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參卷  第二十章、脈動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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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千歲在沒依照對方吩咐的情況下,總算還是順利達成了她所賦予的任務。他沒將目標放在少女月宮身上,因為有程度上的執行困難;而是選擇在每節下課時分、總是第一個踏出教室,並且把部長連同浪速小子帶離那附近的區域,途中還巧遇了其它三年級的校隊隊員。對此,他給他們的說法是:「我才剛轉來沒多久雖然我們之前就曉得彼此的存在但也需要多點交流時間吧?就像黑河曾說過,我們該建立起共同的革命情感啊」。
    
    盡管覺得對方很是不像會說出這種話的個性,不過一夥人仍敞開心胸接受了他的說詞。白石甚至因此感到開心。
    
    『千歲,終於有了和我們是隊友的自覺啊。』
    
    當聽見部長如此語重心長的感慨時,千歲千裏隻能稍顯尷尬地笑笑。
    
    他一向對有秘密的對象深感興趣,但保有秘密的滋味卻不是那麼好過。有好幾次,他都險些要把這件莫名被交與的工作脫口而出。
    
    
    社團練習時,千歲先是望望那頭正在練習基礎動作兼輔導部員的白石,再望望自己後方的黑河。歎息。他很想去問問對方,要他把部長和少女月宮隔開的目的究竟是什麼;然而在被新星後輩遠山金太郎的百般糾纏之下,迫不得已隻好先設法擺平他。因為某女仍負傷的緣故,所以部長大人特別警告和脅逼過紅發少年,這段時間先暫停和她的對打練習、無論如何別去招惹她。還因此被夥伴們連手消遣了好一陣子。
    
    「小金,你去和阿銀練習,我有些話要和千歲說。」
    
    少年立刻將嘴巴翹得半天高。不過在被毒手嚴厲威逼後,他才抱著戒慎恐懼的態度、心不甘情不願地遵照部長大人的命令行事。「哼!臭白石,每次都用這招對付我,我要去和阿守告狀——」
    
    聞言,他的臉色和嗓調都陡地下沉:「——你要是敢去騷擾她,我就讓你嚐嚐毒手的厲害。」
    
    千歲千裏目送少年倉皇奔逃的背影遠去、看著肩扛球拍的部長步向自己;其臉上表情彷佛已清楚明示了內心的疑慮。「白石,你有什麼事情想問我嗎?」
    
    「——千歲,你昨晚說的、黑河……和白貓在一起,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就是我字麵上的意思啊。」他好整以暇地觀望那端被少年的超大絕招搞得手忙腳亂的祖師爺,與在一旁幫忙起哄搗亂的一氏和小春。
    
    「你確定你看到的真的是她?那隻白貓也真的戴著深藍色的項圈?」白石挑挑單眉,話中盡是質疑味道。
    
    「天可明鑒,本人所言之句句屬實。呃——那該怎麼講?」千歲左手持球拍、右手舉起,像背書一樣滔滔不絕:「若有絲毫編造杜撰之嫌疑,甘願遭受天打雷劈、五雷轟頂、五馬分屍、身首異處、粉身碎骨、不得好死;還會被打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白石被他這番惡毒至極的詛咒誓言惹得笑聲不斷。在曆經這些日子之後,原本和橘差不多正經肅穆的千歲,也多少受到了點潛移默化的影響。「好了好了,你別這樣,會讓我良心不安的啊。我相信你就是了。」
    
    千歲也跟著笑起來。「你也知道黑河的外表裝扮好認,就算我的右眼視力退化,也不至於會錯看的。那隻白貓很漂亮,眼睛是深色的咖啡黑。毛色是純粹的白色中帶了點棕黃色的斑紋。就像我說過的,牠一定是哪個家境不錯的人家養的寵物。」
    
    「嗯,你的右眼……」白石停了停,語氣略呈擔憂。「沒問題嗎?需不需要再去醫院詳細檢查一下?」
    
    「放心,絕對不會對打球方麵造成阻礙的。」千歲笑著聳聳肩。「總之,我所看到的絕對都是事實,你盡管相信我就對了。」
    
    「嗯,我相信你。」白石點點頭,眼神飄移向某女所在的地方。「不過,如果真是那樣的話……」
    
    就和之前母親目睹的、她和家裏白貓相遇過的情節完全符合;白貓的特征也和千歲描述的完全相同。
    
    「怎麼了?你想到什麼了嗎?」
    
    「呃、沒有。」他搖頭,支手撫撫下顎。
    
    所以,她真的和家裏的白貓遇見過?既然如此,她又是為什麼不肯老實招認?這種事並沒有多麼難以啟齒吧?這麼一想,他便憶起自己在提及白貓時,她的反應表現似乎有些異樣;不僅瞬間頓住動作,還宛若欲言又止。
    
