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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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院子周圍的青竹被雪花點綴得格外的青翠。點點銀色的雪花飄飄灑灑,落入水池之中,消失不見,池中的魚兒似乎也畏俱著這徹骨的嚴寒,躲進了池底深處。南宮靈依然一人站在水池旁,自從被鐵麵人帶到這個院子裏,她似乎就猶其喜歡待在這個水池邊,隻是今天太冷,凍得她遍體生寒。
裹了厚厚的毛皮大衣,南宮靈還是冷得直哆嗦。上官彥那個家夥,他那麼怕冷,這麼冷的天他該怎麼過……不由自主,南宮靈又想起了那個家夥,被關在這個院子快兩個星期了,那個家夥,竟然都沒有來救她,唉,還真是有些失望呢?電視裏那些女主角穿越時空不是應該遇到一個帥得一塌糊塗的男主角,然後隻要女主角有危險,那男主角就會第一時間出現,然後英雄救美嗎?為什麼到了她身上,一切就都變得沒有那麼美好了呢?上官彥那個家夥不但整天扮酷,還蒼白著一張臉,仿佛隨時會倒下一樣,更可惡的是,那個家夥竟然有膽子不來救她!
同一時間,竹林之內,上官彥一人坐在亭內喝酒,心裏那一張明豔的臉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
“表哥!”如詩不知何時闖進了竹林。
上官彥皺了下眉,下意識地想發怒,不知為何,這片竹林,他不希望有人來打擾。是因為那個女子嗎?
“都已經病成那個樣子了,還喝酒!”如詩眼睛紅紅的,她一把搶過那酒壇,狠狠砸在了雪地上。
上官彥看著她,沒有吭聲。
突然,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上官彥以手掩口,但仍有鮮紅的液體順著他蒼白修長的手滑落,滴入雪地之中。
銀白的雪上那幾滴刺目的紅,如詩泣不成聲。
“表哥,我們成親吧。”突然地,如詩開口。
上官彥微微一愣,成親?他從未想過,腦中突然又出現那一張無暇的臉,如果是她的話……
“對,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期望著長大,有一天能夠嫁給表哥……當表哥的新娘……”如詩哭著,“所以,現在,請表哥娶我吧……”
上官彥隻是看著她,眼神有些複雜。
“表哥,讓我當你的新娘啊,我真的很喜歡表哥,我也希望能夠好好照顧你啊……”如詩眼中的淚不停地滑落。
上官彥沒有開口,隻是有些搖晃地站起身,離開竹林。下意識地,他不想在這裏談論這種事情。
心裏突然一陣酸楚,南宮靈愣了一下,抬頭看向那一整片圍著院子的竹林,不知為何,剛剛那一瞬間,她竟有一種錯覺,似乎上官彥就在竹林的那一邊,隻要她能夠出得了這片竹林,她就可以見到他。
隨即,南宮靈搖了搖頭,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別說她不可能出得了這片竹林,就算出去了,也不知這裏是哪裏,上官彥又怎麼可能在外麵呢?
“我的靈兒在想什麼?”冷不丁地,司無邪在她身旁蹲了下來,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兒,放在自己的掌心裏捂著。
一陣溫暖從手中擴散開來,南宮靈舒服地眯了眯眼。
“可是在想我大哥唉?”司無邪撅起了嘴,道。
“是又怎樣。”南宮靈笑了起來。
“是這樣啊”,司無邪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起來,“就算是的話,也不用這麼直白啊,我會吃醋的嘛”。
“哦,下次我會委婉一點說的。”南宮靈一本正經地說著,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
司無邪撫了撫她被風吹得有些零亂的發絲,也笑了起來,他說過的,隻要看到她笑,他就會開心。
他,說到做到。
一向如此,絕不食言。
司無邪前腳剛走,鐵麵人就來了,巧合得讓南宮靈覺得他是故意避開司無邪似的。
不動聲色地,南宮靈看著那鐵麵人離她越來越近,他來幹什麼?自從被關到這竹院之後,他一直都沒有出現在她麵前,即使她能感覺到他始終就在附近看著她。
“終於想殺我了?”感覺到他越來越濃鬱的殺氣,南宮靈心裏漏跳一拍,卻突然開口。
他明知司無邪不會允許他來動她,便故意避開司無邪,現在他是來送她去黃泉嗎?
