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賀文  第二章、不枉此生總好過後悔莫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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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是多神教的國家,相關節慶與祭典多得不可勝數。盡管聖誕節屬於外來傳統,但因為極受歡迎——特別是情侶——的緣故,在國內也是會被大肆慶祝的節日之一。
    
    走在大阪府內的街上,隨處可見裝飾在門上的聖誕花環和鈴鐺,聖誕老公公在路上發送糖果和簡單的小禮物,店家門口擺出或大或小的聖誕樹,樹底下堆放許多禮品形狀的盒子。商店街的門柱上也掛上寫有「聖誕祭典」等大字的布條,耳熟能詳的耶誕鈴聲樂曲傳遍街上的每個角落。空氣中充斥著濃濃的節慶氣息。隻差沒襯個下雪天應景。
    
    
    「……有沒有這麼誇張啊。不過就隻是個西洋節日。有必要興奮成這樣嗎。」照往例,毫無情調可言堪稱浪漫殺手的黑河守待在人群的最後頭,用一雙毫無神采的死魚眼注視麵前那群塊頭「一個比一個還要高大」的中學生手拉著手一會兒黏上這麵玻璃櫥窗、一會兒又換貼上那麵玻璃櫥窗,還朝玻璃對麵的商品指手劃腳。頓時間隻有種十分丟臉的羞恥感。「你們不要這樣了行不行?小金也就罷了,怎麼連石田銀都——」
    
    「妳現在才知道其實阿銀是外冷內熱嗎?而且妳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瞧瞧。大阪的聖誕祭典也是很有意思的喔。」同她站在一起的白石拉了拉大衣領子,看向身旁的她。她身上的大衣是純然的黑色,手上戴著雙深色毛線手套,頸上圍了條桃紅色圍巾;而平常總係在腦後的馬尾、此刻被鬆開來披散在肩頭。
    
    
    基本上,她是相當排斥鮮豔亮眼的顏色;而且也不喜歡放下頭發,因為總會讓她聯想到小說或電影中那些需要男主角幫助或拯救的弱氣女性角色。由此可知,她的桃紅色圍巾是別人送的,而披肩的長發也是應他人要求照辦的成果。
    
    
    而這「別人」和「他人」,正是待在她旁邊的某網球部部長。
    
    
    「沒想到妳竟然會用我給妳的圍巾。」白石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話語中難掩聽得出來的喜悅之色。
    
    「不然要怎樣?圍巾不就是在這種天氣裏使用的嗎。」可以的話,她總希望自己能保持沉默就盡量保持沉默。否則她時常會想在開口的那一瞬間,就狠狠咬掉自己的舌頭。
    
    懷抱些許忐忑的黑河守抬起頭仰望對方,而他也正低下頭俯視自己。從他的眼神與表情中,並沒有觀察到任何對她剛才的回答呈現出絲毫不滿的訊息。
    
    是因為已經習慣所以不在意了?還是覺得沒必要在意?又或者是不在乎她所以不在意?
    
