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伍卷 第四十章、「毫無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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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哈——今天下午過得真是開心愉快!」
「就是說,小守守還真能吃甜食呢!人家也覺得好高興,能讓妳這麼放開心懷——」
「其實她這輩子是螞蟻轉世來的吧。」
店內冰箱裏有一半以上的甜點空盤全都堆在黑河守坐過的位子桌上,無論是店員工讀生甚至連經理都圍在櫃台角落哀歎飲泣。
「不管怎樣,要考試的鬱悶心情統統都飛走了——」
「我說,你們有心情鬱悶的時候嗎?明明每天都是過得這麼無憂無慮……」不過她現在倒是挺心滿意足。中午沒在拉麵店裏吃到的份,全由心愛的甜點們補齊了。
「講那種話真失禮,就算是我們也有必須煩惱的事情行嗎!」
「謙也前輩應該隻有『跑步的速度』這點需要煩惱吧?還有上課轉筆的速度、擦那些奇怪的橡皮擦的速度,以及那隻很巨型的綠鬣蜥……」、「你這小子說什麼!我的鬣蜥很乖很聽話的,根本不需要擔心!還有為什麼你會知道我上課會擦橡皮擦?!」
財前光沒理會浪速之星的大呼小叫。「話說回來,雖然老師幾乎把能找得到的奶油統統砸向謙也前輩了,可是卻全都集中在臉上、一點都沒弄髒製服,很容易清理,而且也都沒有影響到周遭的客人,實在太厲害了……另一種意義的厲害……」
「不隻如此,我看在場的觀眾都欣賞得挺高興的,還一直大笑和拍手耶!甚至還有人拿手機出來攝影!」
黑河的臉色微微一僵。「剛剛有人在攝影?」她太專注在擊潰浪速小子這件事情上,以致分不了神留意周遭。
小石川點點頭。「可是,我剛才聽見有人在說『沒有拍成功耶』……還說影像要不是超模糊、就是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好像還有人把檔案刪掉了。」
她不由自主鬆了口氣。
聽聞「手機」一詞,黑河宛如想到了什麼似地、從背包的側邊置物袋中取出那隻黑殼銀紋的掀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通未接來電。號碼是早上曾經見過的、同一組數字。
到底是什麼人?她稍稍皺起了眉頭。不過也很快地將它置之不理。
「人家還聽到旁邊有人稱讚『那女的』、就是小守守的身手又快又利落,比武打演員拍戲還要精彩!」金色小春雙手握在胸前,滿臉陶醉。「當然,金太郎也是喔!」
「哼!這還用說嗎。」黑河半挑起眉毛,對小少年交代:「小金,快回家繼續去複習明天要考試的科目吧。」
「好啊!妳也要陪我回去!」
「是是是……我知道了。」
金太郎剛才替她擋掉了不少「甜點攻擊」,既有功勞亦有苦勞……或者該說是「吃得十分享受和盡興」。不過她總還是會順著對方的要求。雖然黑河自己並非做不出那種「張大嘴巴飛撲向扔來的蛋糕」的特技動作;然而,「不想在眾人麵前展現出失態的模樣」是最主要原因,這種枉顧形象的脫序角色最適合由「最不在乎形象」的野生兒遠山金太郎演繹。
「啊!對了,老師,請等一下。」小石川拿出那張用熒光筆寫著電話號碼的深色名片。「這是剛才放在妳桌上的,是妳……」
黑河微微瞠大雙眸,在對方問完話前、便唰一聲從那手上迅速奪過,快得連殘影都捕捉不了。
竟然忘了這東西,真是……太大意了!
