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肆卷  第四十八章、久違的比賽(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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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長的黑發劃過眼前,關上的門板阻斷淺淺淡淡的香味。他低下頭,左手緊握住一直放在褲袋中那個扁平的鐵盒。
    為什麼,妳……
    左上胸處正在隱隱作痛。
    ×
    然而,黑河守那點毫不精細的粗糙盤算,就在紅發少年出現在她眼前並且擋住去路的那一瞬間起、立即被毀得灰飛煙滅。
    「阿守——拜托妳和我一起回家,幫我複習考試的範圍!」
    放學鍾聲才剛打響,遠山金太郎就已經立在黑河麵前,雙掌合十、還不斷地朝她又拜又鞠躬。「要是我考差的話,也許就不能繼續打球和參加比賽了!」
    「……不想,自己的功課自己負責。才國中一年級的課程根本就還沒資格構得上困難的邊邊。小心我跟你算提早離開教室的帳。」她板起麵容、收拾好自己的行囊。「你去找小石川他們教你。金色小春不是號稱IQ兩百嗎?你這點小問題絕對不成問題的。」
    黑河拿起小春贈送的明治家甜點,幽幽歎息一聲;然後也放進了背包。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嘛——我就要妳教我!妳以前不是都會教我的嗎!?」所謂以前就是指遠山金太郎的「小學時代」。喊著喊著,小少年就要做出下跪的姿勢。這招苦肉計讓她嚇得不輕,不假思索上前拎住他的後頸衣領。
    「小金,你不要亂跪、站好!」
    敵方態度終於出現鬆動和軟化的跡象!少年見機不可失,因此更加強火力進攻。整個人撲到她身上,眼淚鼻涕口水等可怕物質全擦在墨色的運動服上頭。
    「要是妳不答應跟我一起回家的話,我就長跪不起!拜托妳、求求妳幫我啦!阿守——」
    黑河頓時覺得頭痛到不行。「還什麼長跪不起……哪本熱血少年漫畫裏會出現這種愚蠢的對白啊?不可能會是《Cool》吧……你小子到底亂看了些什麼、從哪裏學來這種狗血用詞……」
    小巧可愛的臉蛋鑲著兩顆淚光閃閃的琥珀大眼,已經刺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再配合淒楚可憐的苦苦哀求——她半張著嘴,拒絕的話全堵在喉嚨裏。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哭了,把眼淚擦幹、鼻涕擤一擤……」黑河心疼得緊,抱著他輕拍腦袋和背部。「但是,你現在必須先去球場練習。」
    「耶比——」一提到心愛的網球,少年小金的世俗煩惱立刻被拋到九霄雲外。「我們去打球、去打球!今天妳一定要和我對打!」
    「好好好、你小聲點,我聽見了……」黑河抽不回自己的手臂,隻好放任自己被小少年拖著往球場的方向奔馳;她雙腳懸空、整個人活像一麵飄在空中的旗幟。「真是,你這渾小子,根本是在裝可憐引我上鉤吧……」
    悲哀的是——即使腦子再清楚不過,她最後也還是會讓自己上鉤。
    當兩人抵達網球場時,校隊正選們已然集結完畢、正在場上做暖身運動。
    「咦?妳可以打球了嗎?傷口沒事了嗎?」忍足謙也看見她在右手戴上連指護腕,好奇問道。
    「……這點小傷不礙事。太久沒活動,關節和肌肉都硬化掉了。」盡管昨晚才進行過一掣跨區域的長途耐力跑」。黑河一邊調整腕部鬆緊一邊回答,身上的夾克已經脫下;祖師爺還提供自己的球袋當作讓她暫放那件外套的置物處。
    「嗯!這點隻是小傷啦!阿守可是英雄喔!」遠山金太郎蹲在她旁邊、眼神隨著她的動作移動,肩上扛著球拍。「和以前比起來的話——」
