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伍卷 第二十九章、有些事情不要知道,對心髒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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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日是期中考的第一天,學生們大部分會提早到校、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拜一拜學校裏供奉著的觀世音菩薩和四大天王,以及祭祀在五重塔中的佛之舍利子。雖然氣氛有點嚴肅隆重、不複平常的輕鬆愜意,然而,以不普通的方式進入耍寶正門仍舊是每天必要的早課。
當白石抵達教室時,看見好友謙也的位子上放著書包和網球袋,但是人卻不見蹤影。
「奇怪,這小子跑哪裏了?早上又沒有社團練習……」
他拿出教科書擺在課桌上,不過卻沒去動它;然後又坐了一會兒,接著起身。
「該不會……」
他先是跑向一班,沒在裏頭發現最高大的那枚人影,此現象實屬正常;不過接下來的四班、五班,以及八班也都找不到夥伴們的蹤跡。
「真奇怪……」
正當他想從教室前麵走開時,熟悉的聲音叫住了他。是同班的女同學。
「白石君,考完期中考試後,你有空嗎?」
「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是這樣的。我們是打算等期中考結束,盡量把大家約出來、去什麼地方走走或玩玩。當然,忍足君也會跟他轉告的。你覺得呢?」
白石回頭一瞧,那些曾經向他借過筆記和請求他猜題的脫線同學們都在對他擠眉弄眼。
「抱歉,我不太確定……可能不行吧。我們之後還有比賽,必須加緊腳步練習。」他對同學們報以歉笑。「而且,我也不曉得自己猜的題目是否準確呢……要是沒猜到的話,那我就太對不起大家了。等成績出來再談也不遲。你們可以去問問謙也,或許他會答應。」
委婉地推拒掉邀約後,白石邁開腳步、朝最熟悉的路線和方位走去。
基本上,熟悉的路線可分為兩條——一條當然就是通往擺有他親手栽種的寶貝盆栽們的頂樓;至於另一條,則是他在校內最常去的地方。
「真是的……那裏可是我的地盤耶,哪時候變成大家的遊樂場了……」
無奈歸無奈,白石本身對於這樣的現象卻是樂觀其成。他清楚大家對待沒有「半點異性吸引力」的黑河守隻是出自純粹的夥伴情誼;另一方麵,見她能和大家和諧相處,他心裏既高興又寬慰——姑且先不論這「和諧」的定義是不是和一般不太一樣。他不禁覺得自己的心態活像個笨拙女兒有所突破與成長的老爸爸。
也許是直覺所致,他跳過頂樓、直接朝另一條路前進。果不其然,還沒接近那扇門,便先聽得人的談笑和吵鬧聲從裏麵傳出。那些聲線和腔調口音聽了快要三年,早就熟到爛透。
「嘿嘿嘿——妳看看,這就是昨天我和阿銀得到的戰利品!」
劈頭就聽見死忠兼換帖的好友得意洋洋的聲調。白石推開保健室的拉門,這才發現不僅是三年級隊員、連唯一的二年級戰力和一年級的新血都在。那位實力深不可測的小關西新星正黏在某女身邊黏得死緊,一看見部長的身影,黏附的力道就變得更強。
「早上好,部長。」雖然被譽為天才的財前光挺沒大沒小,不過對前輩該有的禮數還是多少具備一些。
「你們都在這裏做什麼?等等不就要考試了嗎?」