「那是妳的嗎?」一氏邊問,邊往部長的方向斜睨。
她沒回話、更沒否定或辯解,隻是把名片收進夾克口袋。這動作的意義已經再明顯不過。
「阿守,那是什麼?是什麼啊?告訴我、快告訴我啦!」遠山金太郎伸長脖子,在她身邊跳來跳去。
「……什麼都不是,你不要管。」
「可是那個店名明明——」
金色小春趕緊扯住忍足謙也的衣襬、製止他。「小守守,」小春更使了點力把浪速小子往後方拉,自己站到他麵前。「要是妳有任何困難或煩惱,隨時都可以來找人家唷!人家一定會好好聽妳說的。」
「就說了不要管那麼多,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黑河張開手掌、像抓著顆球一樣抓住小金的腦袋;臨走前,還稍微回頭朝後方望了一下。那個方向聚集了幾名穿著四天寶寺中學製服的女學生,正在對著他們這裏竊竊私語、指手劃腳。從剛剛到現在,已經持續了好一陣子。
雖然她很想立刻就上前賞她們幾枚瞪眼,順便丟一句「有什麼話就當著我的麵直接說」;不過想一想,這種太過突然的行為就算不嚇死人也會害人家丟掉半條命;再加上她自己並非無聊沒事找事惹麻煩的性格——因為通常都是被麻煩找上;同時,目前還是小金的課業和期中考試比較重要。於是黑河背過身、拎著小少年離開現場。
「真是,不講就不講……幹嘛那麼凶……」雖然如此,眾人也已經見怪不怪。
「好——了,那我們也該走了吧?」
等他們兩人走到應該聽不見這頭對話、網球部校隊也作勢要離去時,那些女學生才匆匆趕上。「那個、請等一下。」
「妳們是……」一行人看了看來者的裝扮,「是學校裏的同學啊?找我們有事嗎?」
「啊!難道是人家的粉絲,想來要簽名的嗎?」
一氏瞥了沾沾自喜的小春一眼。「什麼你的粉絲?我們是搭檔,應該改說是『我們的』粉絲才對吧!重點是,你又要出軌了嗎?喂!」
「其實也沒什麼事啦……」女學生們目送漸行漸遠的那一黑一花、一大一小的兩人。「那位黑衣服、頭發很長的小姐……的確是我們的保健老師沒錯吧?讓她做過健康檢查的……應該沒錯吧?手上戴著連指護腕、左臉貼著貼布……」
「妳們說黑河嗎?是啊。怎麼了嗎?」
「其實是……」雖然都曾聽說因為遠山金太郎的緣故,也連帶促成保健老師和網球部校隊成員關係挺不錯;然而實際上見到了以後,不管是誰都必定會認為他們的關係豈止是「挺不錯」的階段,根本就是已經到了無所不談、「熟到爛透」的程度。稱呼她的時候還隻喊姓氏或名字、連稱謂都沒加。
「上次,我們在學校附近的那間店裏,剛好目擊到……」
接著,女學生們就把黑河守和月宮彩香同桌相談的景象敘述給校隊隊員們聽。不過,因為當時距離太遠,她們聽不見那兩人的談話內容;隻覺得氣氛非常沉凝。
「黑河和月宮……為什麼?」眾人麵麵相覷。「她們有好到一起相約外出的程度嗎?什麼時候的事啊?完全沒有征兆啊。平常也沒見她們有過接觸……」
「這很難講,月宮前輩不是保健委員嗎?不管她們哪時候有過接觸都是很正常的啊。我們又不是一天到晚都混在一起,哪可能什麼都看到或知道。」財前戴起耳機,以理所當然的口氣說道。
白石想起先前、月宮彩香曾經提過「她是個很好很棒的人」,又「很欣賞她」、「很喜歡她」之類的字眼。
難道,是因為那樣、才……
女學生們又續道:「之後,月宮前輩先離開了;等了一下,黑河老師也要走。但是,她、呃……」
「怎麼了?有什麼就說吧。」
接在小石川後頭,財前光立即插嘴一句「該不會是老師她又惹了什麼麻煩吧?」
「呃……」女孩子們妳看我我看妳,彷佛是在無聲征求彼此的同意。「她走到櫃台前……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用手掌拍在桌麵、發出好大的聲音,光聽就感覺力量真的很強。然後……」
——那張看起來很強壯堅固的櫃台桌子,在過沒多久後、當場裂成了兩半。
剎那間,每名校隊隊員都同時聽見自己的頭頂響起劈啪幾聲、似乎也從頭到腳裂成了兩半。
