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七仙女天羽已是多日之後。
    那張明豔動人的臉已失了往日的光彩，原本一雙明媚眼眸，也變得暗淡無光。紫虞去看她，是念及往日的情分。
    那會兒他剛來天庭不久，沒什麼朋友，對於天庭的規矩也不清楚。第一次參加王母宴會的時候他還沒有現在這般鎮定，整個人誠惶誠恐。七仙女天羽也是個俏皮的女娃，姐姐們嫌棄她年齡小，許多話都躲著她說。她賭氣回頭，就看見同樣孤零零坐在角落，一臉格格不入的紫虞。於是嘴角掛著笑，蓮步輕移來到他身旁。
    “是不是很無聊啊？”
    那會兒陷入沉思的紫虞一抬頭，就看見女孩俏皮的朝著自己吐舌頭，一身綠色由淺入深，那一頭明珠翡翠隨著她的輕笑也開始搖曳，那一副可愛又純真的摸樣，和剛才在舞台上豔壓群芳的美人判若兩人。
    他先是一驚，而後突然回過了神，朝著她露出一個笑。
    此後無聊的仙女就常來找他玩，開心的不開心的事情都來告訴他，儼然將他當做了一個感情傾訴桶。懵懵懂懂的少女從其他仙家那裏聽說了凡間的事，非常好奇，拉著他的手總想要聽他說說凡間的事。可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於是小仙女生氣了，甩開他的手，癟著嘴，“你就知道逗弄我。”
    說著生氣地跑開了，留下那一溜煙消失的淺綠色背影。
    又一日，她嬌笑著推開他的門，一臉地神秘，“凡間啊……原來凡間卻是那麼個摸樣麼？”
    紫虞抬頭望她一眼，忍不住問，“你去了凡間？”
    小仙女眯著眼睛朝他做手勢，“噓！”她悄悄回頭朝外望，見沒有人聽見才鬆了口氣，回頭對著他叮囑，“這是秘密，不能告訴別人。”
    而後小仙女拉著他的手，跟著他講了凡間的趣味，隻是說起那賣身葬父的青年後生，嘴角卻蕩漾開了笑，“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那麼個人，呆呆的，傻傻的，但是啊，心地卻善良的很……”小仙女在說起那個憨厚呆傻的青年的時候，嘴裏眼角都蕩漾著幸福地笑，遮也遮不住。
    那一次相見，已是許久之前的事了。
    “你後不後悔？”紫虞輕聲問。
    如今的仙女已褪去了往日的羞澀和稚嫩，有了為人母，為人妻的韻味。那雙原本明亮的眼眸黯淡幽怨，“後悔什麼？若是不下凡，不遇上他，我這輩子還不知道原來人世間還有這般人情味。”
    怪不得戲文裏都唱：“隻羨鴛鴦不羨仙。”
    日子還是那麼一天天的過，此後紫虞再沒去看過天羽，隻是聽說她過得並不好。她那還被蒙在凡間的夫君，真以為她回了娘家，帶著孩子日日在村頭的槐樹下，等著妻子歸家。可惜每天日出期待而出，日落失望而歸。天羽望見這一幕，忍不住偷偷落淚，天帝的聲音冰冷在身後響起：“你決定好了麼？”
    天羽淚眼婆娑回頭，望著高高在上的天帝，那麼驕傲一人，卻突然跪在地上，“父親大人，求您讓我回去，我就去……就去看他最後一眼……好讓他……”
    說到這，已泣不成聲。天帝氣的大怒，拂袖而去。再後來，聽說天羽在天兵天將的陪同下又回了一次家，隻是這一次，卻是告別和了斷。
    紫虞突然有些羨慕天羽，至少她還曾擁有過。可惜自己呢？
    站在瑤池邊的男子一身紫衣華服，腰間一把長形寶劍，隻是那雙漆黑如墨地眼眸卻望著瑤池中的白蓮出神。
    滄鳶來時正瞧見他出神的摸樣，“又在想什麼？”
    他低頭彎腰，那雙白皙修長指從池中栽了一朵白蓮花，回頭望著他，那雙漂亮的細長眼完成了月牙。
    “沒想什麼。”紫虞收了神，回頭對著他淺淺一笑。隻是天君卻不滿意，半眯著眼簾打量他，嘴裏驕傲“還沒有人能瞞得了本君的，說說吧。”
    他隨手一樣，白色蓮花已沒入了池水中，蕩起一排漣漪。
    “天帝派我去戰營。”這是剛下來的消息。
    神魔兩族交戰已不是一日兩日，前些日子的了勝，此時剛恢複士氣的魔族又來挑事。作為天上一散仙，居然被委派去了戰營，也不知是天帝看得起他還是怎麼？
    “那不是挺好？”滄鳶語氣淡淡，似乎一點也不驚訝。而後他忍不住‘噗’地輕笑出聲，“瞧你那樣，似乎不想去。”
    “我……”紫虞頓頓神，想要開口，話到喉嚨又咽下。最後低低開口，“隻怕要去些時日。”
    “挺好的。”滄鳶凝視前方，到並未開口看他。
    紫虞側頭，就能看見他好看的側麵，凝視著幾乎出神，到了最後卡在喉嚨裏的那句話還是沒有說出口：你會不會舍不得我？
    說出來，那人也隻會笑話他吧。
    思念的時光總是難捱，不過好在還是捱了過來，再次歸來，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已失了氣勢，天帝隨著眾仙家迎在南天門，列隊歡迎他們的凱旋。紫虞抬頭四下尋找，卻並未尋找到那期待的人影，忍不住心中一陣失落。
    照例吃了酒宴，隻是失落的他早早尋了個理由起身告退。
    回了屋才聽說，高高在上的天君大人早就已離開了天庭回了自己的地盤安居享樂去了。這個消息，不免讓他心中好受了些。
    半夜睡意襲來，朦朦朧朧，突然一個東西壓來，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忍不住掙紮，可是越掙紮就被抓的越緊，他一驚，從夢中醒來。
    漆黑的夜，漆黑的屋子，可是身上那糾纏緊壓的感覺卻熟悉，連帶著鼻間也是熟悉的氣息。他驚得全身輕纏，呼吸也一緊，忍不住輕聲開口，“滄……滄鳶……”
    輕輕地，小心翼翼，害怕一個大聲，那人就消失了。
    “嗬——”天君突然笑了，吐氣如蘭，熱氣吐出，噴在他頸項，羞得他麵紅耳赤心也跟著怦怦跳。
    而後，似乎什麼話都變得多餘，那些壓抑在心口的苦楚也煙消雲散，隻留下體內暗湧的熱欲。
    懷中的妖孽挑著眉望著他笑，火紅的衣，白皙的肌膚，水紅一樣揚起的唇，再也顧不得其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火熱。
    管他仙籍尊卑，管他千年修行才得來不易的仙位，那一刻，他隻來得及遵循心裏的想法。
    “好你個膽大妄為的凡人……”他還不安分，嘴裏的話也不中聽。可是在這一刻那刻薄的話也成了一種調劑品。
    滿屋溫情，一地的衣衫，隻是偶爾聽見一兩聲喘息，以及天君不滿的低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