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月篇 第四章南嶺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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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連家在南方是個頗具聲望的大家族。
但其實早年連環月的爺爺連青寒隻是一家生意不太好的青樓裏為舞娘伴奏的樂師,後來遇上了貴人,因為欣賞他的才能而給了他大量的黃金作為犒賞。
他用其中一半的金錢買下了那座青樓,以他的誠意將當時京城最紅的花魁收到了自己帳下,並且用剩下的黃金雇傭了琴棋書畫、歌舞禮儀各方麵的高手為青樓裏的姑娘們定期培訓。
後來這座青樓的客人越來越多,一躍成為全國最具盛名的逍遙之地,其後他又在南方各地先後開了無數煙花坊,開始是一家一家,後來逐漸變成一條街一條街,不管哪一家生意都非常好。
不知不覺間,連青寒就被同行的晚輩們稱作了祖師爺,開始不過是一句戲言,但不知何時起就從玩笑話變成了認真的。
而連環月的爺爺似乎並不滿足於此,在這一方麵的生意穩定之後,他又先後涉足了錢莊、當鋪、客棧等各種生意,雖然成果沒有青樓那樣出色,卻也都是盈利居多。
到了連環月的父親連懷羽這一代,連家的產業已經有青樓一百八十三家、錢莊九十七家、當鋪和客棧各五十多家,成為了南方首富。
連青寒去世後,連環月的父親繼承家業成為了本家的大家長,所以逢年過節,各種親戚都會聚集到他們在南嶺的老宅,那一年的仲秋亦是如此。
那一天,連懷羽在府中設宴款待平日來一直忙於家族生意的各位掌事及其家眷,整個府內張燈結彩,酒席從內堂一路擺到了外院。
三少爺連環月當時正在天下第一樂師知魚身邊學習琴藝,當天下午才從京城趕回南嶺,而他的二哥連環雪也幾乎是他進門前一炷香的時間才到家。
當時滿院子的人都在為晚上的宴席忙前忙後,根本沒人顧得上他們,而這兩個人也都是習慣於將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一點都不打算伸手去幫誰的忙。
於是兩人安放好隨身的行李就到後花園一個相對安靜的亭子裏坐下休息。
連環月和他二哥並非一母所出,容貌卻有八分相似。
爺爺生前看到他們總會有些悲切,有時低下頭小聲歎氣,有時抬頭看著遠方的天空出神,後來父親偷偷告訴連環月,那是因為他們長的都很像奶奶。
其實他們的奶奶就是當年被連環月的爺爺連青寒從京城挖角來的那個花魁,她當年愛上了連青寒,最後為了他放棄在京城得到的榮華富貴,便跟他一起踏上了前途未卜的征程。
在那之後的很多年裏,不斷有王公貴族想收他們的奶奶做妾,她有很多機會可以離開這樣的生活去尋一個安定,但她始終守在了連青寒身邊。
那女子就這樣無名無份的留在青樓裏對千人談笑,最後終於打動了連環月的爺爺娶她為妻,卻在成親後不到五年就因為多年來的積鬱成疾而去世了。
根據他們的父親年幼時對奶奶的印象,她是個極美豔的女子,即使在病得最重的時候,憔悴的麵容中也有藏不住的魅力。
而後來當連環月在爺爺房間裏親眼見到奶奶年輕時的畫像,心中卻隻湧起一股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因為他有一瞬間仿佛看到了自己身著女裝站在畫中……
而且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如果真的穿了女裝絕對會比這畫中女子還要美。
連環月從小就討厭自己這張臉,因為它總是害他被當成小姑娘。
加上他小時候仗著爺爺對自己的寵愛,對待下人們總是頤指氣使的,那刁蠻的小樣子更是活象個千金大小姐。
二少爺雖然也長得很美,但他眉宇間總藏著一股銳氣,平日裏處事也沉穩,所以不太會被認錯,這一點讓連環月很是羨慕。
不過後來他開始發育,身材越長越高,慢慢的也不太會被當成女人了,但連環月心裏的芥蒂卻始終無法消除,畢竟男生女相始終不太好,何況連家經營的是那種買賣,用這樣的臉麵談生意總是不太方便。
所以連環月找一位江湖上的朋友幫他以父親的臉為原型做了一張人皮麵具,出門在外總是帶著它,隻在家裏才以真麵目示人。
家裏人都知道三少爺的心思,對這件事也都不說什麼。
月亮出來的時候,連家的晚宴正式開始。
連家大家長連懷羽和連氏家族裏的幾位長輩坐在內堂正中最大的那一桌,連環月的大哥連環風作為長子嫡孫也和他們坐一起。
二少爺連環雪是正室的孩子,自然和他母親坐在一桌。
而連環月因為是側室所生,生母又早已去世多年所以沒有固定的席位,但是身為本家的孩子也不能坐得太遠,隻隨便在內堂中靠近門的角落坐了下來。
以前爺爺在世,就算他沒有母親也還是堂堂連家三少爺,在外麵闖了什麼禍也總有人給他擦屁股。
但爺爺過世之後便沒有人再慣著連環月,雖然沒有人故意刁難於他,但若是闖了什麼禍,便是一定要受罰的。
起初這小少爺還不信邪,但嚐過兩回苦頭之後他便明白過來,父親跟爺爺不一樣,不是隨便撒個嬌、耍個賴就能擺平的。
於是後來連府的小魔頭變乖了很多,雖然偶爾還是會捉弄一下家丁和婢女,但再也不會捅出什麼大簍子了。
不過他那萬事以讓自己高興為優先的自私性格卻是刻在了骨子裏,十多年來一點沒變。
與連環月同桌的都是幾位堂兄中出類拔萃的人物,很早就開始幫忙家族裏的生意,行事做派過於老成,看在三少爺眼裏十分無趣。
如今跟他們坐在一起也沒什麼話題,這酒越喝越覺得悶得慌,於是小酌幾杯之後,連環月就趁著大家不注意偷偷溜了出來。
之後發生的事情,便成了他人生最大的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