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酡顏卷 第十一章 故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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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讓您久等啦。”方才跟著少年進去的小童又重新折了回來了,老人胡子微微發著顫,“慕容小姐如何說?”他緊張的問,緊緊握著手中的包袱,終於到了這裏,可決不能錯了……
那小童朝他招了招手,笑了笑:“已通報了,你隨我來便是了。”
老人連忙點頭感激淋涕的跟著那人去了。
那童子的步子輕快,走過處如同行雲流水,老人皆還記不住眼前的景象,人已經在了另一處。一邊領著那老人走,經過一處開滿了白色梨花的亭子處時,忽聞得一種說不出的香氣,讓人身心迷醉一般,那香氣似是從雲端落下來,染了世間芳華。
亭子外頭一個明眸璀璨的少女坐在那兒,小童止住了腳步朝她施禮,“大師。”
老人定睛一看,竟是個少女!那少女穿著黛螺色的蘇繡長裙,白皙的足微微蕩著,隔著霞影紗,若隱若現。
眼眸微微一挑,似是瞥見了小廝身後的人,“哪兒來的人?”
那語氣頗淡,似乎毫不關幾,老人先前聽那小廝喚這少女為大師,已是驚訝,心道這慕容府裏到底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存在?他雖然年事已高,卻也知道除了當年那玉龍山上的老前輩外,也隻有名震天下的九師堪稱此號。可這裏……竟然連一個小姑娘也被稱為大師……這老人當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由,不明白的想著,便聽那小童清脆的聲音:“這位老先生稱是慕容府從前的家奴,說要見小姐一麵。”
“噢?”少女似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饒有興致的從雕刻如生的白玉石台上跳了下來,香氣環繞,似是蝶舞鳳笙,香氣上了雲端。
她細細端詳了老人一眼,“前慕容府?那你便快帶他去吧!想來……小夕多年不見舊時家奴,也有不少話要敘舊呢。”
說著翩然一笑,輕巧的邁著步子往前處去了,小童應了一聲:“是,大師慢走!”
瞥頭看見老人抱著包裹在那裏發愣,忙喚了他一聲,老人反映過來,立刻跟了上去。
原本還如落雲端的香氣,瞬間消散在天地之間,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
詭異,似夢。
走過幽靜的深廊,掛了個彎,便到了生煙院。進了生煙院,老人又在門庭口看見了方才的少年,小童讓老人在這裏等著,自己便進去通報了,前院不似整個府邸花團似景,如詩如畫般的景象,隻是說不出的幹淨,讓人心也慢慢靜了下來。
“老人家,快些進來吧,小姐等著呢。”小童從廳堂裏出來,把他喚了進去自己便下去了,老人踏出腳步走了進去,穿過廳堂到了內屋,老人走過卷起的珠簾之後,先是看見了一個青衣男子的背影,眼眸猛的一震,竟是如此相像,難不成……這真是少爺?
然而那男子回過身來,便打破了他所有的期待和希翼,那年輕男子生得極好,氣若幽蘭,美而脫俗,眼角下的淚痣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憂傷感,不淡不濃的眉毛微微蹙起,這是一張世間難見的臉,美甚至超脫出了性別的界限。可……卻完全不是他所想的那個人……
“便是你要見小夕嗎?”男子的蛾眉淡掃,聽不出語氣。
“是……”老人匆忙的點著頭,這世間竟然還有這樣的人物,一點也不輸給少爺,甚至……是更勝的!隻感覺這慕容府似是把畫裏的人啊,物啊,盡數點活了一般,任何詭異奇怪的事情,統統都顯了,被那男子看的,隻覺得透不過氣來。
“老先生?”聽到一個幹淨的聲音,老人才猛地回過神,發現廳東的花楠木嵌螺三屏塌上還坐著一個人。
老人看見是一個年輕女子,穿著簡單卻細致的薄縹色繡裙,麵龐清麗,神態平靜。
其然,這慕容小姐此人,便是江嫿晚。嫿晚左手肘鬆懶的撐著三屏障的扶手,織錦蘇繡的袖口移上了,稍稍露出一截細白的皓腕來。腕上帶著一個鑲嵌著綠寶石的金銀絲鐲釧,鐲釧上別致而古老的花紋,帶出一古神秘的氣息來。
她麵前的額發把小半張臉遮了起來,嫿晚盯著他,也不說什麼話,隻是一雙靈動水潤的眼睛讓人不自覺的感覺親和起來。
老人看著這張臉覺得熟悉無比,是了,就是她了!
他布滿滄桑的眼裏滿是激動,不知怎麼的,陡然就跪了下去。
終於是讓他見到了,這一趟千難萬苦,總算沒有白走!
老人的心中激動萬分,老爺交代的事情,終於可以有個著落了……
嫿晚眼中略過詫異,不禁坐起身子來。
她還未起身,莫蘭已經拉住了她的手。
嫿晚抬起頭看他,莫蘭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有動作。
他們沉默的等待著老人的反應,那老人哽著聲,伏在地板上,淚水沾濕了地板,“老天憐憫我,竟讓我有幸見到姑娘一麵,老奴再不用愧對老爺和少爺了!”
嫿晚略微皺了皺眉,眼眸審視的看著他。
老人哭了一陣,莫蘭忽然邁出了腳步,他伸出青色的衣袖虛浮了老人一把,“老人家,你莫要激動,人在你麵前,你隻管慢慢說。”
他的聲音清淨淡定,仿佛一溫幽泉,靜住了人的心神。
那老人連忙擦擦眼淚,嫿晚倚在三屏塌上未動:“你說你是慕容家原來的家奴?”