    然而,他的心情卻同時有種說不出的暢快。會友好地對待動物的這種行為,就起碼表示其心腸必定擁有善良和柔軟的隱性麵。
    
    『——不過,那笑容感覺不錯、有種溫和的氣質……不管她是什麼人,一定都是個本性溫柔的孩子吧。和貓說話、還跟牠一起看手機。有幾個人會做這麼傻又可愛的事啊。』
    
    母親的話語回響在耳中。白石禁不住淺歎一口。她的性子遠比自己、以及他們任何人所想象的更加堅持和頑固。話說回來,他仍然無法肯定那隻白貓就是家裏的貓;不能確切認定她曾經和白貓相遇過。就算貓咪偶爾會出現胃口不佳的情形,也無法證明什麼。有可能是貓咪在路上亂吃東西,或者她喂牠吃東西的貓是別隻。
    
    「白石,你在和千歲聊什麼啊?趕快過來練球啦!下一場地區預賽就快要到來囉。唔、還是說你現在覺得狀況不好?是的話也別勉強了。」忍足謙也揮動球拍走來,輕輕地敲在好友肩上。「千歲的話,不用練也沒關係啦——畢竟你都已經開啟一扇那什麼無我之門了。」
    
    「噗、我現在的才氣煥發也還在修習階段、還不是無敵的啊,別取笑我了。」千歲無奈地失笑道。
    
    「好好、我這就過去。」
    
    在轉身前,白石還將視線留在某女那頭一會兒。
    
    
    照例待在球場最邊緣和最角落的黑河守倚靠著鐵絲網。雖然看見白石和千歲的交談場麵、卻聽不見交談的內容。此時的她也無暇理會兩人的互動情形,因為她腦子裏全是部長大人曾提過的,夢到她和神社的畫麵光景。
    
    為什麼……他會夢到她、以及神社?
    
    基本上,對於身為普通人的他來說,所做的夢境隻能被歸咎於腦內神經脈衝的釋放、所產生的錯覺影像和聲音;亦或真是所謂浮出「有意識」之上的「潛意識」罷了,根本不足以當成值得掛意的症結點。
    
    不過,既然他夢到的事物和她有關,那麼就不得不令她提高警覺了。這不是個能被視為正常的現象。根據她的一些過往經驗,那當中肯定隱藏了某種特殊的含義。
    
    此外,當他在形容那場夢境時,神情顯得十分呆滯木然、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質給她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好像那時候正在開口說話的人不是他的本尊一樣。若要講述得更貼切點的話,那比較像是「什麼人」欲藉由他的軀體,想傳達出某些訊息。某些想告知她的訊息。事後證明也應該確實是如此;因為他對自己曾發表過的那些言論不存在絲毫印象。
    
    黑河舉起雙臂交迭在胸前,貌似沉吟;連不遠處的渡邊修已注意她許久的舉動都沒體察到。
    
    還有,他所撞見的神秘人形黑影,這又究竟代表了些什麼?可以確定的是——不管那是什麼,附在他身上的東西準備開始采取行動了。
    
    而她竟然還思考不出任何相應對策。這點教她極其焦躁鬱悶,下意識抬手扒梳腦後的那把長馬尾,往旁邊瞅動的眼角餘光不經意容進球場外頭的少女身影。黑河懊惱地咬唇皺眉,不曉得該如何才能使對方安分地離開。她能明顯感受到對方衝向自己來的強烈敵意,以及對網球部部長的愛戀;交纏混織成一種難以言喻、深刻複雜的情感。這大概就是每個懷春少女必經的成長過程和階段吧?可惜的是她完全沒有過這種經驗,也難以想象。
    
    然而,比較讓她在意的是,少女與其找來的那名陌生男子,兩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於思忖的同時,她又在驚鴻一瞥中瞄到一搓小小的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消縱於樹叢間隙。那影子沒來由讓她覺得熟悉。
    
    黑河揉揉眼睛,想再次細瞧時、卻已不見其蹤跡。
    
    一麵觀看部員們練習的渡邊修,也正一麵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當他想舉步朝她走近、一句「妳是不是遇到了些什麼麻煩?」的問話還未脫出口,隨即見她神色一僵;然後從球場上傳來一陣騷動。
    
    「白石、白石!你怎麼了啊!?」
    
    率先發聲的是浪速小子忍足謙也。因為他正在和自家好友進行著比賽式練習。那時他才甫道出「白石,你的氣色看起來愈來愈不好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啊」這句話的當下,就見著好友身子搖晃、腳步踉蹌;下一秒便直接仆地。
    
