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懷煙出了書房，那青袍公子徐繼方開口問道“四爺，這女子什麼來曆，似乎頗有些不簡單？”
    “是卓家新嫁過來的女兒？”
    “卓家，是光州的卓家嗎？”徐繼劍眉一挑。
    “恩。”四爺淡淡應道。
    “看她行為端止似乎不象啊，那卓萬山如此淺薄小人決計教不出這樣大氣的女兒吧？”
    “你也瞧著不象？”四爺淡淡一笑。“她身上帶著宮中之物。”
    “啊？!”徐繼聽了大驚。“那您還將她留在身邊？”
    “那物件當年隨著姬丞相的歸隱，已經消失多年，現在忽然冒了出來，究竟是何意？實在頗令人費解啊!”
    話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事情卻實在太驚人。八年前的那場劇變，猶在眼前。先儲穆桓失歡於先帝，最終鬧出一場宮變，自己也自盡於宮中，這件事說到根底上，還是由爭儲而始。四爺和徐繼都是身在局中的人，想起那時變亂中，憂心切身榮辱禍福，無所適從，如坐針氈的情形，都猶有不寒而栗的感覺。
    徐繼問：“四爺，此事非同小可。四爺心裏，究竟是怎樣一個章程？這女子莫不是帝都那邊派來的？”
    “我瞧著不象，那邊豈會派個莽撞的丫頭過來，而且怎會帶著這樣的物事入府，豈不是自掘墳墓嗎？”
    “那您打算怎麼處置這丫頭？”
    四爺沉思良久，終究還是一拍書桌道
    “靜觀其變吧，我已吩咐李成派人前去光州查探了，相信不日就有消息。”
    靜默了會，又道“說起姬丞相此人，見識才具都很難得。”他很平靜地說：“當初宮變，其實並不是他的主張。那時有人從中攛掇煽動，群情難抑，他肯出麵承擔，其實有約束的意思在裏麵。而且後來若沒有他，事情也沒有那麼容易善了。這些事，先皇也都是知道的。”
    徐繼聽了，心也一提。不錯，他也想起來，當初是四爺找的姬丞相出麵。但，姬丞相也不會平白答應幫忙，必定是四爺當日有所承諾。承諾的是什麼？這，徐繼是不知道的，心裏就不免暗暗吃驚。雖說做了四爺多年的幕僚，但有些事還是不甚清楚。覺得四爺有時行事，膽大之處，超乎常人所能想。
    四爺臉色陰鬱，眼神仿佛有些飄忽不定：“當初宮變之役的場麵，我現在一閉上眼睛，就能想起來。滿院子黑壓壓的人，那種眼神、那種氣勢，叫人覺得，隨便動一動，都會被碎屍萬段似的。”說到這裏，聲音低緩得有如夢囈：“我自認不是貪生怕死的人，可是那個時候我真有點怕。那情景我到死也忘不掉……”
    頓了一頓，四爺倏地轉身，看著徐繼，一字一句地說：“你知道那叫什麼嗎？那，就叫做權利。你手上握著它，就有成千上萬的人去為你賣命，為你出身入死。”說完，仿佛不勝負荷似的，深深透了口氣，又轉而望著窗外。
    屋裏此時靜得仿佛連掉一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徐繼反複回味著四爺的話，兩人各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