「那時候聲音太大太恐怖、我們都快嚇死了,全身都僵著、動都不敢動;店員和經理也都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可是他們當下沒追出去;之後,他們出去又回來,說老師已經不見人了。」隻要一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心靈脆弱的少女們仍然心有餘悸。「後來,是因為經理看我們的反應好像怪怪的,才問我們認不認識那個『損毀』櫃台的凶手。」
「總之,就是想向她要賠償就是了?」一氏裕次開口。
女學生們怯生生地點了點頭。「問題是,我們沒和老師講過話、不熟……她看起來好像很凶很嚴厲,我們不敢直接問她……雖然她抽血的技術真的很好,一點都不會痛……」
「所以,妳們希望我們去向她確認?」這回輪到小春詢問。
女學生們又不約而同點頭。「當時,老師是先走出店門、過了幾分鍾後,那張桌子才『砰!』一聲倒地慘死的……」除了「慘死」一詞,她們實在想不出更貼切的形容語彙。「老師她應該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吧?桌子壞掉的時候她不在場。如果她知道的話,應該會折回來吧……」
「真是的,這家夥……」忍足謙也皺起眉頭埋怨,小石川出麵回應道:「好的,這樣我們都了解了。要是妳們有再去那家店的話,就請告訴老板不用擔心,我們會代替轉達這件事。」
「真的嗎?真是太好了,謝謝前輩們!」
眾隊員目送女學生們宛如卸除了肩上重擔或放下吊掛在心上的那十五個水桶,彼此勾著手臂、歡天喜地離開。
「……這家夥,果然很會惹麻煩。」大小長短不一的歎息聲此起彼落。
重點是,製造麻煩的本人「毫無知覺」,這才是最恐怖的。
「那些女孩子們說的店家,人家之前也有去過呢。那是我們學校的女孩滿喜歡待的一間小店唷!因為那棟建築物的外觀很雅致、裝潢又可愛。主要供應一些花草茶或低熱量的蛋糕點心之類的。」小春用食指推推眼鏡、戳戳臉頰,從腦中的數據庫裏調閱出相關情報。
「他們的櫃台是黑檀木製造的、是一張很美觀的桌子。進口自印度尼西亞、產於赤道旁的蘇拉威西石頭島上。這種木材的結構非常致密、材質硬重而且均勻;根據鑒定的數據顯示,黑檀木的氣幹密度是每一立方公分一點一十四公克(1。14g/cm3),放進水中就會立刻下沉。木材整體是黑色的、帶有一些灰褐到淺紅的淺色條紋。此外,它很耐磨、幹燥之後不會變形;裏頭含有豐富的油脂、具有金屬般的光澤。人家有親手敲過幾下、質地真的很堅實喲!」
「但是,她竟然能把那麼堅實的黑檀木桌子劈成兩半,這到底……」每隻眼角和嘴角都正在抽個不停。「有沒有搞錯啊?應該是那張桌子的內部結構已經被白蟻侵蝕光光了吧。」
「怎麼可能,那張桌子是這學期才新添購的唷!人家對於學校附近的任何風吹草動都很了如指掌的。」
聽完金色小春的解說,他們全體裂開的程度更是加劇。
「好了好了,還是不要再想這個問題了……對身體實在不好……」忍足謙也橫了一眼好友。「白石,你在笑什麼啊?聽說她徒手把黑檀木製成的全新櫃台桌轟成兩半,你竟然還笑得出來?你覺得這種恐怖的行為很有趣嗎?」
「沒有啊、我哪有在笑。」
「哪沒有在笑!你自己去前麵的櫥窗玻璃那邊照一下、看看你嘴角都已經裂到耳朵下麵了!活像個裂嘴男!」忍足謙也邊用嫌棄的語氣說,還邊用雙手食指沿著嘴角往耳朵的方向大幅度比劃。
「裂嘴男是什麼啊?那能看嗎、真是的……」他眼神朝那麵被陽光反射成大鏡子的玻璃偷瞄。嗯……還好,五官很正常,都還在原本的位置上。
「總之,你們不用擔心壞掉的櫃台這問題,我會轉告她的。」
「阿藏……」三八兮兮的金色小春握起雙手拳頭、舉在身前,姿態十分扭捏。「Fight!」其它人也跟著依樣畫葫蘆。畫麵看起來有點愚蠢加可笑。
白石突然覺得自己似乎能體會為何某女總時常激動得口不擇言的感受了。
「……Fight個頭啦。」他壓抑不住想狂翻白眼的衝動。「那麼,大家吃也吃飽了、喝也喝足了,練習也結束了,應該夠滿足了吧?快點回家吧、不要忘了明天還是期中考。」
在部長難得拿出部長威嚴的一聲令下,眾隊員同時回答「哦——」的一聲、原地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