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媽蒼白著臉站起來，全身都在發抖，她對著阮亦樂大吼讓他滾，她罵“你怎麼陰魂不散啊？不是答應永遠離開了嗎，讓我們把你當做死了嗎？怎麼回在這兒，是不是又來糾纏我兒子了？你滾，有多遠滾多遠……”
    幾乎是歇斯底裏，這樣失態發瘋的老媽在我印象裏沒有過。從老媽的口中得到的信息讓我亂了，什麼叫糾纏，什麼是當做已經死了？
    阮亦樂眼眶睜得很大很紅，張口欲說什麼，姐夫一聲“滾”震懾住了他，也震懾住了我。
    阮亦樂走了，跑了。我本能的伸手去抓，被姐夫拉住，“小木，你給我乖點，正常點。”
    “我要怎麼乖？我哪點不正常了？！”我怒吼回去，阮亦樂離開的樣子讓我心疼。
    “小木啊，是不是他又來糾纏你了？”媽走過來拉著我，這才發現他已經滿臉淚橫。
    “媽，究竟怎麼回事？”
    “媽，你先回去吧，小木交給我。”姐夫的話剛說完，我就欲起身追出去，我知道姐夫在這件事上是信不過的，要是他會說，他不會擺出這樣難看，難以忍受的表情。
    “放開！”如果我不追出去，阮亦樂是不是就從我眼前消失了，答案是我害怕的。
    “子木，我去，你們好好談。”董雯米還是那個懂事的人，她適時站出來，一為她的朋友阮亦樂，也為給我們留下家人之間的時間。
    可惜她留給我們的時間我們浪費了，至少對我沒有一點意義。
    老媽隻在我麵前邊擦著淚邊絮絮叨叨說著我聽不懂的話語，姐夫從始至終沉著臉，最後說了句讓我盡快收拾好東西，搬到他的公寓裏去。
    阮亦樂沒有消失，但他躲著我不見我。
    那天的事之後我知道我們之間不會像他說的我們隻是同學那麼簡單。
    去他工作的地方，逮不到人，幾次還被酒吧老板，那個被人稱為宇哥的給轟了出來。去他家裏也找不到人，即使我在門口守上一夜也看不見人。要不是經常看見阮西的人影，我真懷疑他已經不在這裏了。
    阮西每次看見我都不會給我好臉色，本來好不容易改善了點的關係因為這次的事更加惡化了，他比阮亦樂要硬狠的多，但如果不哄好他，即使我和阮亦樂沒有中間的插曲，阮亦樂也是不會接受我的吧。
    我幾乎是懇求著要他告訴我阮亦樂的行蹤，可留給我的隻有拒絕，他說我是混蛋，哥哥以前被你害得那麼慘，你還要來折磨他嗎？他要我帶著我那些驕傲的家人消失在他們眼前，不要來打擾他們。
    這樣的話和媽說的是多麼相似，琢磨了很久，隻知道裏麵故事很多，我明明是故事裏的主角，可腦子一片空白，那股無力感要把我吸幹。
    狠狠的一拳砸到玻璃窗上，鮮血沿著與我拳頭相貼的地方流下。
    “子木，你咋滴啦。”正在電腦前殺的起勁的張林嚇了一跳。其他兩人也趕著過來看。
    “沒事。”我擺擺手，“我出去下。”
    “真沒事？”
    “嗯，你們接著玩。”
    出了寢室，不自覺就向阮亦樂家的方向走。
    門虛掩著，我推門進去，好像沒人，站在阮亦樂房間門口才看到阮西在裏麵，他從抽屜拿出個東西，絮叨著說“什麼玩意兒？根本都戴不下了還留著，這個笨蛋，傻瓜。那混蛋去死！”
    清脆一聲，東西落到我的腳邊，我彎腰撿起。一個小環，很明顯是枚戒子。有些眼熟，半刻我才想起我好像有一枚一模一樣的。
    那是出院的時候護士收拾東西時給我的，她說，你進醫院的時候死死抓著這東西不放，怎麼這會兒就不要了呢。當時我拿過來看看，覺得莫名有點心痛，之後被我放到了床頭櫃的盒子裏，雖然不知道其中的意義，但我想珍藏。
    看著手裏的戒子，什麼東西要從腦子裏出來了，“我願意。”好像有這個聲音。
    “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讓你別來了嗎？”思緒回來，手裏的戒子沒了。
    “給我看看吧，我覺得看著眼熟。”
    “熟什麼？沒用的垃圾貨。”阮西毫不猶豫的從窗戶扔了出去。
    那一刻我感到很緊張，幸好是平房，我衝出去，繞到窗戶下。然而我還是晚了，有一個人先撿到了，他低著頭，無比虔誠又哀傷的看著手裏的戒子。
    “小樂。”
    聽聞，他抬頭，眼眶有點紅，濕濕的。看到我，慌張的把戒子收起來，再抬頭眼裏有驚喜也有不知所措。
    “你…來了。”
    “嗯。”
    這樣的對話讓我覺得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躲著我過。
    我們默契的什麼也沒說，他沒有趕我，我就乖乖的跟他進了屋。
    阮西這會兒到沒什麼惡意的表現。
    阮亦樂做了一頓挺豐盛的晚餐，看量應該是有我的。
    吃過飯，我們去了海邊，夕陽拉長我們的影子，隻是我們都沒有回頭看，那交疊的影子其實看上去是多麼的和諧相配。
    天際有些昏暗了，我們坐在沙灘上。靜謐，這樣的感覺似曾相識。
    【李子木，你來有海的地方找我吧】
    【我喜歡大海，我想在有海的地方生活。你要找我就到有海的地方找我吧】
    好像有這樣的聲音，這樣的場景好像是有這樣的聲音的。
    側頭，阮亦樂柔軟又有些長了的劉海被海風吹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小巧的五官讓我著迷，伸手拂過他的臉龐，他錯愕的轉頭看我。
    “李子木，我們可能做不成朋友了，我真的很討厭，你媽媽不可能喜歡我的，她很厭惡我，我……”
    “小樂，我們不做朋友。”我打斷他。
    “……”驚訝又哀憐。
    “我喜歡你，我不想跟你隻是朋友，你不討厭，我喜歡你，我不討厭你。”
    “……”這次不是驚訝，是驚嚇。
    “……”我心在打顫，被一個同性告白不是件高興的事吧，況且他有喜歡的人，會覺得我惡心嗎？
    “不可以的，李子木。”
    “為什麼？因為我是男的還是因為不喜歡我？”
    他沒有回答，隻是搖頭。
    我再次扶著他的臉龐，慢慢靠近。
    他在緊張，我閉著眼睛也能感覺的到，感覺到他清新的氣息打到我臉龐時，我停了下來，睜開眼，他一直都睜著眼，定定的看著我，淚已經從他通紅的眼睛無聲的滑滿整張臉。
    我沒有吻下去，而是停在這隻有幾厘米的距離聞著彼此的氣息。
    “你不討厭吧，不覺得惡心是不是？”
    “……”
    “喜歡我嗎？”
    他撤身，迅速的站起來就跑。他慌亂無措，我想我大概知道答案了。
    起身追他，“阮亦樂，你說清楚，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他繼續跑，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噗！”
    我一頭栽倒，整個身體撲倒在沙灘上。
    在我想抬頭的瞬間，很多東西像電影一樣開始在我腦中倒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