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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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裏邊沒有人,但衛生間裏邊卻有一陣兒一陣兒的水流聲,我敲敲門,試探的叫:“小哥?”然後聽見裏邊淋浴被關掉的聲音,再然後就是悶油瓶渾身滴答著水打開門,用疑問的眼神盯著我看。
“沒事沒事,你接著洗,我疊被去。”被悶油瓶這麼一看我倒算是徹底的醒透了,抓抓腦袋轉身回屋裏把被子方方正正的一疊,然後就坐床邊上看著自己的手掌發呆。
那個夢有點真實的過分,其實我可以安慰我自己,我會把一場夢做得和真事兒似的這玩意兒他就真的不賴我。雲頂天宮裏的那道青銅門是小爺我這輩子最苦逼的記憶……之一。
不為什麼,特麼的悶油瓶這貨第一次玩失蹤這戲碼就是在那兒,所以就算到了今天,我都不用閉上眼睛,當時那畫麵都跟3D電影似的來我腦海裏邊,而我打從有記憶那天開始,第一次嚐到什麼叫做絕望恐怕也是那次,那種會徹底失去什麼的感覺隱晦而又真實,比特麼的珍珠還要真。
要不是悶油瓶進到房間裏邊,我都不知道我這發散的思維能散到那個犄角旮旯裏邊去。估計我現在這張臉不比白毛粽子好看到哪裏去,悶油瓶竟然皺了眉毛,走到我麵前:“吳邪。”
還是就倆字,還是就喊了我的名字。我抽吧著麵皮抬頭看他:“小哥,咱倆商量商量,你能不像叫魂兒似的喊我不,我這不還想多活幾年來著。”說完我也不再看他,低下頭繼續和研究掌紋似的看著自己的手掌心。
這次悶油瓶的歎息聲真的太大了,大到就算不是在我耳邊卻也能聽得清清楚楚,然後被我攤開的那隻手上多了個冰涼還帶著水漬的手,其中的兩指奇長,我就把手指全部都蜷曲起來,握住了悶油瓶的手。
“小哥,我最近老做夢,和真事兒似的,夢醒了我這心都還突突,你說我能不能心力衰竭啊。”我努力壓著語調,盡量的用一種玩笑的口氣把這段話說完,雖然我心裏比誰都清楚,悶油瓶這人,如果是來墓道裏邊,我遇上什麼危險,那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把我擋在後邊保護我,可你要讓他說點什麼安慰人的話,那估計比讓胖子減肥還特麼的困難重重。所以當悶油瓶也蜷曲起手指握住我手的時候,很沒意外的,我並沒有聽到他和我說哪怕一個字出來。
我們倆誰也沒再說話,打從我夢見老癢那回開始,這連連的夢境就一天比一天要真切,真切到我忍不住開始懷疑,那些,會不會不都隻是夢……
宿醉對我來說已經是習慣中的習慣,所以等我心情平複了以後,就換了衣服拉上悶油瓶去了鋪子裏邊,中秋我給王盟放了個大假,所以這天,西泠印社的門臉裏就隻有一個對著天花板發呆的悶油瓶外加一個對著櫃台發呆的我。
還沒挺到太陽下山我就有點坐不住了,關了鋪子我問悶油瓶晚上想吃點什麼,問完之後還沒忘加了個尾巴:“不許說隨便,不然咱倆今晚就餓著。”
悶油瓶顯然是被我這種抽風一樣的無賴口氣弄的一愣,眯著眼睛看了我半晌才說:“都可以。”
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最後拉著悶油瓶去了巷子口一家不算太大的麵館,叫了兩碗牛肉麵算是解決了民生問題。
王盟回來上班之後,我就很少再去鋪子了,整夜整夜的失眠弄得我有點神經衰弱的前兆。
說是失眠,可也不是說我又像之前那樣睡不著,而是特麼的不敢睡覺。一閉上眼睛就噩夢連連,每次醒過來也是一頭一身的冷汗。這些還特麼的算是好的,前兩天晚上像是被夢給魘住了一樣,眼睜睜的看著突然起火的房子,那火苗的熱度都跟真事兒似的,可我自己卻像是被定了身,一動也動不了,就看著一團一團的火衝著自己撲過來。
更絕的是,我當時十分理智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但就是沒辦法醒過來。想著悶油瓶在身邊,他睡眠極輕,警覺性也好,我隻要再掙紮一下,就算醒不過來那也能把他弄醒了。