千歲千裏首先澄清他隻是「不幸剛好」被搞笑二人組堵個正著、被一塊兒抓到這地方來而已。
「還不都是因為謙也這小子急著想跟老師炫耀他腳上的鉛塊。我們是擔心他的安危、才會也一起陪同的啊。」小石川用大拇指比向浪速小子,性格穩重的他對於幼稚的夥伴相當莫可奈何。
「不是隻有我、還有阿銀啊!白石,你快來看看!」浪速小子拉高褲管、折下襪子,「你瞧瞧!隻要戴上這個,我的速度一定會提升很多的!到全國大賽為止,還有很多時間!」
白石看了看這邊喜上眉梢的好友,又看了看那邊被隊友們強迫脫去襯衫、正光裸著身軀的祖師爺,他雙手貼住大腿兩側、站得直挺挺,上身戴著長條型的鉛塊,看起來像極了一名背著幾捆烏茲衝鋒槍彈匣的光頭傭兵。不曉得是誰在他那顆光滑的腦袋上畫了一道歪七扭八的難看疤痕,把此種人物形象詮釋得更淋漓盡致。
「阿銀那頭是怎麼回事?在演什麼角色嗎?」白石摀著嘴,指縫間溢出笑聲。
小石川拍拍部長肩膀,笑得東倒西歪。看樣子凶手應該就是副部長了。財前補上一句「那是用麥克筆畫的,可能不好洗掉。」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多聞天王持國天王增長天王廣目天王……貧僧實在太不敬了,請老師您一定要原諒貧僧……」石田銀雙掌合十,對某女拜個沒完,光可鑒人的頭顱表麵布滿大大小小、象征「恐懼」的汗珠。隻不過他每拜一下,對方頭上的十字路口也呈倍數成長地冒得更多;看得遠山金太郎也覺心驚肉跳。
「小守守——妳瞧瞧阿銀的身材是不是很壯碩、很魁梧?有沒有一種垂涎欲滴的感覺呀——」金色小春將嚇得手腳發顫的祖師爺拉到正在麵露青筋的女人跟前,「當然了,身材方麵人家是比不上……但是要論理解少女心這點,誰都贏不過人家的喔!要是妳有什麼心理或戀愛上的問題,隨時都可以來請教人家的喔!」
「……垂涎你們的大頭,少女心個屁,戀愛個鬼。」黑河守坐在辦公椅上,翹著豪邁的二郎腿,支手撐住下顎,額頭上的筋脈數量已經爆滿、自臉龐兩邊蔓延而下,分布區域擴散到脖子和被衣領遮住的上胸部位,半闔的眼眸流露出既為不齒更為唾棄的負麵情緒。
「石田銀,把製服穿回去。」陰寒的語氣十分冰冷,隻差沒加一句「我命令你」。
「是、是的。」被對方銳利的眼刀瞪得冷汗直冒的祖師爺趕緊動作,彷佛一名無條件聽從上司指揮的士兵。
黑河從擺滿醫療用品的推車上拿了一小罐東西,扔向石田銀。「這個拿去,把頭上的筆跡弄掉……到底是誰畫的,醜得要死。」
「是,貧僧一定盡速照辦……」石田低頭一瞧,罐身上貼著寫有「凡士林」的標簽。被嫌棄「畫得很醜」而受到嚴重打擊的小石川則是蹲到牆角去畫圈圈,千歲正在安慰他。「小石川,你不要灰心嘛。藝術這種東西是很講究天份的……既然沒天分的話我們就要認命……」起不了半分作用的慰藉讓小石川身邊更飄滿了濃烈怨氣。
相較於牆邊的哀怨氛圍,浪速小子顯得相當神氣活現、指了指腳踝上的負重物。「哼哼哼!雖然妳也戴著,但是隻要有這個加持,我就不會輸給妳了!以後我不隻會成為大阪的浪速之星,更會成為近畿地方、關西、日本第一的浪速之星!再來就是進攻全世界啦!」
「哦哦——小謙謙,好酷的勝利宣言!好帥——人家迷上你了——」金色小春非常配合地捧著臉頰尖叫歡呼,引來旁邊一氏不滿的眼光。「小春,你不要水性楊花!」
「……所以說,那到底是怎樣的誌向啊?忍足謙也。成為那種東西,你到底想幹什麼?」
「所以說,等訓練完畢以後,我要再向妳挑戰!」
