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要如何處理他。”一向不多言的當歸突然開口。
    是了，當歸見到那字條，自然明白他是和他一條船上的人。幸好，他還沒有暴露，要不然，這多日苦心的經營就全部白費了。
    終於，掙紮了再掙紮，洛何決定不要說出身份，那麼穆持心中的懷煙永遠還是純潔，幹淨，可愛的。
    相見不如懷念，就讓這份記憶一直留在穆持的心中吧。
    想通以後，洛何把心一橫，眼一閉道：“我死也不會說出我的身份的，你最好痛快殺了我。”
    伸著脖子等了許久，也不見穆持下令，洛何睜開眼睛一看，見穆持正帶著一副研判的表情看著他。
    洛何心一慌，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穆持那審視的眼光，仿佛這樣被他看下去，心中所有的秘密都要被掏空。
    “你在害怕什麼？”穆持忽然問。
    “害怕？笑話！我洛何做事敢作敢當，為何要害怕，大不了就是一死，三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原來自己的一點點心虛都逃不過穆持的眼睛，可是洛何還是要裝出強硬的樣子，在他麵前不可以示弱，死，都不可以。
    洛何那明明害怕卻假裝堅強的樣子都落入了穆持的眼中，他究竟是什麼人？為何那眼神，那動作都能讓他憶起一個人呢？
    想到那個人，一股不可名狀的倦意忽然襲上心頭，難道這一切都是劫數嗎？當初肯留洛何在身邊，也是因為有了一些她的線索，想追尋下去，想不到敵人正是利用了他這一點心理，所謂關心則亂，他是完完全全被人利用了。
    想到此處，莫名的怒意自然就湧上心頭，“去找陳封，讓他開一間單獨的牢房，將洛何暫且收押進去，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得探望，等我帝都回來再來解決他的事。都下去吧……”說完，揮手命令當歸帶洛何離開。
    當歸應了一聲，押著洛何離開。
    行到半路，當歸突然開口：“你是冷霜城出來的？”
    洛何一愣，沒想到當歸會主動同他相認。洛何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往前走，“嗯，幸好素心教主明智，鋪了你我兩條線，明了我這邊，還有你在。”
    “你太不小心。”當歸依然麵無表情。“等下我將你關進大牢時，會故意將鎖弄壞，相信幾個牢裏的獄卒你應該還是可以應付的吧？”
    “這麼做，你不怕穆持懷疑你嗎？”洛何提出疑議。
    “你要等我離開三個時辰後才能逃，我將你關進去以後，會直接去向穆持稟報。”
    “那好，你自己萬事小心。還有一個問題，你為何肯答應素心教主來做臥底的？她用什麼來和你交換？”
    “你是何人？為何會知道我這麼多的事？”當歸逼問他。
    “我？嗬嗬，難道你也沒有看出來嗎？可見我的易容術又精進了許多。”洛何忽然回頭扮了個鬼臉。
    “你是懷煙？”當歸了然道，“難怪我每次看你的背影都如此熟悉，容貌聲音再變，終究身量體格難以改變。相信有這種熟悉感的不隻我而已，穆持對你也早產生懷疑，隻是你偽裝的實在是高明，竟然一點也沒看出你是女扮男裝。”
    “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素心姐姐究竟用什麼方法使你答應做這麼危險的事？”
    “我做完這一票就不做了，她答應推薦我去遼國宮廷。我和你不同，我是個外族，在你們眼裏，我始終是個外人，不管我再付出多少的努力，都隻能永遠做人家的一條狗，大漠才是我的天下，我要回到我的故鄉去。可是遼國官階森嚴，下等人是永遠無法出頭的，素心答應會讓我進到宮廷中，我要擺脫永世隻能做人奴隸的命運。”當歸說完有些激動，洛何轉頭看他。
    原來在他的心中一直在介意著自己是外族這個身份，洛何想起，每當人家用奇怪的眼光對著他那雙褐色的眼睛指指點點時，當歸都會狂暴的像頭發怒的獅子，生有何錯，錯就錯在那些世人的眼光，總是無法容忍和自己不同的種族，總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文明先進的種族，殊不知，殊途同歸，最後還不是萬流歸宗。
    “不用你可憐我，我的人生不是用來被人可憐的。”當歸見洛何用那種同情的眼神望著他時，那種狂躁感又來了。
    “當歸，你一定會成功的，憑著你這樣的誌氣，就算我們天朝人，又有幾人可以和你相比。”洛何由衷地說。
    “以前，我以為隻要做好人家的一條狗就可以了，主人給你什麼，你就拿什麼，那就是你的命。後來遇到你們以後，我才知道，原來人生的路還有很多的選擇，命運也是可以被改變的。”
    “你說的對，看來素心姐姐救的不隻是你的命，她也救活了你的心。”洛何嘻嘻一笑，玩笑道。
    “你逃出去以後有何打算？還是回冷霜城嗎？”當歸不想再糾纏在自己的問題上，於是轉了一個話題問道。
    “天下這樣大，我卻無處可去，幸好還有個姐姐可以依靠，不去她身邊，又能去哪裏呢？她一個人也實在是可憐，高高在上的教主，卻是比誰都寂寞，我們相依為命了兩年，我舍不得她。”
    “穆持這裏你舍得下嗎？”
    “舍不下也要舍，當初沒有能夠走到一起，經過兩年時間的分隔，還能回的去嗎？”洛何一下落寞下來。當時自己年紀小，愛恨都隻在一念之間，現在回頭想想，如果當初自己選擇的是跟他走，那麼現在的自己或許又是另外一種人生。是的，一切都回不去了，無論是當年的愛恨，還是當年的情仇，自己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選擇了轉身而去，那麼他們彼此的距離隻會越隔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