可不管我怎麼努力咬牙切齒,身邊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那種感覺特別不好,不是感覺悶油瓶睡死過去不搭理我,而是感覺身邊好像壓根就沒了他這個人。
那種恐懼和絕望瞬時就鋪天蓋地的朝我壓過來,甚至超過了對於麵前仍舊是熊熊燃燒的烈火的恐懼。我知道,很多時候,我的安心是源於悶油瓶的存在,他給我的不止是在危難之時活命的保證,更是我焦躁恐懼時唯一能讓我冷靜下來的精神支柱。
所以,他不在我身邊的這個感知要比什麼刀山火海都更讓我恐懼以及絕望,也就是那麼一個念想劃過的瞬間,我在夢裏閉上了眼睛,鬆開了死死攥緊的手掌,任由炙熱的火焰把我整個吞噬掉,可也就在我放棄了求生意識的那一刻,我竟然就醒過來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異常的冷靜,屋裏安靜的都能聽見自己喘氣兒的聲音,我平躺在床上,有冰涼的液體順著額頭鬢角淌下來,我不動,眼睛瞪得和燈泡似的,卻說什麼也不肯往旁邊瞅一眼,連感覺都不敢去感覺。就這麼睜著眼睛直到大天亮。
王盟按點給我送飯過來,臥室門被敲響的時候,我才感覺眼睛疼痛幹澀的一動就能哭出來似的。可我還是不動,連眼睛也不動,隻有手掌不自覺的慢慢蜷曲起來,無法製止的顫抖著。旁邊安安靜靜的,我瞪著雪白雪白的天花板,像一個等待被宣判死刑的囚犯,完全沒有一絲一毫掙紮的餘地。
門外王盟好像嘟囔了一句什麼,我完全聽不清楚,腦袋疼得像是被**崩了一樣,胃裏抽搐一樣不受控製的揪緊起來,終於還是沒忍住,我翻身趴在床沿哇的一口吐了出來。
“吳邪?”
“老板!”
悶油瓶起身的聲音和王盟破門而入的聲音同時響起。我卻是連一點反應的力氣都沒有,腦袋耷拉在床沿邊上,鼻子裏邊是嘔吐物的餿味,可心裏那根繃著的弦兒倒是斷了。
微涼的手掌貼上我的胳膊,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兒,睜開眼睛看悶油瓶麵癱的臉上帶著一點焦急,突然就樂了,這一樂又被嗆了一下,猛勁的咳嗽幾聲,感覺肺子都要炸開了似的。
悶油瓶好看的眉毛這次是真的死死的皺在了一起,我抬手就去摸他的臉,然後才發現,我那手抖得一塌糊塗的。
他也沒躲,眼睛還死死的盯著我的臉,倒是門邊的王盟被我這詭異的動作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我壓壓氣,歪了腦袋看他,結果王盟被嚇得嗷一聲關了門就跑了,然後就是我家大門被咣的一聲砸上的動靜。
手掌之下是印象中專屬於悶油瓶那帶著點冰涼的體溫,眼睛裏是他那張萬年不變的麵癱臉,可我就是突然覺得安心。
壓著胃裏的翻騰,把手抽回來,然後下床準備去刷牙洗臉,然後回來處理被我給吐了一地一床邊子的嘔吐物。
悶油瓶跟著我一起起了身,還想要扶我,我衝他擺擺手:“我沒事了,小哥,對不住啊,你看這屋裏讓我給弄的,你去廳裏先坐會,我洗個臉就回來收拾。”說完也不沒等他應我就捂著肚子去了衛生間。
刷牙的時候發現牙齦出血了,可能是我咬牙太用力,沒管,拿涼水洗了把臉,再抬頭看鏡子裏邊自己那充血的眼睛,尼瑪,先給自己嚇得一哆嗦,也難怪剛才王盟跟逃難似的跑了,就我現在這麼個造型,比白毛粽子還特麼的瘮人。
拿了拖把和抹布,打了桶水,準備去收拾被我給謔謔的完全不能再待人的房間,開門就看悶油瓶抱著手臂倚在衛生間門邊上,看我出來,直接打我手裏把東西拎了就往屋裏走。
“小哥,我自己來。”還沒追到臥室門邊,那股子餿味都嗆鼻子,這哪能讓他去幹。
悶油瓶被我拉住手臂,回頭看我,也沒說話,隻是那眼神有點和平時不太一樣,我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可也沒鬆手,嘴上嘟嘟囔囔的說還是我自己來,這些糙活哪能讓你幹。
“我來。”悶油瓶特清冷的倆字,打斷了我自顧自的嘟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出於在鬥裏那幾年的條件反射,悶油瓶隻要一說話,我幾乎是本能的遵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