鐵麵人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料到眼前這個小女子竟然這麼雲淡風清地與他談起死亡。
感覺到他的吃驚,南宮靈反倒有一種想笑的欲望,他是怎麼了,他該是認為隻要是人,麵對死亡時就該恐懼顫抖,跪地求饒嗎?可惜讓他失望了,死於她南宮靈之手的人也不在少數,無名島那恐怖至極的苦訓至少讓她在麵對死亡時,已經學會了坦然,隻是她做夢也不會想到,她沒有死在二十一世紀那些黑道的亡命之徒手裏,卻死在了這趟莫名其妙的古代之旅。
“司無邪他,會因此而恨你吧……”,南宮靈低了低頭,又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冷冷地道。雖然利用司無邪讓她有些歉疚,但為求生存而不擇手段已經成了她的本能。
鐵麵人沉默了半晌,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南宮靈見他被說中了心事卻不怒反笑,不由得有些不安地道
“我改變主意了”,鐵麵人炯炯地看著她,“既然如夢已經死了,與其與上官彥那小子鬥氣,不如拿你去換紫雲匕!”
南宮靈心中暗驚,如此說來,他果真是不知那紫雲匕就在她身上啊!隻是讓上官彥拿紫雲匕來救她……不必說現在紫雲匕不在他手中,就算是在,他真的願意用紫雲匕來交換她的性命嗎?
“他不會用紫雲匕來換我的。”定了定心神,南宮靈篤定地看著他道,與其讓他日後因無法得到紫雲匕而殺她,不如老實告訴他事實比較好。
“他會的,一定會。”鐵麵人笑了起來。
南宮靈一陣迷惑,連她都不相信的事,他憑什麼如此肯定!
“師兄!”遠遠地看到司無邪,如詩笑著迎了上來。
“如詩?”注意到如詩手中的紅燭等物,司無邪皺了皺眉,“誰要成親嗎?”
臉頰羞澀地紅了紅,如詩抱緊手中的紅燭,“是表哥,他答應娶我了。”
心中驀然一驚,第一個念頭竟然是他的靈兒該怎麼辦?隨即便感到可笑,既然是他的靈兒,當然由他來守護了!
“雖然他生病了,可是我相信,隻要找到師傅,就一定可以救他的!”如詩猛地抬頭看著他,拉著他的衣袖,“是不是,師兄?”
“生病?”司無邪微微一怔。
“對,可是師傅一定可以救他的,對不對,對不對?”如詩急切地拉著他的衣袖,仿佛想尋求一個保證。
看她的神情,大哥分明病得嚴重,可是見她如此殷切的模樣,司無邪發現自己無法狠下心打破她的期望,“當然。”他撫了撫左耳的銀鏈,笑得燦爛無比。但不由自主地,司無邪腦中卻突然浮現南宮靈泫然欲泣的表情,他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想起她那樣的神情,他的靈兒是那麼堅強的女子,她從不會輕易落淚,她怎麼可能會哭?她……真的不會嗎?司無邪突然間無法確定了。
還有……大哥他,病得嚴重嗎?
遠遠地,看著上官彥比以前更加蒼白瘦弱了,司無邪說不清自己心裏是怎樣的感覺,麵對那個從不肯認他為兄弟的大哥,他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
“要娶我師妹?”冷不丁地,背後響起一個有些戲謔的聲音。
是司無邪!上官彥皺緊了眉,他是怎麼了,有人走到他身後,而他,竟然沒有發覺!
“為什麼娶她?”見他不理睬自己,司無邪晃啊晃地,就晃到了他麵前,依舊一臉的笑容可掬。見他並不開口,司無邪又笑了笑道,“因為愛她?或者……隻是作為一個將死之人的最後施舍之舉?施舍給我師妹一個虛假的幸福?”
上官彥沒有看他,徑自走了出去,沒有人知道,那一夜,如詩去他房間,當著他的麵喝下杯中茶,而那茶中,有她自己配的劇毒,如詩是學醫之人,更何況他的師傅是鬼崖子,她自己配的毒也隻有她自己能解。
“表哥,你果真不願娶我?”如詩咬唇,眼中滿是淚水。
“你,不必如此。”他很是驚愕。
“如果是因為你的病,那麼我願與你共赴黃泉,我對你的喜歡,決不比任何人少一點點!哪怕要我獻出自己的性命!”如詩大叫,口中有血溢出。
然後,她是那樣鎮定地看著他,問:“表哥,你願不願娶我?”
