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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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許府名氣不小,一路詢問,竟也被她找著了,這一路,那匹黑馬一直都跟著她。
看著眼前窮奢極侈的許府,南宮靈無力地靠在馬背上,她,真的該回來嗎?
“小姐回府了!”守門的家丁一見到南宮靈,忙跑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許木雲迎了出來。
“紫雲匕,到手了?”許木雲看著南宮靈,眉間隱隱有著怒意。南宮靈這才記起,她曾為了騙他離開,將假的紫雲匕給了他。隻是事到如今,她也隻能硬著頭皮了。
“沒有。”南宮靈搖頭,紫雲匕早被判官收走,此時天地間根本已無此物。
“什麼?!”許木雲立即翻臉,騙了他居然還敢回來!
“我想見娘。”沒有表情地,南宮靈開口。
“沒有紫雲匕,這一輩子你都休想再見她!”許木雲凶神惡煞般地喝斥,絲毫沒有在意南宮靈的異樣。
一枚銀針瞬間射穿了許木雲肥厚的左手,南宮靈冷冷地看著他,“我要見娘。”
許木雲立刻殺豬一般嚎叫起來,一名家丁見狀慌忙進了屋子。
不一會兒,出來了一個梨花帶雨的美麗婦人。
“煙霏!”那婦人見南宮靈一臉的憔悴不堪,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娘?”一陣親切,南宮靈忍不住輕喚一聲,下了馬。
就在這時,站在一旁的許木雲突然間勒住了那婦人的脖子。
“你幹什麼?放開我娘!”南宮靈慌忙開口阻止,從沒有像這一刻這樣,她想守護自己重要的人。
“你這賤丫頭,不知在外麵練了什麼邪功,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回來竟對老子下手!”許木雲嘴裏罵罵咧咧地說著,“你有膽子再給老子一針,老子就掐死這賤妾!”不幹不淨地叫囂著,許木雲勒緊了手,那婦人張著口,痛苦得出不了聲。
“放開她!”南宮靈放下了手中的銀針,她不能不管那婦人的死活。就算……她並不是她的母親也一樣。
“抓住她!”許木雲忙對一旁的眾家丁下令。
就在家丁們一擁而上的時候,小白突然上前抬起後蹄將許木雲踹開,南宮靈見狀,慌忙上前將那婦人推上馬背,自己正要翻身上馬的時候,卻突然怔住了,一陣劇痛襲遍全身,她緩緩回頭,許木雲正握著劍冷笑著看著她,劍端已刺入她的左肩,殷紅而粘綢的血順著劍柄緩緩滴下。
“帶我娘去上官堡!”拚盡了最後一絲氣力推了小白一把,南宮靈終於無力地倒在地上。
嗬嗬,爹啊。
又是那名義上的爹給了她一劍……
圍在四周虎視眈眈的家丁們一湧而上將南宮靈綁了起來,小白看了她一眼,撒開四蹄,向著來時的路飛奔而去。
上官堡
上官彥終於醒了過來,但他卻忘了一些東西,他忘了南宮靈,忘了那個為他獻出自己心的女子。
婚禮事宜正如火如荼地準備著,而上官彥卻整日整日坐在竹林小亭發呆,因為他總覺得自己丟了一件重要的東西,每當他用手輕按胸口感受自己心跳的時候,總有一股莫名的酸楚彌漫心頭。
那是什麼?那是什麼樣的感覺?為何他總覺得自己的心缺了一角?他真的……丟了什麼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嗎?
這些人中最開心的莫過於如詩了,她終於可以如願以償,而且上天那樣的厚待她,還了一個健康的表哥回來。但令她不安的是,表哥總是那樣的漠然,仿佛他的心被厚厚的冰封住了似的。這一切都拜許煙霏所賜,隻要許煙霏從這個世界上徹底地消失,她才能高枕無憂地嫁給表哥,做上官堡的堡主夫人!
婚禮終於如期舉行,上官楓與上官楓的婚禮同時舉行,不失為一件武林盛事。
但是蘭兒,卻沒有一絲當新娘的喜悅,她猶記得那日她帶回大夫時,那敞開的大門和一言不發的楓哥哥,小姐走了,沒有帶走上官堡的一草一木,卻帶走了滿身的傷痕,堡主忘了她,楓哥哥也從不提起她,她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堡中的每一個都不再提起這裏曾住有一位薄命紅顏!她不相信堡裏的仆役都忘了那一場精彩的比試,忘了那一隻甜美的蛋糕,忘了那條美倫美煥的紅色嫁衣!
