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突然被耳邊一陣震天的廝殺聲給驚醒的。
    睜開眼睛，卻見身邊是滾滾的塵煙。一名滿麵是血的將領騎馬向我飛奔而來，卻越過我，大聲報道：“報~~~~~~~~左騎將軍李玉，臨陣倒戈，投降敵軍。圓陣左翼被破，潰不成軍。敵軍方陣，分別從東西兩麵向我軍夾來。”
    “什麼？”身邊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那聲音裏有著難以置信以及幾近崩潰的怒意。
    我這才發現，我的身後，竟是身披銀白色戰甲的段紅雪。我被他緊摟在懷中，正站在一架四乘馬拉的戰車上。
    戰車前，是三名負責駕駛與攻擊同防禦的甲士。
    而戰車附近，是嚴陣以待，呈半圓形，將主帥緊緊圍護住的戰車與騎兵。
    這，是怎麼回事。
    “諸將士聽令，遼狗借與我大周議和為名，讓我軍放鬆警惕。卻背信棄義，率軍南下，攻我大周江南沃土。今日，我們在這裏與遼夏聯軍決一死戰，為了我大周天子，大周百姓，我大周軍人的榮譽。若是有人膽敢臨陣脫逃，立斬無赦。”卻聽段紅雪一聲號令，聲音如冰晶般悠冷，卻異常地清澈洪亮。
    “為軍人的榮毅而戰，為大周天子而戰，為軍人的榮譽而戰。“眾將士山呼，竟是響徹天際。
    兩名騎在馬上，身披戰甲的黑麵將軍從隊中列出。
    “大將軍，莫將願率前翼抗擊敵軍。”
    “大將軍，莫將願率軍斷後。”
    “好，很好。呈虎，你率前翼抗擊遼軍，盡量爭取時間。穆陣，你同我結集右翼，然後率騎兵步兵個一千斷後。”
    兩名將軍領下令箭，率隊去了。
    我敲了敲欲裂的腦袋，為什麼，方才明明段紅雪將我禁錮與馬車之中，硬逼我回大周。現在，卻和遼夏聯軍打起了仗。
    剛才，我最後看見的是什麼？好熟悉。我看見了什麼？
    身子一個踉蹌，卻覺我和段紅雪所立的戰車奔跑了起來。
    “沈惜情，如今看清楚了你那老相好的真麵目了嗎？他議和是假，暗地裏卻派人與本王議盟，趁與大周議和的間隙攻打江南。可惜啊，本王千算萬算，卻高估了耶律齊的為人。他表麵與本王結盟，讓本王拖延議和的時間，自己卻打了獨吞大周的算盤。這還不算，他還派他那該死的謀士無憂暗地裏鼓動大周士兵投降。他要大周不算，還想一箭雙雕，鏟除了本王，再迫使我大理國也向遼國稱臣。本王機關算盡，竟比不上一個耶律齊的卑鄙。”段紅雪將嘴唇湊到我的耳邊，聲音低沉而森冷。
    我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原來，當年段紅雪會出現在西夏，便是為了勾結遼夏兩國攻打大周麼？
    那麼，當年耶律齊救我，難道是……
    “哼，”段紅雪在我耳邊發出一陣輕蔑的冷笑，“知道當初耶律齊為何救你了？他不過是早有謀劃，知道本王不輕信於人。便借你引起本王的注意，與本王搭上線罷了。本王知道你蠢，卻蠢得成了別人利用的工具，還感恩戴德的以為他是你的恩人。”
    我的心，如寒夜中的寒水，冰冷刺骨。
    腦中，一陣閃電劃過，竟如被雷劈過了一般。
    原來過去耶律齊對我的種種，竟不過是一招拋磚引玉。他不過用了我這塊磚去引出段紅雪這塊玉罷了。
    那麼，他議和時所謂用一百座城池換我的說辭，也不過是為了讓多疑的段紅雪相信，他對大周的城池，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以此讓段紅雪放鬆警惕罷了吧。
    我的嘴裏，一陣發苦。
    原來，被人利用的滋味，是這樣的苦澀。
    這突如其來的戰爭，突如其來的真相，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不過，”段紅雪又是一陣冷笑，“本王也被他利用了，和蠢鈍的你相比，有何區別。”他的笑聲裏，竟也充滿了苦澀。
    忽聽又有士兵連滾帶爬的衝向段紅雪的戰車，“報~~~~~~~~~~~~~敵軍截斷右翼，右翼大周士兵反投敵軍，協同敵軍擒拿住了幾名大將軍麾下的大理國將軍。”
    “報~~~~~~~~~~~~~~~~~”又是一名渾身浴血的士兵奔來，“將軍呈虎被敵軍將領孫熙砍下人頭，前陣大亂。”
    消息傳來，段紅雪沒有言語，卻輕輕吐出“四麵楚歌”幾個字。他的聲音暗啞而滄桑，眼睛卻緩緩地閉了起來。
