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人間路 第三章 返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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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根福再次醒來意外地發現在自己麵前放了一個饅頭。他不知道那是一個放羊的小孩留在他麵前的。但不管怎樣,眼前的這個饅頭無異於天下賜給他的最好的東西。劉根福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那個饅頭,這才迷惑到究竟是誰放了這個饅頭在他跟前?不過也理不出來個頭緒,劉根福就先放下了心頭的這個疑惑,開始向城鎮走去。
這個叫做張樂縣的小地方居住的人開始發現,城鎮裏多了一個乞丐。比起其他乞丐,這個新出現的乞丐雖然沒有引起更大的注意,但也讓許多好事之人多了一點談資。比如他的穿著,比起其他一些乞丐來簡直就更加顯得寒磣,甚至連身體都無法遮蔽。而他討起飯來,更是讓許多人搖頭可笑,他往往就是在那裏一站,即不伸手討要,也不說一句話,要不是經常有好心人主動向他手裏塞上一毛兩毛或者一點食物的話,大家都不知道這個乞丐會不會成天餓著肚子。
但畢竟是有好心人的。這個新來乞丐沒多久身上就多了件外套,雖然比較破舊,但已經能馬馬虎虎幫他抵禦下越來越寒冷的天氣了。也有人主動讓他到了晚上在他做生意的鋪麵前屋簷下睡覺。對於這份好意,劉根福隻是用點點頭來表示接受。
沒人從劉根福的眼神中看出來,對於所有幫助過他的這些善良的人,劉根福都試圖努力地記清他們長的樣子。可能永遠報答不了這些人,但是無論如何,劉根福也想把每一個幫助過他的人記清楚。
沒過多久,大概五六個月後,就在大家看著那個新來的乞丐身體慢慢恢複後,他突然消失了。“可能是到別的地方要飯去了吧?”“現在要飯的多的都是有錢的,沒準這小子也一樣,等過陣子還會回來的。”“不會是什麼通緝犯之類的吧?”各種猜測和好奇也隻在三兩天後便煙消雲散了,幾天後就再也沒有人能記得這個曾經出現過的乞丐了。
劉根福的確是在離開的路上,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在做一件事情:回家。
他詳細打看了這個縣城的地址,還找了一份別人丟棄的地圖,他每天節省下為數不多的幾毛錢,他甚至還準備了一點衣服和鞋子,對劉根福來說,隻要還能穿還能用,他就收集起來作為回家的準備。最後,當冬天過去後,劉根福開始了他這個準備已久的計劃。本來身上的錢物準備的都不充分,但他還是決定出發了,他一刻也不能忍受繼續想念遠方的妻子和兒子了。
或許從黑煤窯到現在將近三年半的日子裏,每天夜裏隻有想到妻子和兒子,劉根福才能在欣慰中進入夢鄉。也隻有想念妻子和兒子中,劉根福才能在饑腸轆轆中等到天明,又是因為對妻子和兒子的想念,他才敢兩手空空踏上回家的道路。
劉根福用一根鉛筆在那張破地圖上標出了從張樂縣到老家的路線,那是一條將近兩千公裏的路線,走的話大概,劉根福算算,一天如果走三十到四十公裏,大概得兩個多月到三個月。想想再有兩三個月就能見到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劉根福突然覺得這兩千公裏路也許不是那麼長。
一路上劉根福受了不少的冷落和嘲笑,但也遇到了很多的好心人,得到了不少的幫助。也正是這些好心人的幫助下,他才有可能一步步向著自己的目標前進。
終於在走了大概三個半月後,劉根福開始看到了曾經熟悉的那些大路和城鎮。雖然在此之前,他甚至想到過放棄,但在突然看到久別的家鄉又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時,劉根福突然禁不住熱淚布滿了雙眼。這個一直在拚命堅持的漢子突然哭了起來,看著熟悉的大路和周圍的房舍,劉根福開始象一個小孩子一樣放聲大哭了起來。
路上的行人會疑惑:這個乞丐怎麼了?然後則感覺比較好笑的走開。也有幾個好事的人一直在那裏饒有興趣的看著,想看看到底在這個乞丐的身上發生了什麼樣的事。
劉根福邊走邊哭,等到他把一直壓在心底的不舒暢發泄完後,他已經站在了自己的村莊—三鋪鄉的村口了。
劉根福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那可是自己在睡夢裏都經常會夢到的地方啊!
但,這是自己的家嗎?