    小少年的表情驀地變得哀怨又悲傷;再一次讓眾人見識到何謂「罕見奇景」。「什麼?以前?」
    「呃不、沒事……」金太郎的音量數值瞬間降至無。黑河掃了他一眼,接過石田銀用雙手捧著的球拍。
    「老師,沒問題嗎?」
    「我不會勉強自己。」
    ——「不會勉強自己」,這句話聽在熟識她的一些人耳裏,一個個不笑死才怪。黑河死命閉緊嘴巴,免得自己也不小心溢出笑聲。不過財前已經快了幾拍出聲吐槽「老師妳講錯了吧?妳應該是我們看過『最會勉強自己』的人類」;千歲捧腹悶笑。她沒好氣地白了兩人幾眼。
    「話說回來,不是要期中考了嗎?為什麼你們不暫停社團活動?其它社團也都暫停了不是嗎?」
    「喂、開什麼玩笑,我們可是關西第一強隊、目標可是全國大賽,怎麼可以因為考試這小小的障礙就停止練習啊!」浪速小子趾高氣昂地挺起上胸,「不過,裕次的現場搞笑表演的確暫停了沒錯。妳好像從來沒看過對吧?下次和我們一起去看吧!就固定辦在華月館那裏……」
    一心前往的目標……
    沒把忍足謙也後麵那番喋喋不休聽進耳,黑河抿著唇,握住球拍走上球場。
    「白石,你不說點什……呃?」小石川轉過頭,被部長難得凝肅的麵容嚇著。「你、你怎麼啦?表情這麼嚴肅可怕……」
    他倚靠在鐵絲網邊,校隊夾克穿在身上、衣領高豎,雙臂盤胸。沉默地不發一語。一旁的一氏和小春雖然想同他搭話,卻被那周身的沉鬱氣場逼退。
    「阿藏怎麼啦……心情不好?」小春看了看一氏;後者對他搖頭聳肩。
    事實上,白石目前的情緒的確差到某種境界——對於某女宛如故意般地苛待和殘害自己的行徑。他現在的感受可謂矛盾至極——既想插手阻止、卻又提不太起勁;更何況,她絕對不會想要任何人插手自己的事。
    渡邊慢慢地晃到他旁邊;不過什麼也沒說,隻是叫部長放鬆神經、坐著休息一下。他看了看監督。「……阿修,沒想講些什麼嗎?」
    「啊?你希望我表示些什麼?」渡邊格格笑著、按住帽頂,蹲坐在地,準備欣賞「兩頭野獸」的比賽。
    有很多時候,白石總會禁不住覺得和監督的對話活像在猜燈謎。身為大人的渡邊修,為了讓這些國中生能盡量從經驗或錯誤當中學到些東西,便經常以拐彎迂回的方式四兩撥千金;而他們往往要等到事情發展到了最後,才能豁然開朗、理解監督所想要傳達給他們這群少年的意念。
    ——所謂「道行」和「城府」的深淺程度差距。白石慨歎一聲,也蹲在監督身旁。後者瞄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笑得頗愉悅。
    縱使將球場上即將進行的球賽比喻為「兩頭野獸的對決」也不為過。隻不過一隻是黑的、另一隻是花的;一隻性格偏靜,另一隻性格偏動。最大的共通點就是恐怖駭人的身體能力。
    眾人不由得聯想出一幅畫麵——一頭黑豹和一頭小花豹在原野上或者樹林裏自由奔跑戲耍的畫麵。
    「阿守,為了讓妳快些找回手感、所以讓妳先發球。」遠山金太郎在這邊球場大喊蹦跳,渾然不察對麵球場的某女正在勾起嘴角。
    「哼……」黑河微傾上身、長發也順勢滑落到身軀外,長衫的兩邊衣袖卷到手臂的中央處,握著球拍的右手背在腰後,左手拿著小球。「……對了,小金,你好像很久沒嚐到被發球得分的滋味了?」
    「咦?妳說什麼?」就在小少年試圖把她的話聽仔細時,一陣風呼嘯掠過耳際,緊接著響起高速飛來的球擊中球場地麵的聲音。「砰咚!」幾聲,黃色小球彈跳了幾下後撞在鐵絲網上,又繼續彈跳。而遠山金太郎還呆愣在原地。
    「嗚哇!真的發球得分了!」忍足謙也雀躍地跳起來喊叫;財前光則是默默地掀動雙唇吐槽:「……好卑鄙,用話術使人分心、趁人之危……」不知何時跑到裁判椅上的金色小春興高采烈地揚聲宣布某女拿下第一球。
    「阿守!妳怎麼可以這樣!」遠山金太郎用球拍指住黑河鼻子哇啦哇啦咆哮。