    “大將軍，穆陣所帶一千騎兵與一千步兵，皆是我大理國的戰士。大將軍，穆陣幫您斷後，您換乘輕騎，往西南回大理。”那名喚作穆陣的將軍擋到段紅雪的戰車前，請命道。
    “……”段紅雪沒有說話，隻是怔怔地望著穆陣。
    “大將軍，王爺，請不要猶豫了，如今保命要緊。”
    段紅雪的臉色，蒼白如紙。
    “穆陣，本王如今能相信的，就隻有你了。你真的能拚上性命保住本王性命嗎？”
    “王爺，”穆陣的眼圈紅了，“穆陣是您的親信，同您一起長大，您的性命，比十個穆陣還要珍貴。”
    “好，”段紅雪點點頭，“本王如今眾叛親離，隻有你還跟著本王。你放心，你若是戰場捐軀，本王日後必定照顧你的家人。”
    他忽然抱起我來，一躍上戰車前的一匹黑色戰馬，他將韁繩瞬間便割斷，便策馬向西南方向奔跑起來。
    滾滾的塵煙彌漫在我的眼晴，我的耳邊滿是廝殺之聲。段紅雪手持長戈，帶領穆陣與那兩千兵士在遼夏聯軍以及大周過叛軍的合圍中，殺出一條血路。
    他銀白色的戰甲上，滿是滾燙而凝固的鮮血。他的神情，依然冰冷，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堅毅。銀白色戰甲上的銀色披風隨風飛揚。我想，我此時真的是糊塗了。在我的眼中，此時浴血奮戰的段紅雪，竟如天神一般。
    他在我心中，依然是卑鄙的，下流的。可是，他的行為，卻居然有著大丈夫的敢作敢當。
    刺鼻的血腥味湧入我的鼻腔中。我的眼中，湧出淚來。
    戰爭，是如此的殘酷。殘酷到，到底誰是誰非。在這戰場上，早已沒有了公論。有的，不過是與死亡的拚搏。
    段紅雪駕著馬兒，帶著我瘋狂的奔跑著。卻聽馬兒一聲長嘶，段紅雪突然將馬韁一勒。站住了。
    我睜開眼睛，這才發現，我們站在一處懸崖邊上。腳下，是滾滾的黃河。
    遠處，是“擒拿段氏”的喊殺聲。
    段紅雪與他身前的大理戰士，還在奮力地浴血廝殺著。
    一抹熱血忽然濺了我一臉，我竟看見一顆滾燙的人頭在空中拋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滾到了我懷中。
    我定睛一看，竟是穆陣將軍圓睜著雙目的人頭
    “不要看。”段紅雪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他將我的眼睛捂上。聲音焦灼而冰冷。
    人頭從我的懷中滾落。
    我的身體，在這場廝殺中麻木了起來。
    刀光血影中，一抹青色的影子，攜著塵煙與喊殺聲出現在滾滾黃沙中。
    “擒拿段氏，還我河山。“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震聾發聵。
    “擒拿段氏，為三十四萬開封府的冤魂鳴冤。”
    “國破家亡，皆因段氏。”
    “有家回不得，皆因段氏。”
    這些聲音聚集起來，竟如泣歌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段王爺，你如今已是四麵楚歌，山窮水盡。請王子就此就擒吧。”
    黃沙漸漸散去，宇著一襲青衣，坐重重武士護衛的戰車中，悠然地看著站在崖邊的段紅雪與我。
    對了，對了，我昏迷前最後看到的人，是宇。千真萬切的是宇。
    我的心，突然一點一點地有了知覺。眼前的一切，是那樣的不真實，竟如在夢境中一般。
    “無憂，你沒有資格和本王說話。若想勸降，讓耶律齊和本王談。”段紅雪如今已是窮途末路，卻依然高傲，決不肯低下他那高貴的頭顱。
    “王爺，你在開玩笑沒麼？王爺恐怕還不知道，大周天子已被我軍所俘，並已主動向我大遼皇帝稱臣。王爺，你大理一向為大周屬國。論尊卑，有向我國王子談話的資格嗎？”宇遠遠地看著我們，眉眼裏都是笑意。
    “哼，”段紅雪冷哼一聲，“那個沒骨氣的大周天子，不配我大理向其稱臣。我大理國從今日起，與大周一刀兩斷。至於你的耶律主子，他是不願還是不敢？他當初與本王盟誓，如今背棄，就不怕被天下人恥笑他的卑鄙嗎？”
    “嗬嗬，哎呀，王爺，您的陳詞真慷慨，”宇輕輕捂嘴笑了起來，故意將‘您’字咬得很重，“您居然也懂得‘卑鄙’這兩個字。不過，當初對大周虎視眈眈的時候，您的話，可不是這樣說的。您是大理國的皇子，卻深得大周皇帝信任。不但要將公主嫁您，還將國家兵權交托給你，給您封了個異姓王爺。您在大周國權勢滔天，不一樣還是暗地謀劃，覬覦大周這塊肥肉嗎？勝敗乃兵家常事，講求的‘天時’‘地利’‘人和’。可惜啊，王爺您自譽聰明，在戰場上，竟一樣也不占。‘自古成者王，敗者寇’。王爺，不知天下人當真會恥笑誰呢？後人公論，誰又會是那臭名遠揚，背信棄義的小人呢？”