他一向最恨別人要脅他,他一向不喜與人談條件,隻是,當她拿自己的性命來威脅他時,不知為何,他竟然心軟。
“好。”蒼白的唇微微動了一下,他輕聲吐出一個字。
他答應她,他願娶她。
他看到如詩幸福的微笑。
隻是那一刻,他突然想起南宮,其實結果都是一樣,楓請來的所有大夫都預言他隻剩下區區三個月,雖然楓一次次將那些大夫趕出家門,可是他的病情自己再明白不過,如果南宮果真愛他,那麼隻要娶了如詩,日後他死去之時,她必不會為他傷心。而他,也可以滿足他從小便疼愛的小表妹的願望,以他一個將死之人,何樂而不為?
短短一生,他都在算計,在殺人與被殺之間,他自認是個無心之人,果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而他,在臨死之際,也願意為自己所疼愛和……愛的人做一些事?南宮的安全……他應該可以放心,司無邪,那個他從不曾開口承認的弟弟,他應該會保護好她的,他相信。
南宮靈不見了!
不在房間裏,也不在她最喜歡待的水池旁!司無邪翻遍了竹院裏的每一寸地方,每一個角落,都沒有發現她的蹤跡。
竹院裏的竹子都是以五行八卦的方式演算裁種的,南宮靈自己根本不可能走得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個人帶走了她!
他想幹什麼?他想帶南宮靈去哪兒?沒有多想,司無邪便衝了出去。
“表哥,這個樣子的喜服好不好看?”如詩披著一身的大紅嫁衣,在上官彥麵前旋了一圈,如一隻彩蝶般翩然笑道。
“好看。”上官彥咧了咧蒼白幹裂的唇,算是笑過。
“怎麼了?又不舒服嗎?”如詩見狀,忙上前扶著他,滿麵憂心。
“無妨。”
“表哥,我已經將喜帖發了出去,以上官堡的威望,這件事一定會廣為江湖所知,而我師傅也一定會來恭賀我們,局時,他老人家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如詩握著上官彥的手,微笑著道。
“嗯。”明知希望不大,卻也不忍讓她的希望落空,上官彥應了聲。
突然,一陣冷風刮過,門開了。
上官彥猛然抬頭,是鐵麵人!還有……南宮靈?
見到如詩一身豔紅的喜服,南宮靈一下子愣住了,怎麼了?她是怎麼了?為什麼心會痛?為什麼會感覺那麼的不舒服?那個如詩,上官彥真的決定要娶她嗎?而她,她被那鐵麵人擄走,上官彥竟沒有一絲前去救她的念頭嗎?
原來,在他心中,她竟什麼都不是!如若不然,在她生死未知的情況下,他如何竟會與另一女子談婚論嫁!什麼誤會,什麼解釋,根本都不重要了!是她蠢,是她笨,偏偏要待在這個根本不屬於自己的世界,喜歡上一個根本不可能會屬於自己的男子,這一刻,南宮靈才悲哀的發現,自己真的愛上了那個冷漠而蒼白的男子,那麼不可救藥的愛上了他!
是什麼時候愛上的他?是第一次在竹林看到的那個醉酒後喊著爹娘的他?是每次都會因為冷而抱著她取暖的他?是那個笨到答不出腦筋急轉彎的他?還是因為知道他痛苦的過去,而感覺同病相憐?
但都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看到南宮靈震驚的神情,上官彥竟有一種想解釋的欲望,但隨即住了口。
“來人哪!”見到如此景像,如詩立刻尖聲大叫起來,以表哥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就不是那鐵麵人的對手啊。
抬手握住南宮靈纖細的脖子,鐵麵人冷冷開口,“讓那女人閉嘴。”
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上官彥回頭製止了如詩的叫聲。
“你想怎樣?”看著握著南宮靈脖子的手,上官彥道。
“用紫雲匕來換這女人不死。”鐵麵人冷笑。
“終究”,上官彥揚唇,“墳墓裏的那個女人不及紫雲匕重要。”
知他是在說如夢,是在說他最終還是不惜一切代價要得到紫雲匕,鐵麵人惱怒不已。
感覺到握著自己的脖項的手越來越緊,越來越緊,南宮靈無聲地張了張口,她……快要死了嗎?
“放開她!”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一些,上官彥猛地開口,快到連自己都感覺驚訝。
手,緩緩鬆開。大量的空氣瞬間湧進鼻腔,南宮靈劇烈地咳了起來。真是的,她如何會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
“你的意思是,你願用紫雲匕來換她不死?”鐵麵人似笑非笑地開口。
“是。”淡淡地,上官彥聲音甚至沒有一絲起伏,仿佛紫雲匕是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仿佛過去的那十幾年,他沒有用自己的性命來護著紫雲匕,南宮靈知道,他是寧可死,也決不願讓紫雲匕落入那鐵麵人手中的。
而且……紫雲匕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因為現在,紫雲匕正在她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