    「我怎麼樣?」黑河又舉起球、拋擲、揮拍。而小少年整個人就像是一座小型的核融合反應爐、會源源不絕地產生出熱能,在球碰到地前就趕到了落點處等待。
    「嘿嘿嘿!不會每次都讓妳得逞的!」他猛力回擊,放聲大笑。
    「誰知道呢。」對方也展現出不遑多讓的充沛體能與力量,在球落地前便搶拍打了回去。
    財前用毫無起伏的淡然語氣驚歎:「嗚哇、前輩們快瞧瞧,又是超˙超超級半截擊。」
    「阿光,你這次幫她多加了一個『超』字啊!像遊戲角色一樣升等了嗎?」
    「看樣子,這局大概要僵持一段時間。」千歲發動才氣煥發的絕招,「黑河不太能用反拍……」就在他講出這句預測的同時,某女也因貌似反拍力道不足而讓球和拍框擦邊而過。
    「喂喂……不要緊吧。」浪速小子坐在場邊,單手撐著臉頰。他看了看和監督蹲在一起的好友;對方麵無表情。
    「嗯、果然還是不太行,左手……」黑河嘴裏直犯嘀咕、走去拾起小球,「但是,有一點你說錯了、千歲千裏。」她回到自家場地中央,稍微轉動幾下持拍的右臂肘關節。「我使反拍不需要用雙手。」
    遠山金太郎站在球場對麵,興奮的神色猶如被光芒照亮整張小臉、兩隻琥珀大眼也爍爍發著光,信心滿滿的情緒高漲;彷佛在說著「對!就是這樣、妳不會有問題!」之類的話語。
    「那是什麼意思啊?也就是說,剛剛那隻是在測試嗎……」財前光微噘著嘴碎碎念。
    「現在的比數是一比零,金太郎領先。」一氏靠在小春坐著的裁判椅邊。「你覺得結果會是怎樣啊?小春。」
    「人家當然是希望小守守能贏啊!」金色小春扶著一邊臉頰,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不過,要是從隊伍的立場和觀點去考慮,人家也很希望小金能贏的……畢竟小守守又不能和我們一起上場比賽。」
    「真可惜吶!如果她是隊員之一的話,那我們不管是關西大賽還是全國大賽都絕對穩贏的……」一氏不自覺啟動模仿開關,捏著下顎自言自語。「這家夥基礎功練得很紮實,幹脆利落、完全找不出絲毫破綻……沒有任何多餘的小動作或壞習慣……」而在實際模仿之前,首要之務是細密地觀察目標。
    有的部員在進行自主練習,有的在觀賞比賽。整體而言,選擇看比賽的人數還是比較多。圍觀在鐵絲網外的一些女學生,甚至對正在場上的某女擺出崇拜的態樣。「能和那個好像體力用不完的遠山君勢均力敵耶……好酷。」在這當中,也包括了罹患氣喘病而無法上體育課的少女後藤。隻是她的崇拜裏,隱隱帶著些許異樣心思。
    「阿守!這次我會贏妳的!」小少年又以球拍指住對方。
    「……誰知道呢。」黑河讓球從地麵彈跳起來、回到自己手裏,又放開、彈跳、返回,重複這樣的動作幾次;最後拋擲到空中、揮拍。小球以極高速的旋轉切開氣流,從少年的球拍邊緣擦過、落在發球在線。
    「可惡!」遠山金太郎怒吼一聲,以驚人的瞬間爆發力衝到球彈起的位置,用力揮拍;被賦予強勁旋轉的球正好打在最堅韌的球網上緣,反彈回他的場地。「啊呃——竟然沒過!下一球一定要——」小少年跳上跳下,滿心不甘。
    「啊、這球是由老師拿下了。」小石川邊說邊回頭;不過他們家部長卻仍然沒半點高興的樣子,視線緊追著某女的一舉一動;而視線裏不難覺察到擔憂意味。
    接下來的幾球,遠山金太郎完全無法順利回擊到對麵的場地;不是掛網就是出界。黑河落後的比數也漸漸趕上對方。「……那麼,暖身運動到此為止。」
    正如她自身所宣告的,她沒用雙手打出反拍球,而是隻以左手輕輕碰觸拍柄、將拍麵調整到正確的角度後,再全交由右手回擊;盡管如此,也依然能讓金太郎吃力應付,過程快得迅雷不及掩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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