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洋拉著我回到醫院。母親坐在病床上哭泣，我不敢看她，我跟在暮洋的身後，醫院的味道讓我的頭陣陣的發痛。
    “阿姨，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傾予的。我們走後您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和傾予會經常回來看您的。傾予也不小了，讓她好好看看外麵的世界對她也許是一件好事。如果可以的話，我會送傾予去A城的學校讀書，讓她像城裏的女孩子一樣。阿姨，您要相信我，我不會讓她吃苦。阿姨，希望您不要怪傾予。”
    母親沒有說話，我扯了扯暮洋的衣角，我不願意再呆在這個地方。
    “阿姨，對不起，我們要走了，您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家裏的活盡量少做，三餐要按時吃，晚上要早點睡。夏天的時候要關好房門，要不然晚上蚊蟲多。藥也要按照醫生的囑咐吃，您就當傾予也出去讀書了。我們會常常回來看您。”
    暮洋幫我穿好外套，他拿過放在床邊的小包裹，那裏麵是我離家時帶的東西。母親目光呆滯的看著我們，在我們轉身要走的時候，她叫住了暮洋。
    “我去年給你的那個護身符裏裝著一張存折，那是你父母留給你的，這些年你讀書花了一大部分，剩下的全部在那裏。”
    暮洋滿臉歉疚的看著我的母親，他眼裏的悲傷是那般的深沉。
    “謝謝您！”
    母親無力的歎了口氣，她將頭轉向了窗外。明亮的光線打在她單薄瘦弱的身體上。
    “走了就永遠別回來了。”
    暮洋皺緊了眉頭，他悲傷的看著母親，那雙明亮的黑眼睛裏似有晶瑩的淚水浮動。他動了動嘴唇，但終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他拉著我的手朝著門外走去，他的手竟也是一片冰涼。
    我回頭看了一眼別過頭去的母親，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仿佛可以看到那張憔悴的臉上爬滿了無奈和哀傷。從那一刻起，我徹底失去了我的母親。在希澤與她之間，在愛情與親情之間，年幼無知又自私悲哀的我選擇了後者。如果知道那次離開便意味著再也見不到那個從我記事起便很少快樂過的女人，意味著永遠失去了那個女人所給予的一切，意味著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血親的失去，意味著四年後回來時看到的卻隻是那個冰冷僵硬的身體。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即使當初是如何的痛徹心扉，我也不會離她而去，最起碼在她的有生之年不會離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