“正是。”老人點頭,“我伺候老爺一家多年。”
嫿晚漆黑眼眸看不出什麼變化,聲音淡然:“那你有什麼證據嗎?”
音落,眼前站立的老人緊緊握著手中的包裹,眼神似乎閃躲,又像決定了什麼似地,定定的看向嫿晚,“沒有證據。”
“那你可知道我是誰?”嫿晚輕聲問了。
老人看了嫿晚半響,眼眸中帶出回憶,“我雖不知姑娘是誰,卻曾有幸見過姑娘。所以……在一年前,老奴聽說慕容府的小姐再次出現的時候,十分震驚,因為老奴清楚的知道,慕容家的小姐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絕不可能出現。”
“那麼,你為何而來?”
從一開始他便叫她是姑娘,而不是小姐。既然一早知道她不是慕容府的兒女,他來這裏又是想做什麼?證明什麼?
聽這老人家的語氣中不似捏造,他卻說曾過她?
何時見過自己?
嫿晚的心裏生出疑慮,盯著看他。
老人歎了口氣,聲音蒼老無力,“老奴隻是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冒著如此的大不為,竟打著慕容家的旗號再度出現,如今見到姑娘,老奴這才深感寬慰!從今以後,您便是老奴效忠的小姐,便是慕容家的小姐!”老人說到了激動之處,緊緊抱住手中的包裹。
嫿晚一直沉默著,低頭沒有說話,而身旁本來一直漠視的莫蘭卻瞥過老人手中包袱,眼眸似是一動,浮上一層思掠。
細長的蛾眉輕抬,耳邊傳來莫蘭淡淡的聲音:“想必老人家也是聽說了小夕的事跡,才決心踏出此行的,你隱姓埋名那麼多年,如今冒著生命危險複出,到底有什麼東西,這樣重要?要你親自交還給慕容家?”
他道出來疑惑和原由,也是嫿晚想知道的,嫿晚微抬額,手指撐著下巴,視線落在了老人的身上。
老人滿懷感慨的點點頭,“的確,兩年前慕姑娘出現,掀起了一陣狂風暴浪,連一直生活在老家中的我,也聽聞了一連串的消息。當時老奴未曾見過姑娘,但聽聞這些事件,卻知道這女子必定是為相幫慕容家而來……因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慕容府的少爺報仇!”
“所以我才下定了決心,來此一趟!就算是陰謀陷阱也罷,我隱姓埋名這麼多年,在這世界上苟且偷生的活到今日!也是時候把該盡的責任給盡了……”他激動地看著嫿晚,眼裏滿是感激。
嫿晚默了半響,輕輕一笑,“那麼,老伯,又是什麼讓你見到我以後,決定了相信呢?”
老人笑了,“記得老奴與小姐說過,老奴曾見過小姐一麵。雖並不是親眼所見,但那眼睛神態,老奴絕不會認錯,您就是少爺給老奴看過的那副丹青中的女子。少爺說過,這是他很重要的人。老奴一直記著,一直記著……”
嫿晚的眼眸木然放大,嘴唇微微發著顫,“你見過明月?”問出聲來時,才發覺聲音中含滿了淒顫。
“老奴自然見過少爺的。不過,自從上次一別,也有將近六年之久了。姑娘也該知道,自從江湖上盛傳少爺重了江南霹靂堂的密毒,武功全失以後,他便銷聲匿跡,老奴自此之後也沒見過他……”
嫿晚失魂落魄的點了點頭,輕輕的垂下眼瞼,“老伯,既然你是慕容家的家奴,可否告訴我一件事嗎?”
“小姐請說。”老人想了想點點頭。
“為何慕容府隻剩下你一人?”這些年來嫿晚一直在等著有人能聽見慕容家的名號找上門來,如今終於有了,雖然不是明月,也是好的。
話音一落,明顯感覺到那老人渾身一顫,繼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嫿晚知道事情並不普通。
這些年來她調查當年合謀害過明月的人的時候,涉及明月的家世背景,竟然一點消息也沒用,全然不知他從何而來,這也是嫿晚一直在意的地方,總覺得那之後隱藏著一些什麼。
看著老人的反應,想來當年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嫿晚和莫蘭對視了一眼,聽他緩緩說道:“二十多年前,也是在北寒。慕容府是鍾鳴鼎食之府,當時老爺正值壯年,是家中的依靠,慕容府是商賈之戶,老爺經常走南闖北,有一年啊……老爺忽然從外麵帶了一個五六歲的孩童回來。當時一回來就隱隱藏藏,吩咐下人都不許多言,老爺不許我們說,我們自然也不會多言。想來必然是老爺在外時所生下的孩子,如今尋回罷了。那孩童後來便成了慕容府的大少爺,少爺從小便和大家親近,夫人也很愛護他,不久後夫人也懷了孩子。老爺便說要回老家去了。把在北寒的產業都賣給了別人。老爺夫人心善,體恤下人,各自發了不少的錢,遣散了下人。而我年事也高,邊想著自己也回去家鄉,臨行前的一個晚上,老爺把我叫到書房裏,交給我一個包袱,說讓我一定要好好保管,老日交給拿著青玉簪的慕容家後人。”
他說到這裏,嫿晚的心頭猛地一跳。
“老伯,你繼續說下去,當年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