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去經年,不知今夕是何年 第三十六章 入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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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吟風讓我在他身前坐穩,又笑道:“咱們走吧。”說完,便策馬往前狂奔起來。
“不,我要到車裏照顧小熙。”我大聲叫道。
白吟風充耳不聞,對我的抗議毫無反應,摟著我的手卻箍得更緊了。第一次騎上這樣的高頭大馬,我緊張異常,雖有白吟風在後麵護著,我的身體仍然自然地前傾,死命地捉住馬鬃,不敢鬆手。我的聲音,也很快散失在風中,再也聽不見了。
很快,我們便將城輔老頭及孫熙他們拋得老遠。
在這崎嶇的山路上左顛又晃地跑了好一會兒,白吟風才停了下來。我頭上的頭巾早已被山風吹得不知飄到了哪裏,露出一頭淩亂的黑色長發。
“答應我,一定要活著回來。”還未等我抗議,白吟風便將我緊緊地摟住,將頭深深地埋我的頸窩中,輕聲說道,聲音略略有些沙啞。
“公子……”我陡然一驚,想要推開他,身體卻無法動彈,隻是僵在他懷裏。
“對不起,這次不能陪你了。”又聽白吟風說道,聲音裏帶著深深的歉意。
“吟風公子,”我終於掙開了些他的懷抱,側頭對他說道:“你拚死將我和小熙從狼口中救出,已是大恩……”
“不要再說這樣的話。”還未等我說完,白吟風便打斷我,道:“你為何總是這樣的客氣和疏離,我們相處了這些時日,你對我…對我為何還是像個陌生人般?”
來到這個世界後,我已嚐盡了世間的冷暖與痛苦,連你的真實身份都弄不清楚,又叫我如何放心地相信你。我在心裏默默地想,嘴上卻說:“蒙公子不棄,許諾從穀中出來後,便認惜情為義妹。所以,惜情早已在心裏將公子當作了哥哥,又怎麼能說是陌生人?”
“你在段紅雪的府中說過,你人生之願,便是尋找一個摯愛之人,那個人是誰?”他問道,聲音有著急切與探尋,臉上的表情更是將他的心事表露無遺。
“公子無需知道。”我扭過臉,躲避著他熱切的目光。
“是誰?”他仍然緊追不舍。
“是一個惜情今生今世最愛之人,我在這個世界活著,便隻是為著他。”
“活著,便隻是為他?”白吟風緩緩地念著,又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是孫熙?”
我搖搖頭。
“你為什麼會被捉入段府?”
我不答。
“難道是為了你的意中人?”
我又緩緩地搖了搖頭。
“你為了他,連命都差點兒丟了,可是,他在哪裏?”白吟風恨聲問道
我依然不答,因為這一切,根本說不明白。
白風的臉色變得蒼白,他緩緩地垂下了頭。緊摟著我的手鬆了開來,冷笑道:“好,好,好。”隻見他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便翻身下馬,又將我從馬上抱了下來。
此時,隻見那瘦小少年(假扮老者孫兒的那個)騎在一匹馬上,一手拽住馬韁,一手驅趕著安置孫熙的馬車追了上來。那少年一人驅趕著三匹馬,神情依然自如非常,如此高超的騎術,令我這個不懂馬術的人也不禁驚歎起來。
那城輔老頭兒也隨後趕了上來,建議道:“公子,馬匹數量多了些,咱們還是放掉一兩匹,輕騎上路為好。”
白吟風點點頭,吩咐那少年道:“阿德,將你手中的馬放掉,隻趕車便可。”
那被稱為阿德的少年聽話的答應著,望著馬的眼神卻頗有些戀戀不舍。隻見他將嘴湊在馬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那馬似乎能聽懂人話,輕點馬頭,神態竟似人在微微點頭頜首般。那少年一鬆韁繩,它便聽話的往反方向跑去。
“我讓它去接小玉。”阿德道。
白吟風微微一笑,道:“阿德想念小玉了罷?”