浪速小子用食指直指住某女鼻頭的姿勢之豪氣萬千的程度,令他眾隊友倒抽了無數口涼氣、都不禁要替他捏幾把冷汗。
「謙也,你……」不想活啦?白石還沒吐出這幾個字,隨即響起奇怪的笑聲。那種笑聲彷佛從被扼住的咽喉中或是以公裏為單位計算的地層之下傳上來,低回、陰沉,宛如恐怖片裏頭的幽魂配音。聽得眾人雞皮疙瘩掉滿地。
「阿、阿守,妳怎麼了?為什麼要笑成那樣……」即便是較早認識她的遠山金太郎也鮮少聽過這種笑聲。他隻曉得每當她用這種「閉著嘴」的方式冷笑時,就表示有人即將「大難臨頭」。
「……好啊。等你覺得自己練得差不多以後、說一聲我就奉陪。不管什麼時候都沒問題。」黑河維持著單手支住下顎的姿勢,神態一派閑涼、從容不迫。
「呀啊!小守守好幹脆、好果斷、酷斃了——人家好愛妳——」、「小春!你真的要紅杏出牆嗎?一下子迷上謙也一下子又愛上黑河,你不要我了是嗎!?」
「唔呃……」小石川和千歲彼此互望。前者表情尷尬,後者麵帶苦笑。「答應得這麼爽快,反而有種獵物要掉進陷阱的感覺……」
「哼!你們大家走著瞧,到時候會掉入陷阱的不知道會是誰!」
「的確,不知道那隻獵物會是誰……」黑河彎著食指抵住貼有貼布的左臉臉龐,在嘴裏念念有詞。金太郎畏懼地瑟縮起雙肩,咽了咽唾沫。
石田銀穿妥製服,往牆上的掛鍾望去。「貧僧認為,我們應該要回教室去了。」
「那就考完試後再詳細討論吧!黑河,妳把脖子洗幹淨等著啊!下次我一定會擊敗妳的!」浪速小子高呼起來、第一個跑出保健室。「Nospeed,nolife——」
所有人的目光在空中彼此交流來去,就是不敢望向還在冷笑著的某女。「……謙也這小子,是不是產生厭世情結了?真的活膩了?」
小石川看了看白石;後者輕歎口氣。「不管怎樣,妳絕對不要跟他認真……在全國大賽結束之前,我們還很需要他。」無能為力的好人部長也隻能做最低限度的勸阻,就不曉得他們雙方聽不聽得進耳便是。
黑河聳聳雙肩沒正麵響應,出聲叫住了也準備回教室的某天才。「財前光,麻煩你順便把小金帶回去。」
「啊?是的。」
遠山金太郎趴到她腿上,眨巴著一雙波光粼粼的琥珀大眼;隱約還看得見他屁股上那條毛尾巴搖個不停。「阿守,我們中午一起吃飯好不好?」
「今天不行,我有些資料要看。」
「那我帶東西來這裏吃!」
「不能在保健室裏吃東西。你記得自己吃飽一點就行了……」黑河想了想,立刻改口:「不要吃得太飽,感覺有七八足就夠了,否則對腸胃的負擔會很重。」盡管她自己也清楚這類的健康小常識對小少年而言根本就是對牛彈琴;遠山金太郎的消化係統效能大概是普通人的若幹倍。
金太郎又擺出一張苦到不能再苦的苦瓜臉。財前拍拍他的紅毛腦袋,對某女說了聲「那我們就先走了」,把依依不舍的小少年一起帶離。其它隊員朝她點頭致意完後也魚貫而出。
部長照例是殿後的那位。白石站在門口,盯著她的雙腳腳踝。「對了,一直忘了問。妳腳上的鉛塊……到底有多重?」昨天在拳館裏時,因為過於擔心她的傷勢、忘了請教那些熟識她的長輩。
黑河從背包裏取出那迭醫學論文紙本、捧在手上,「雖然,是比不上千歲千裏的鐵木屐那麼重……」她翻開做過讀後記號的那一頁,隨口回道:「但是兩邊加起來的總和,應該也有他的一隻鐵木屐的重量吧。」
「千歲的鐵木屐,一隻是六公斤,兩邊加起來等於六……」白石無法克製住抽搐不停的臉部肌肉。「所以妳那……一腳是三公斤?」
黑河撇撇嘴角,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