蘭兒猛地抬頭,不顧正給她梳頭的喜娘反對,快步向東院跑去,在東院的箱子中,她終於找到了那次與表小姐比賽時小姐親手縫製的紅嫁衣,或許小姐冥冥之中有預感,所以在那次比試中做了這麼一件嫁衣,換下身上的鳳冠霞披,蘭兒將小姐做的嫁衣穿在了身上,她能為小姐做的,也隻有這些了。她希望堡主看到她身上這奇特而美麗的新嫁衣時能夠想起小姐,看著鏡中穿著嫁衣的自己,蘭兒一陣鼻酸,小姐現在在哪兒?有沒有受凍挨餓,她還有傷在身啊……
婚禮,終於開始了,作為新娘之一的蘭兒卻還沒有出現,披著紅蓋頭的如詩有些焦急,一刻不拜堂,她就擔心一刻!
而上官彥還是不言不語,腦中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可是卻仿佛總隔著一層薄薄的霧,他努力想想起一些東西,可是,為何他總是無能為力……
突然四周響起一陣嘩然,生怕出現變故的如詩慌忙掀開紅蓋頭,是蘭兒!她身上的嫁衣令賓客們驚豔,但那嫁衣怎麼這麼眼熟?如詩一驚,那是許煙霏在上回和她比賽時所做的嫁衣!她忙回頭看向上官彥,怕他會想起什麼,果然,他麵有異色!
上官彥一下子被蘭兒身上的那件嫁衣吸引住了目光,一些往事爭相在腦中浮現,火紅色的嫁衣強烈地刺激著他的感官。
“咣!”地一聲,有人打碎了一隻茶杯,那一聲清脆的聲響,一下子擊醒了上官彥。
“我會穿越時空來到這裏……大概就是為了拯救你這落難王子吧……”耳邊猛然響起她傷心欲絕的語句,上官彥一下子睜開雙眼站起身,一把扯下了胸前的大紅喜花,他在幹什麼?他怎麼能夠娶別人!他怎麼能夠忘了她!
上官彥一下子走到上官楓麵前,“她在哪兒?”
“你說誰?”想起南宮靈臨行前的終告,上官楓硬著頭皮裝傻。與其讓大哥在知道南宮靈會死的真相後傷痛欲絕,還不如瞞著他一輩子!
“南宮,南宮靈在哪兒?”咬牙,上官彥重複。
“煙霏走了。”低下頭,上官楓不看他。
“不是煙霏,她不是!她是南宮,南宮靈!”上官彥想起那日所見的奇特景像,該死,他該相信她的,他怎麼能懷疑她!
上官楓不再出聲,隻是轉過身去。
“楓哥哥……”蘭兒走到他身邊,乞求地低語,“告訴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麼?”
上官楓咬牙,看了他們一眼,罷了,讓一切大白於世吧,否則,對於南宮靈,太不公平了。他不可以這樣自私,把大家犯下的過錯讓南宮靈一人承擔。
從彭叔講起,一直到蝕心咒,上官楓將一切都講了出來。
“爹他居然……”蘭兒泣不成聲,她怎麼可以不相信小姐,那次大夫的事,她的態度一定傷了小姐,想起小姐收到爹送的那枚珠釵時開心的神情,想起小姐為了替她出頭教訓如詩的情景……還有小姐的憔悴模樣,蘭兒哭倒在上官楓懷裏,小姐嬌弱的肩膀,究竟扛下了多大的痛楚……
“蝕心咒……”上官彥怔怔地低語,他究竟都幹什麼些什麼……
“她說不想讓你看著她死去,不想你愧疚一生……所以,她選擇離開……”上官楓擁著泣不成聲的蘭兒,紅了眼眶。
“傻瓜,你可知,這樣,比我死掉,更讓我痛。”上官彥恍惚笑著喃喃自語。
“表哥!”如詩見她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忍不住輕喚。
“婚禮取消。”麵無表情地丟下四個字,上官彥轉身便要離開。
突然,一匹白馬長嘶著衝進喜堂,是南宮的馬!上官彥忙回頭,卻見馬上坐著的是一個中年美婦,她的外貌與南宮靈極為相似,不!是與煙霏的臉極為相似。
“快去救……我女兒……煙霏……”那婦人從馬上跌下,斷斷續續地說完,便昏了過去,這樣一個從未騎過馬的女人,這兩天來日夜兼程,滴水未進,是為了她的女兒。
原來,情之一字,沒有什麼不可能。無論親情,愛情,都是同理。
而小白,也因體力不支而臥在地上不停地喘著氣。
“她在哪兒?”上官彥急問,可那婦人早已沒了知覺。
小白看向門外,那匹一直都跟著它的黑馬立刻進了門,俯下頭輕輕舔了舔它的眼睛,然後走到了上官彥身旁。
知道它會帶著他去找南宮靈,上官彥毫不猶豫地躍上馬背,回頭囑咐上官楓,“照顧夫人和馬”,語畢雙腿一夾馬腹,便像離了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馬不停蹄,人未歇鞍。上官彥連趕兩日,終於在第三日淩晨趕到許府。生平第一次,上官彥感覺到擔憂的滋味,生平第一次,上官彥償到到了心痛的感覺。
“你是誰?”守門的家丁狗眼看低地問。
“上官彥。”冷冷揮開擋在麵前礙事的家丁,上官彥直闖入許府。
“賢婿你來了。”收到消息的許木雲滿臉堆笑地迎了出來。
“我來帶南宮回去。”上官彥皺了皺眉,不耐地開口。
“南宮是何人?”許木雲心裏一愣,難道不是來找煙霏的?
