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街上有13對人，3對是牽手的熱戀情侶，3對是在張羅結婚的大齡男女，3對是在爭吵的已婚夫婦，3對是步履蹣跚的攜手老人。還有一對，他們是別扭的、嫌惡的、瘋狂的、被大多數人排斥的，但卻幸福的同性戀人。
    這是某次，墨雨跟何闖走在穀丹路的時候，墨雨做的一件最無聊的事情——數情侶。因為這條的路的名字像孤單，所以每次經過這裏都帶了那麼幾絲傷感。之所以做了這個最無聊的事情都源於何闖說：“這是一條通向分手的路，我們每天來走走，就甩你甩得快一點兒。”墨雨不服，於是他數著那一對對的路人。當數到那三對老人的時候，他們兩個的臉上都洋溢出了那麼幾絲幸福。
    “闖，你說你老了是不是也那樣滿臉大褶子？到時候我可不要你啊，天天對著那麼個百葉窗，看著慎得慌。”
    “哼哼，少臭美啊，指不定到時候你抽吧成什麼樣了呢，你要變成了陀螺，我就拿著鞭子把你抽到八百裏之外去。”
    夢裏，不知道為什麼，這幅情景反複在墨雨的眼前上演著，好像逼迫他記起悲傷，讓那些過往了被丟棄的諾言對這個遍體鱗傷的人施加報複。反反複複，最後，墨雨醒來已經是次日傍晚了。床頭上掛著兩個空的點滴瓶，身上除了前一晚被何闖抽打的青紫痕跡外還多了幾個針孔。看著這個偌大的房間，墨雨覺得自己像一隻迷失在沙漠中的小蟲，拚命想將那些記憶的碎砂推走，卻奈何不了這裏的一望無際。墨雨緩緩下了床，他的口實在很幹。他緩緩忍著身體各處的疼痛走進了餐廳，隻見廚房裏的何闖紮著圍裙正在剝甘藍。
    “醒了啊？餓壞了吧，再等一會兒就吃晚飯了。”
    墨雨搖了搖頭，根本沒有什麼胃口，他拖遝著身子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涼白開一飲而盡。何闖看著他嘴邊的淤青還有麵頰的腫脹，心裏劇烈的疼痛起來。其實事後他也很懊惱自己的衝動，每次自己氣不過都是用武力逼迫墨雨後退的，但是顯然目前的這種狀況已經不能再強行去逼迫他，那樣隻會讓彼此的關係更惡劣。他記得昨晚墨雨眼中放出的恨和絕望，忽然覺得原來自己如此害怕那樣的墨雨，害怕他把自己徹底拋棄。
    何闖擦了擦手，走到墨雨跟前，從後麵輕輕將其包裹住：“寶貝兒，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打你了，我發誓。不要再生氣了，我們和好好不好？我不再提那個林風，你也不要記得小井。我們像從前那樣快快樂樂的，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孩子嗎？等你傷好了我們就去領養，好不好？”
    墨雨仍是搖搖頭，這一覺他睡明白了一個道理，他的反抗他的敵對無非是因為他還愛著身後的這個男人，而這個占有欲極強的男人偏偏喜歡征服難度係數高的獵物。如果真的想擺脫，真的想互不相幹，也許沉默和順從才是最好的方法。於是墨雨決定不再反抗，也不再拒絕，就像當初自己忍著那個老男人一樣。
    “不要小孩？以前你不是總哭著喊著要寶寶的嗎？”
    “不想了，麻煩。”
    “那，明天我們去寵物商店，你不是喜歡倉鼠或者龍貓的嗎？我們挑隻肥嘟嘟的好不好？兩隻也可以。”何闖非常討厭動物，恰恰墨雨對長毛的活物都受控，一直哭嚷著要養，但最終也都是不了了之。
    “也不要了，挺髒的。”墨雨的聲音很平，聽不出一點的喜怒哀樂。
    “寶貝兒，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我承認，都是我不對，我不該打你不該把你弄傷，最不該的是跟你分手，還找了別人……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不管你怎麼鬧我都不會再動手打你也不會說出分手的話，好不好？”
    “何闖，我不氣，也沒什麼可氣的了。你做飯吧，我出去看電視了。”墨雨用瘦的像竹節一樣的手搬開了何闖的胳膊，然後低著頭走出了餐廳。
    墨雨打開關了多日的手機，裏麵除了何闖幾日前的蠻橫留言，後麵的幾乎都是林風的。墨雨聽著裏麵那分明很焦躁的吼叫聲，心裏倒是有了些許安慰。何闖把菜放入鍋中，調小了火候後便走進了客廳，坐在了墨雨的旁邊，一把將其攬入了懷裏，抬起墨雨的雙腿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後用臉頰貼著墨雨的額頭：“寶貝兒，我們出去旅行吧？你不是一直想去麗江嗎？我明天就訂機票好不好？”
    “再說吧，好久沒有去工作室了，明天我想去上班。”
    “有什麼關係？小馬不是打點的挺好的麼，你這幅樣子怎麼去？老老實實在家養著，等傷好了再說。”
    傷好了？怎麼好？墨雨苦笑，卻也無力反問，隻是不再說話，一切都應著何闖吧。何闖看著他這般溫順，並沒有察覺到墨雨的死灰模樣，以為他隻是乖了，聽話了，反而讓他很喜歡，他笑著揉了揉墨雨的頭發，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這唇很涼很涼，何闖將他按在沙發靠背上，試著用舌頭頂開墨雨的嘴，墨雨皺了皺眉頭，用手輕輕推了他一下：“飯還沒好嗎？”
    何闖又在他的唇上啄了兩下，然後起身走進了廚房，墨雨用手背狠狠地蹭了蹭嘴，第一次覺得跟他接吻是件惡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