    「部長?部長!你還好吧?沒事吧?」一貫平靜理性的財前光難得用明顯抑揚頓挫的語氣說話。「喂、部長,你醒醒啊!」
    
    「白石!」、「阿藏!」、「白石部長!」
    
    緊接著,校隊隊員以及一般部員們趨之若鶩、呼喚聲一道又一道,彷佛海嘯般幾乎將不知何故倒地的部長白石藏之介淹沒。遠山金太郎邊對他喊叫、也邊招呼著某女的名字。身為顧問的渡邊修亦顧不得懸在心上的問題,趕緊跑上前檢視部長的狀況。「白石少年!喂、你怎麼樣啦?」
    
    白石被圍繞在所有人中央,渾身肌肉癱軟無力、雙眸緊閉、神色萎靡不振,麵容宛若他的銀灰發色那樣慘白。無論旁人如何激動聲喚,他卻仍然不為所動——事實上,他是連想動都動不了。
    
    他能聽得見那些熟悉的聲音與自己的名字,卻無法做出反應。意識正在漸漸模糊。
    
    「阿守、阿守!妳快來看看白石、快來看看他啊!」
    
    「我知道,你不要吵!安靜點!」
    
    黑河邁開一雙飛毛腿、幾箭步便抵達部長身邊,探出右手放在他額頭上。她看見黑影又漸漸聚攏到他身畔,周遭人隻感到股股冰寒的涼意。球場外頭的少女也露出憂慮的神情,雙手緊巴在鐵絲網上的洞孔不放。然而她愈是這麼表現,部長的情況就不知怎地愈是加劇。
    
    「阿守!該怎麼辦才好啊?『那個』是不是要對白石怎樣了?那到底是什麼?」金太郎驚慌失措地拔高嗓子大吼大叫。「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妳快想想辦法、快想辦法幫他啊!像以前那樣啊!」
    
    那個?以前?眾人困惑地麵麵相覷。
    
    「廢話!我當然知道、還用得著你囉嗦!」黑河扶著呼息迅速轉弱的白石的後腦,氣急敗壞地對少年吼回去:「——問題是,我根本不知道祂的本體是什麼、又是在哪裏,根本就無法處理啊!」
    
    「黑河,妳什麼意思?什麼叫做『祂的本體』?祂是什麼?又要怎麼解決?金太郎,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妳知道白石他會這樣的原因嗎?」忍足謙也著急地一麵呼喊好友的名字、一麵問道。
    
    「總之,先把白石搬進部室裏吧。繼續在外麵吹風的話可能不好。」渡邊修連忙開始調度指揮。部長的體溫不知為何降的速度快得異常。小石川和石田以及千歲趕緊聽令照辦,同時抬起他的上身與雙腳。而在搬運的過程中,渡邊也不忘在一旁全程密切監視——擔心黃金護手的秘密被揭穿。
    
    「黑河!如果妳知道可以怎麼處理的話,就趕快動手啊!」一氏緊張兮兮地大叫,祖師爺也闔起雙掌,不斷地在口裏念誦般若波羅密多心經。
    
    「小守!阿藏的呼吸愈來愈微弱、身體也愈來愈冷了!」
    
    「老師!」
    
    「阿守!」
    
    黑河被金太郎和其它校隊選手的聲聲嚷嚷惹得心亂如麻、毫無頭緒。隻能憤怒地在少年那顆紅毛腦袋上摜一記爆栗。「小金、還有你們,都不要吵!我在想辦法!在想——」
    
    就在這十萬火急的時刻,一道小小的白影躍出樹叢、悠悠現身。牠嘴上還叼著一張紙,長長的尾巴拖在身後掃動。
    
    「咦?這隻貓是?從哪裏來的?」金太郎問著。千歲立即便認出這就是和她在一起的白貓。
    
    「……是你。」黑河蹲在走到自己腳旁的白貓麵前,從牠嘴裏取下那張紙、攤開。赫然發現這是她自己的照片,是她要求西丁霍吉校長刪除的影像檔案。他竟然把它打印出來了,而且還流了出去。「這是?你怎麼會有這個?」
    
    「啊、那是先前校長先生給我們看的妳的照片、後來就被白石拿去了。我叫他給我還給妳,可是他沒聽我的話。」少年完全遺忘毒手的威脅,將那樣物品的來源始末招出。
    
    「原來……原來是這樣。我懂了。」在碰觸到那張打印照片的瞬間,她就明了了附著在他身上的本體的真實麵貌。「這就是『祂』的真麵目!」
    
    「阿守?」
    
    金太郎眼巴巴看著她衝向部室,並且對校隊正選們扯開嗓門:「你們,統統退出去!把裏麵的空間留給我!」
    
    「黑河,妳想做什麼?」被石田銀推著走的渡邊扭頭問道。
    
    「救你們家的部長。」黑河脫下運動夾克、卷起左邊長袖。那隻手上不僅存在原本的掌麵舊傷,其前臂部位也多了處新的包紮敷料。
    
    「要是再不快點的話,他很可能會就這麼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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