“煙霏在何處。”耐心消磨待盡,上官彥聲音微微提高。
“哦,小女身體不適,過些日子我自會送她回去,又怎敢勞動堡主大駕啊。”知他確是來找自己的女兒,許木雲心裏鬆了口氣,畢竟有個籌碼在手,一切就都好商量了。
暗暗握了握拳,知那老奸世滑的許大為斷然不肯交出南宮的,上官彥也隻有隱忍,畢竟現在南宮在他手中,無論他怎樣著急,都不能輕舉妄動。
“不如賢婿在舍下多留幾日,等小女病好了再一同回堡不遲?”見上官彥有所顧忌,許木雲揮了揮手,幾個婢子立刻上前招呼。
雖然知道那老狐狸定是有所圖謀,但事到如今,也隻有等到入夜再做行動了。
晚膳過後,上官彥假意早早回了房。卻又暗中潛入許木雲的臥房。子時將近,許木雲果然鬼鬼祟祟出了房間。
一路尾隨著許木雲,上官彥的眸子越來越冷,這顯然是一個陰濕的地窯,且因年久失修而顯得十分的陰暗敗落。都道是虎毒不食子,這許木雲竟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關入這暗無天日的地窯之內!
地窯破舊得不可思議,像垃圾堆一樣髒亂不堪,地上坑坑窪窪的,還有幾灘臭不可聞的積水,許木雲在一道寬大的鐵門前停了下來,整個地窯之內,隻有那道鐵門是新的。
鐵門內似乎有一團黑乎乎地東西,蜷縮在冰冷的泥地上。
開了那鐵門,許大為揚鞭就往那團黑影身上抽了過去,上官彥眼神一黯,箭步上前,握住了狠狠抽下的皮鞭。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許木雲大驚失色。
上官彥沒有理會他,隻是鐵青著臉看向那團黑影,竟是南宮靈!
她正蜷縮著瘦弱不堪的身子,靠著牆坐在這冰冷的泥地上,一動不動,毫無生氣。
她的頭發……她竟然……滿頭白發!
“南宮靈。”上官彥曲膝輕喚,雙手輕輕撫上她蒼白而凹陷的臉頰。但是,上官彥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她的臉,好涼,為何她的臉會這麼涼?以前,她是那樣的溫暖,每次他感覺寒冷的時候,隻要抱著她就會溫暖,可是現在,為何她會變得如此的寒冷?
是……因為他嗎?
南宮靈微微顫動了一下,茫然地輕輕抬起頭,“彥……”,幹澀的嗓音仿佛已經沉寂了千年。
上官彥心裏一陣抽搐,伸手將她納入懷中,滿頭青絲盡化白發啊,他無法想像她是帶著怎樣瀕臨崩潰的心情來等待他毒發的日子,那一百八十多個日日夜夜她忍受了多少的寂寞,痛苦和煎熬……
在秋水閣,在暮天門,在地牢,她似乎都在等待,自從她遇見他之後,她便似乎一直在等待,等待每晚的竹林之約,等待他麵臨生死之決,等待……他來拯救她……
“交出紫雲匕,否則誰也休想離開!”許木雲利欲薰心地大喝。
上官彥充耳未聞,隻是低頭默默抱起輕得不可思議的南宮靈,忽然他碰到了一塊粘而濕的地方,他忙看去,在她左肩上有一處很深的劍痕,傷口已經潰爛,衣服上染滿了黑色的血跡,而他剛剛碰到她傷口的時候,她卻是連眉都未曾皺一下,對於痛,她真的已經麻木了……
許木雲見他對自己的威脅一點都不在乎,惱火地一揮手,一大群家丁圍了上來。
上官彥猛地抬頭,一掌結果了離他最近的那個倒黴鬼,冷冷地看著前方,卻沒有言語。
看著橫躺在地上,七孔流血而亡的家丁,那些人懼怕地看著這個全身仿若罩了一層寒霜的男子,紛紛讓開了一條路。
在許木雲瞠目結舌的注視下,上官彥抱著南宮靈離開了許府。
“我們回家。”上官彥抱著南宮靈輕語,擁著她翻身上馬,將她扣在懷裏坐定,放慢速度向上官堡而去,他知她已經再也受不起任何的顛簸……
五日後的黃昏,他們抵達了上官堡。
“大哥!”
“小姐!”一直在門口等待的上官楓和蘭兒忙迎了上來。
上官彥抱著南宮靈跳下馬來,匆匆吩咐了一句“快去找大夫來”便向主臥室而去,從現在開始,他不會再把她一個人丟在東院,不會再讓她一個人品嚐孤寂與等待,他會疼她,寵她,讓她不再流一滴眼淚,讓她每一天都開開心心……
他會……補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