那阿德臉一紅,神態扭捏起來,隻害羞的低頭坐在車駕座上,算是默認。模樣頗為可愛。
“公子,咱們還是快些趕路吧。”城輔老頭兒插話道。
白吟風點頭上馬,並不看我,隻吩咐阿德道:“阿德,扶姑娘上車。”
阿德答應著,卻見我已自己跳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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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奔波,我們皆選擇僻靜偏遠的小路,累了就吃些阿德準備的幹糧,渴了就喝水囊中灌注的山泉水。我一直在車中照顧孫熙,吃過城輔老頭兒配過的藥後,他偶爾能短暫的醒來,之後又長時間的睡去。他常發高燒,有時還會出現痙攣的現象,就算醒來,也是氣息微弱,臉色又紅又白。再加上他口不能言,痛苦時也無法叫喊出來。看著一天憔悴似一天的孫熙,我的擔心也一天更甚一天。
白吟風態度如常,卻不再和我開玩笑,態度也變得客氣與疏離起來。我明白他的心思,卻也無暇他顧,隻能裝傻。
就這樣披星戴月的晝夜兼程,我們幾天後,終於趕到了‘百毒穀’地界附近。城輔老頭兒將調製好的幾瓶孫熙續命的丸藥交給我,又遞給我一枚極長的銀針,道:“姑娘,這根銀針是老夫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煉製的神針,可試出世間絕大多數的毒藥。記住,至‘百毒穀’中,千萬不要吃穀中任何食物,也不要接觸裏麵的任何東西。”又遞給我兩枚丸藥,道:“你和那小兄弟將這丸藥吞下,尋常毒藥便奈不了你何。”
我點頭接過,望向白吟風。隻見他眼中滿是痛苦之色,他從懷中摸出一柄短刀,放到我的手中,道:“小情情,這柄寶刀,我一直帶在身邊,今天送予你,希望能代我保護著你。”
我抽出那寶刀,一股寒光馬上刺得我差點兒睜不開眼睛,刀刃一見便知鋒利異常。“好刀。”我不禁讚歎道。
“情情,記住,保護好自己,一定要活著回來。五日內,你若未能返回,我必入穀中尋你。”白吟風握住了我的手,眼中的情意一覽無遺。
我心中一熱,點點頭,眼眶竟莫名有些濕潤。白吟風順勢便想將我攬入懷中,我卻退後一步,躲開他的懷抱。“公子,如若惜情五天內無法活著回來,隻請公子幫惜情和小熙立一副牌位,送回惜情爹娘身邊,惜情便是感激不盡。萬萬不要再去尋我,再搭上無辜的性命。”
白吟風咬牙道:“不,你不會死的,如若你不能活著回來。管他什麼毒聖,我必讓他死無全屍。”
我淒然一笑,向他拜了拜,便轉身回入馬車。再也不敢看白吟風那雙熱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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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趕著車,不一會兒便見到了一片連綿的山穀,穀口一副牌坊上,寫‘百毒穀’幾個大字。我讓阿德離開,他卻不聽我的,隻道:“公子讓我隨姑娘進入穀中,全力保護姑娘。”之後不管我如何堅持,也不鬆口。我拗不過他,隻能讓他繼續駕車,隨我們一起入穀。
越進入那山穀,我越覺得奇怪非常。那山穀裏,竟是百花競相開放,滿穀妖嬈春色,穀內氣候清爽怡人。與穀外夏末秋初的景色竟是格格不入。與我想象的瘴氣毒氣飄散,陰森的景象也完全搭上邊兒。一時間,我有些迷惑了。
行了一會兒,果然看不到一點兒人跡。又走了好一會兒,才見一座花田裏,有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少年在一座花田裏勞作著。他手裏拿著花鋤,彎著身子,看不清麵貌。
我跳下馬車,對著那青年道:“小哥,請問可知‘神農毒聖’先生住在哪裏?”
那少年摸了摸額頭上的汗珠,抬起頭來。
溫潤如玉的麵龐,熟悉的雙眼,纖細高大的身軀。這樣熟悉的模樣,雖然改變了些。但是,我知道,是他,那我投生到千年前,曆經千辛萬苦追尋的,魂牽夢繞的愛人。
“宇。”我大叫一聲,腦袋一陣眩暈,便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