    “你……”段紅雪滿是血汙的臉上青筋暴突，恐怖至極。
    他絕美的臉上，有一種英雄末路的屈辱，因痛苦而幾近扭曲。
    “哈哈哈哈……。”段紅雪淒厲而絕望的笑聲在我耳邊響了起來，明明很近，卻又那樣遙遠。仿佛深穀中厲鬼的哭聲。
    不可一世的段紅雪，竟然也會有這樣的處境。
    雖然，這一切不過是他咎由自取。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他竟念出了一首詩，奇怪，這首詩明明是北宋李清照的詩句。這個王朝中，作出這首詩的人，卻竟然是段紅雪！
    段紅雪，竟也是有英雄氣概般的傲骨的。
    雖然，他這傲骨，此時怎麼看都有些黑色幽默般的嘲諷意味。
    我的心，卻在段紅雪的詩句中，遠遠的飛了起來。宇，宇。我依然恍惚地盯著那張有著與宇一模一樣，胸有成竹的笑臉。
    這張臉，為何這麼陌生，好像認識，卻又好像從未認識呢？
    我的身體，忽然被一股力狠命一拉，竟然真的隨著我的心飛了起來。
    “不……”恍惚中，我看見帶著銀製麵具的小熙與一臉焦灼的耶律齊突然同時從遠處向我縱身撲了過來。
    他們兩人的手，都同時伸向了我。
    近了，近了，越來越近了。
    這一幕，在我的眼中，卻竟如慢電影一般。
    我看著這兩個男人，心裏突然湧上了無限的傷感。
    耶律齊的手幾乎就要抓住我了，我的手卻本能地縮了回去。
    耳邊有風呼呼地吹了起來，我這才反應過來，段紅雪竟抓著我，跳下了懸崖。
    宇，宇，我們注定要又擦肩而過了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眼前的你，卻是這樣的陌生。
    宿遷，宿遷。戰爭，原來如此恐怖與殘酷，原來這就是你堅決不帶我上戰場的原因。
    宇的名字竟在我腦海中被宿遷的名字所替代，瞬間便將宇的影子淹沒了。
    為何，為何，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宿遷的身影，宿遷的微笑。
    對宇的愛戀，本以為在看見他的那一刻，我會因狂喜而窒息。可是，當我真正看見那張一模一樣的臉時，為何竟成了水中之月，鏡中之花。看上去很美，卻又那樣遙遠與陌生。冰冷得讓人心裏竟泛不起幾絲漣漪。
    宿遷，原來，墜崖的這一刻。我才發現，宇竟離我這樣遙遠。我的心裏，竟滿滿都是你的影子。
    為什麼？為什麼我到現在才發現呢？
    發現，原來你竟在不知不覺中，刻進了我的腦海中，揉入了我的生命中，再也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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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毛女主的感情要這樣糾結呢？為毛呢？為毛呢？某莫暴走中~
    眾怒：還不是因為你！
    哇，親們表pia我，偶，偶也是為了劇情需要。還有就是，偶滴情節以及女主滴感情走向就是這麼設定滴。所以，親們若是糾結不爽，偶也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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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這一章涉及戰爭。莫莫一直都不太擅長寫戰爭的場景。不過，還是查閱了一些關於古代戰爭兵法的資料。不過，我國的古代戰爭兵法實在是太高深了。如果大家覺得戰爭場麵不夠真實精彩，還望見諒，我真的盡力了。還有，對於墜崖這麼狗血的劇情，偶隻能。。。。。。。默默滴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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