。她輕輕的把手摸到坐墊下麵那把冰冷的水果刀，葉封陌背對她，她把一勺飯剛遞到嘴邊就聽到少女痛苦的呻吟。
    “封陌，我頭好痛。”
    他放下碗，回過頭，把手貼在她的額上，她抓起那把刀重重的刺進男人的胸口，他隻感到銳利灼人的疼痛，少女推開他，她爬起來看著麵部因痛而扭曲的男人，他緊緊捂著流血的胸口，痛苦的看著麵前平靜的少女。
    “為什麼，阿璃，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做。”
    “我看到你殺了我媽媽，你告訴她你沒有愛過我，封陌，你怎麼可以這樣，我那麼愛你，可是你卻把我當成替代品。”
    “阿璃，我沒有，那隻是你的幻覺…阿璃…我沒有…我是愛你的…我是真心愛你的。”
    “不，那是我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你說你不會愛上我這樣的小丫頭，我親耳聽到的，我看到你殺了我媽媽，這是真的，我看到的，我聽到的…”
    他倒在地上，他痛苦的閉上眼睛，胸口裏潺潺流出的鮮血發出腥甜的氣味，少女搖著頭緩慢的後退，她沒有注意到身後損壞的落地窗，她直直地落下去，白裙無聲的開放。亂舞的黑發是暗夜的精靈。她伸出手想抓住些什麼，但隻有急速而過的風，她閉上眼睛，男孩沐澤燦爛的笑臉出現在她麵前。
    沐澤，這樣掉下去是不會痛的。
    因為，死亡時不會痛的。
    舍雨村清澈的湖邊，女孩靜靜的搓洗著父親的襯衫。每天的清晨，她都會蹲在湖邊洗著那件父親死時穿在身上的灰黑色襯衫，稚嫩的小手小心的揉搓著，男孩沐澤站在岸邊看著她。
    “阿璃，叔叔不會回來了，我會保護你，那件衣服都快洗破了。”
    女孩沒有理他，她仍舊小心的洗著，男孩走到她身邊，一把搶過她手裏的衣服
    “阿璃，叔叔不會回來了，你這樣別人會說你是瘋子，我不希望阿璃變成瘋子。”
    女孩的手上滴著水，她看著他。
    “把衣服還給我”
    “我不會給你。”男孩用力把衣服扔到了湖中央。
    “你去死。”女孩用力推了他一把，他整個身體跌進了湖裏，他拚命掙紮著，不停拍打著湖水。女孩冷冷的看著他，看著他漸漸沒有了力氣，看著他隱沒在黑色的湖水裏，他漸漸沉了下去。
    墨奇坐在山坡上，他的身後是四塊陰森的大理石，少年抽著煙，煙是可以讓人麻木和沉醉的東西，郝南豫坐到他身邊。
    “這是我早就預料到的結局。”
    “所以你像個旁觀者看著一場好玩而血腥的遊戲，對吧？郝南豫，遊戲已經結束，你也應該滾開。”
    “生的人更痛苦吧！你和我，比那些死去的人更痛苦。”
    “你痛苦什麼？你懂什麼？”
    他指向不遠處隆起的小墳，被野草環繞的小墳。
    “那下麵住著我弟弟，他隻活到九歲，他淹死在村裏的湖裏，他死的時候，阿璃站在湖邊。”
    “是她殺了他？”
    “也許，我也是這麼想的，她是個精神病患者，可是很多時候，她有著正常的行為和思維，隻是在受到刺激後會產生幻覺，並且做出許多無意識的事情。她的這種病，一半來自遺傳，一半來自後天的刺激，按心理學上很難找出這種病，和精神分裂有些不同，卻也有些相同。”
    “你一直在研究她嗎？郝老師，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出來製止。”
    “製止？如果可以製止，沐澤也不會死了，況且，你父親也知道她有這種病，他自己願意冒險，墨奇，你是幸運的，希望你以後可以走出這件事的陰影，你未來的路還很長。”
    墨奇沒有說話，他熄滅煙頭，走下山去。
    他怎麼可以走出這個陰影，他的身邊是一個瘋了的母親，她每天喊著父親的名字，要他如何解脫？還有那個讓他心痛的女孩，他又怎麼會忘記。況且這種被打上了死亡烙印的過往將注定成為永遠的傷痛。
    郝南豫回過頭看著刻著少女名字的大理石，他的眼淚落下來。
    其實，他怎麼會是旁觀者呢？一直以來，從十六歲開始，他就喜歡上了那個平靜的可怕的女孩，她直直看向他的眼睛，她平靜沒有一絲恐懼的聲音。
    “沐澤是自己掉進去淹死的。”
    這樣的女孩直刺人心，讓人有措手不及的恐慌。
    命運就是如此可怕，它把有些注定糾纏不清的人關在同一個囚牢裏，永遠，連死亡也無法擺脫。隻有無盡的空洞，還有指尖留不住的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