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鍾顯示著10點整，墨雨瞟了瞟何闖，這個家夥竟然玩的不亦樂乎。想來自己是為了躲他才答應何媽媽過來住的，這家夥該不會也想留宿吧？那豈不是弄巧成拙了？不行，絕對不行，得想個辦法把這個家夥弄走，即便弄不走，也得想個辦法跟他分房。墨雨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想起了自己的胳膊上的傷痕，陰陰地笑了一下。
    “爸爸你耍賴哦。”墨雨伸出胳膊去抓何老頭剛撇出來的紙牌，“啊哦，抱歉抱歉，看錯來。”他胳膊上的青紫分明地顯現了出來。何爸何媽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這些痕跡，很快，何闖的臉青了。
    何媽媽抓住了墨雨的胳膊：“小雨，怎麼搞的？青紫了這麼大一片？”
    “啊？沒怎麼沒什麼……”墨雨故意裝出緊張的模樣，然後又故意怯懦地看了看何闖。何媽媽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何闖的不自然。
    “阿闖，怎麼回事？”
    “啊？那個……”
    何媽媽見兒子吞吞吐吐更是懷疑，趕忙抓過墨雨的另一隻胳膊，將衣袖擼了上去。她頓時驚住了，另一隻胳膊上一條條被抽打的痕跡分明可見，有些傷口還結著痂層。墨雨知道那隻胳膊的傷很嚴重，他並沒有打算讓別人看到的，何媽媽這樣的舉動讓他也嚇了一跳。
    墨雨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其實看到那樣的小傷應該頂多讓何媽媽教訓他一頓氣一氣就結了，但是這麼恐怖的傷痕暴露了出來……墨雨趕緊收回了手臂放下了衣服。當他抬起頭看著何媽媽的時候，他看到了那個女人臉上的驚慌，並且渾身都在發抖。何媽媽顫抖著用溫軟的手撫上了墨雨的臉，那驚惶未定的雙眸裏泛起了股股水色。何媽媽的唇也開始抽動了，而後，眉頭鎖住了心疼的模樣，淚水滑了下來，她緩緩將墨雨擁在了懷裏，一隻手安撫地拍著墨雨瘦弱的背，另一隻手反複撫摸著墨雨的頭，一句話都沒有說。
    事實上，墨雨一直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哭的了，他也不想露出那冷風過境的憔悴，但是當他被何媽媽抱著的那一刻，他真的覺得自己的防備瓦解了，好像自己的二十幾年的孤獨都被這一個母親的擁抱消融了。墨雨的淚劃落了，滴在了這位母親的肩頭。
    “啪”的一聲打破了這蒼白的安靜，何爸爸的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何闖的臉上，這是前所未有的事。何媽媽和墨雨吃驚地看著老頭子，仿佛他的渾身都燃燒著怒火。
    “我竟然教出了一個禽獸！”老頭用陰沉的口吻字正腔圓地吐出了這麼幾個字，然後轉身走進了臥房。
    何媽媽很心疼，但是她卻明白這種情況下的包庇隻是對自己兒子惡行的縱容，沒有一個母親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像個虐待狂一樣的活著。也許那一刻的她心裏比誰都更難過。
    “阿闖……你怎麼能這樣？你以前跟我保證過什麼？你說你不會再那樣對小雨了是不是？現在，你非但不悔過自新反而變本加厲了。你想要了他的命嗎？你怎麼能下得去手啊？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小雨的媽媽看到自己的孩子被這樣對待……你可讓她怎麼活？這心裏的傷怎麼好的了？是我不好……沒有教育好你。”何媽媽肝腸寸斷地說著，又轉過頭看著墨雨，
    “小雨啊，對不起啊，是……是我沒管教好我的兒子……”何媽媽撕心裂肺的抽噎讓墨雨的心沉到了穀底，他隻是想小小的惡作劇一下，怎麼會變成了這樣？是他讓老人難過了，這些都是自己的錯。
    那晚，何媽媽一直握著墨雨的手發呆流淚，然後再發呆，何闖則默默地坐在一旁抽著煙，一根接著一根。事實上他也很恨這樣的自己，傷到墨雨他是最心疼的，每次動手後他自己何嚐不是後悔莫及呢？但是一想到墨雨那種堅持的態度自己就總會失控，特別是這次墨雨竟然說不再愛自己了，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自己在害怕，害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