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初照人 第3章 錯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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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時,懷煙已披著紅蓋頭端坐在轎中了。媒婆進來,問了一句,“昨日那個姑娘呢?”懷煙並不搭理她,她頗覺無趣,立即命轎夫快些抬她出去放在馬車板上。
很快的,花轎出了城,兩個女人也各自奔向自己未知的命運,展開那令人意想不到的姻緣路,向著未知的命運邁開第一步。懷煙從轎子的縫隙裏悄悄抬頭望望天,微微有些陰沉的天色,一如前程那般模糊與晦暗。這一程,她們都預料到了不平凡,但卻不曾想過那是生與死的掙紮,是情與義的背棄,是絕望的無奈。
兩輛送嫁的馬車在入夜後到了彭城縣的客棧中停宿。
將新娘扶入了客棧中,負責送嫁巧雲的張媒婆立即知道發生了一件天大的錯誤!
陪嫁的丫頭沒錯,轎夫、馬夫也沒錯,一切都很正常;然而,不對的卻是新娘子本身!
此刻坐在床榻上,拿下蓋巾的新娘竟然不是卓家小姐,而是一個陌生的女子!
“天哪!怎麼會出這種差錯?”張媒婆嚇軟在地上!她牽紅線二十餘年,幾曾出過這種錯事!現在該怎麼辦?那巧雲姑娘去了哪裏,已來不及追回了!而這種醜事豈能傳回光州?那不但會成為光州城的大笑柄,怕隻怕“穆王府”會震怒!到時候不但自己項上人頭不保,恐怕還會株連全族!怎麼辦?怎麼辦?如果再回頭追人回來,又會耽誤良辰吉日。在媒婆心思千折百轉之時,眼前兩個麵生的小女傭,全用震驚又恐懼的目光死盯著懷煙!
“你們別急!穆王府要的隻是個女人,至於是誰,又有誰會去追究呢?現在卓家的千金小姐早已在千裏之外,十匹快馬也追不回來了。不然,你們將我送回光州去好了,我自去向卓家老爺解釋。”懷煙軟硬皆施的說。
“不行不行!小姐,千萬使不得!先別說卓小姐會不會回頭,隻要咱們回光州就犯了忌諱了!何況……何況這種錯事一旦揭發,你的婆家一個官大位大,娘家又是一方縣令,豈不都得罪了?若觸怒到穆王府的話,我們就都危險了!”張媒婆連滾帶爬,冷汗直冒的奔近床邊,抓住懷煙的雙肩,一張被淚水糊花的老臉閃著祈求。
想這媒婆也不是糊塗之人,一見風頭不對,卻是求著她將錯就錯下去了!
懷煙還要故意做一做勢“你們這樣將錯就錯!不怕紙是包不住火的,真以為能瞞天過海?”
“可以的!可以的!真正見過你與卓小姐麵目的,除了我與丫頭們,就沒他人了。外頭的轎夫,甚至你的夫婿都不曾見過……”
張媒婆正想要說什麼,但懷煙卻已放緩聲說道,“既然您老這樣說,我也挑明了說,這錯已然是成定局的了,大家心知肚明,我也不為難你們,唯今之計唯有將錯就錯下去了。”
各人一聽懷煙鬆了口,皆跟著鬆了一口大氣“張媒婆!咱們就讓這位小姐先休息吧!”兩個丫鬟中,叫小葉的那個圓臉女子機靈的對張媒婆使了個眼色;於是張媒婆沒再多說,與兩個丫頭一同出去了,隻吩咐懷煙要好好休息。
直見到房門關上,懷煙才虛軟的坐回床榻上,腦中閃過每一句巧雲形容穆持的話!
歸結出他的性格
——他是一個心計極深沉的男子。
——他將幾位妻妾折磨死了。
——他長年征戰沙場,殺人如麻,滿手血腥。
——他更可能是仗勢欺人的人。
好戰的男人都喜歡以暴力征服女人!有些書生也會打妻子,但他們力氣不大,造成的傷害再大也是有限!不知這個穆王爺又是怎樣的一個凶狠之人呢?懷煙輕撫自己冰冷的雙頰;隻有在獨自一人時,她才允許自己露出孤單與無助!在沒有人會珍惜自己的情況下,她隻能努力的以冰冷麵具自保!未來對她而言仍是茫茫然。
如果可以,她真想逃!可是她已衝動的答應人家了,怎能臨陣脫逃?!而且師傅死前遺言還待揭開,又怎可以自亂了陣腳。所以,此刻她也隻能在這深夜獨自苦惱不休,
她知道自己心中的最底層存著一股渴望,總在茫然與孤寂時啃齧她的心,她不明白那是什麼。隻希望能有一天,在茫然的前景中出現一座港灣,收留她失根無依的身心。那港灣代表幸福嗎?還是別的?
然而,不管是什麼,隻要有夢,日子就不會過得太辛苦——她相信——老天總有一天會眷顧到她的——總有一天……
二等客房內,張媒婆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她決計不能將此事捅出來!如果往好處想,要是幸運的沒捅出太大紕漏,也沒有震怒任何人,這往後她這媒婆也不必當了!隻怕連光州城也沒臉待下去了!可是,她才不會天真的以為沒有人會生氣。除卓家、穆家二戶人家的怒氣難息外,若再加上大官爺與光州巨富的打壓,到時大家誰也別想全身而退——等著沒命就行了。
所以,再怎麼說,千千萬萬不能讓穆家發現新娘已調了包,錯就讓事情錯到底!反正這個也是大美人,誰也沒吃虧。
當務之急,是要如何製伏眼前這個小姐!讓她不至於露了餡,這才是令張媒婆坐立難安的大事。
小葉向前獻上一計
“隻要能在未來九天中製伏住她,將人送入王府就行!這個人既將卓家小姐放走了,自身是也脫不的幹係的,我們隻要看緊她,再將小姐平時的飲食起居性格和她說了,人進了王府,是生是死自是與我們無關的了。”
張媒婆皺眉,歎了口氣:
“也不知是否為老天捉弄,好好的一件喜事弄到這地步!”
已回頭不得了!沒有人承擔得起回頭的後果。
一切便在將錯就錯中,改寫了二個女人的命運。
九天以來,懷煙一直在嚴加看管中度過,而馬車也“一意孤行”的向江州而去。雖然眾人保證會努力幫她扮演好卓巧雲的身份,可是她的心仍沒半點踏實!畢竟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做欺騙人的事呀!實在有違她坦蕩磊落的性格!
當懷煙真正進了王府!而那些陪她我長途跋涉的人在吃喝一頓之後,全打道回光州去了!所以懷煙麵對的,不隻是陌生的豪門大宅,更是完全陌生的傭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