劉根福看著眼前這破破爛爛的房子,心中一陣緊張。眼前的房子又破又爛,一點沒有住過人的痕跡。
“軍軍,小蘭,你們在嗎?”劉根福著急地在幾間破屋子裏邊走邊喊。可是,根本沒有人回答。“爹,兒子回來了,你們人呢?”可是回答劉根福的隻有空蕩蕩的聲音。
劉根福緊張地出了屋子,向劉三成家跑去,那是他在這個村子裏唯一交情不錯的一戶人家。雖然同是這三鋪鄉裏的劉姓大戶,由於劉根福一家一直和書記劉得旺家不太和睦,所以劉根福一家一直挺受欺負,也就是這劉三成還時不時和他家交往一下,有時候看著他家的日子過的實在是不象樣子了也偷偷接濟一下。現在看到眼前這副光景,劉根福唯一想到能找的人就是劉三成了。
劉三成的家不遠,劉根福一會跑到。隨著砸門聲,劉三成走出屋子,看著站在門外的劉根福,劉三成一下有點火:“一個要飯的,也敢這麼凶!”
劉根福趕緊說到:“三成哥,是我,我是根福啊!”
劉三成聽到是劉根福,用不相信的眼神問到:“根福?你是根福?”
劉根福趕緊點頭說:“是我,是我啊三成哥!”
“啊?!”劉三成趕快開了院門,讓劉根福進來,緊緊抓住劉根福的手,也是兩眼發酸地說到:“根福兄弟,你可算回來了…。。”一句話沒說完,已經有些哽咽了。
“是啊!哥,我回來了。嫂子不在家嗎?我家的小蘭和文軍呢?我家的房子怎麼成那樣了?我爹呢?他們人都到那裏去了?”劉根福一口氣把心中的擔心全問了出來。
“這個…根福,你嫂子昨天有點事回娘家了,就我一個人。哎,你回來不容易,先進屋!先進屋!”劉三成似乎有意在回避著什麼。
“三成哥,你先告訴我!你知道,我現在那有什麼心思幹別的啊!”
劉三成看著劉根福的眼睛,鄭重地說“好吧,兄弟!反正這些事你遲早也會知道的。你進屋來,老哥給你一五一十說清楚。”
劉根福聽著劉三成說話的語氣,心裏不禁咯噔一下,便跟著劉三成進了屋子。
“根福兄弟,你爹五年前為隊裏修房子從上麵摔了下來落個殘廢這你也知道。剛開始隊裏還按月給三十塊錢補助,但自從你走了一年半後,隊裏開始慢慢拖欠這筆錢,到後來就幹脆不給了。”
“為什麼,當初不是說得好好的,這是為公家幹事,公家要管一輩子嗎?”劉根福突然問到,“是不是劉得旺?我家曾經和他家因為分田灌水的事上吵過幾次,是不是他搞得鬼?”
劉三成歎歎氣,拍拍劉根福的肩膀,說“恐怕是這鬼小子搞的鬼啊!後來,你走後,家裏更沒有辦法了。你爹不得以就拖著瘸腿去找隊裏。結果剛好碰上劉得旺和他那個混帳兒子劉文虎,你爹才一張口,就被劉得旺笑話了,說隊裏養豬還能賺兩個錢,養你爹…你爹一氣,就罵了那個王八蛋。但沒想到,劉文虎直接衝上來踏翻了你爹,狠狠閃了你爹幾個耳光啊!哎,那麼大年齡的老頭…”劉三成也已經有點講不下去了。
劉根福心裏難受之極,他知道他爹那是一個怎樣的個性,那是一個寧可流血流淚也不願讓別人看笑話的人啊!經過這樣的嘲弄,他還怎麼?…劉根福都不敢往下想了,過了許久,才低聲問到:“大哥,後來呢?”
“後來,哎,後來你家老頭子興許就是為這事,兩個多月後就走了。隊裏放風說是老人家病的時間太長了,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都是劉文虎這個兔崽子幹的啊!”
“爹!”劉根福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外流著,他原本想著,出去賺點錢回來,讓辛苦了一輩子的爹也能舒舒服服過兩天好日子,也能讓老人家抬起頭來在村子裏走兩圈。但是沒有想到,最後老人家竟是以這麼屈辱的一個樣子離開了人世。
劉根福好悔恨!或許他不要出去,老人家也可能不會就這麼走掉的。
看著劉根福一聲聲低聲嚎著,劉三成也不知道該拿什麼話來安慰這個心性善良的漢子,劉三成更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後麵的事,他有時候甚至也在問上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待這一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