    然而,答案絕對不可能是最後者。否則,他就也不會特別為她付出這麼多。這隻是她習慣性往最壞方向思考的悲觀性格所致。
    
    
    ——無論如何,不是我要說,這些家夥到底是怎麼搞的?都是吃什麼長大的啊?一隻比一隻還要魁梧。
    
    
    她趕緊撇開同他對上的視線,並且感到臉頰上一陣燥熱。
    
    大概是因為穿了大衣、又圍了圍巾和戴上毛線手套的關係所以才會覺得熱。
    
    
    嗯、一定是這樣。就是如此。
    
    
    就當她知覺自己的手被包覆進另一隻麵積更大的手掌中時,她頓時有種整個人彷佛起火燃燒即將爆炸的感覺。雖然兩個人都戴著毛線手套,卻比赤裸裸的直接接觸更為真實。
    
    「白石、阿守,你們走得很慢耶!快點快點啦——現在已經快要六點了喔!再不快點會趕不上浪花遊樂園的平安夜開幕典禮的喔!」
    
    「真是的,小金你不要催他們啦。就讓他們好好的自己走吧。你有我們看著就行了。」
    
    「我才不需要你們看著呢!而且我很擔心他們會在人群中和我們失散啊!」不遠處的遠山金太郎朝前輩們嘟起嘴巴。
    
    「拜托,他們兩個怎麼可能會走散啊。就算走散了也沒關係啊。」應該說,倘若當真同他們走散了的話,應該是正合某部長的如意算盤。
    
    
    「唉,真是的。難得一年一度的聖誕夜,就硬是多了一堆電燈泡來攪局……」
    
    「剛剛小金說什麼……浪花遊樂園?」她無視掉對方故意叨念出口的抱怨,隻努力將焦點放在別的地方。
    
    他聽見身旁的她喃喃自語,於是好心地解釋道:「那就是我們等一下要去的遊樂場的名字。是最近新開幕的,正在打廣告促銷活動。所以小春才能從學生會弄到將近十張的折扣門票啊。雖然規模好像不大,但是據說設備應有盡有。」
    
    「唔、原來如此。簡言之就是假公濟私是吧。」她一副豁然開朗貌微微張嘴。「怎麼說呢?這名字實在很適合這種地方。還有你們。」
    
    盡管覺得她訝異的表情可愛多了,但總會被從她嘴裏說出的話搞得渾身乏力。
    
    
    「妳喜歡去遊樂園嗎?」
    
    兩人自顧自以龜速慢慢往前行,而前方一夥人則不曉得早就跑到哪裏去瘋了不見蹤影。對非原四天寶寺眾的千歲來說,要跟上他們的步調應該會有點困難。
    
    等了片刻,白石依然沒收到應該有的動靜。他低下頭,注視她一副看似無謂、卻摻雜了些許落寞而顯得複雜的神色。
    
    「……我沒去過幾次遊樂園,所以不知道喜不喜歡。」
    
    路旁有個聖誕老人朝她遞來一根綁上蝴蝶結的拐杖糖。他的臉被頭上的聖誕帽以及一把大胡子遮擋住,看不清楚表情。隻覺得對方應該是在微笑。
    
    黑河瞧了瞧聖誕老人,又瞧了瞧白石。後者對她微彎唇角。
    
    於是她伸手接過。
    
    
    而後,又重新返回前往遊樂園的路途上。
    
    
    「沒關係,就像我之前說的。人就是要嚐試各種各樣不同的體驗。」過了幾秒鍾,他才以輕快的語調安撫。凝結成水氣的白霧不斷從他口中冒出。「就算事情結果不如當初所預想的話也無所謂。有總比沒有過好。不枉此生總比後悔莫及好多了。」
    
    不知道是否錯覺,但她總覺得他這話中似乎還隱藏著些什麼含義。她垂下視線,不經意瞥見兩隻交握在一起的手。左撇子的他用左手牽住右撇子的她的右手。雖然更正確說來,應該是對方主動撈住她。她的手彷佛不含半分力量、鬆鬆地掛在比她大了許多也厚實許多的掌上,小小的指尖突出他的手掌邊緣。
    
    她輕咬下唇,稍稍在手上施點了力道。
    
    
    白石察覺到掌中那隻軟軟的小手緩緩收緊的反應。下一刻,他就感到手就被回握住。
    
    他垂下頭。從他的位置和角度,隻能讓視野納進她的頭頂、和被凍得有些紅通的小巧鼻梁。若要看見她的臉,他就必須彎下身子、使視線更往下移動。
    
    然而,他並沒有這麼做。隻是維持著現狀。他不希望被多餘的動作打斷目前的氣氛。
    
    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
    
    
    現在,這樣便已足夠了。
    
    
    「妳看到了嗎?那個。」她因著對方的話抬頭,目光依循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那就是浪花遊樂園的招牌,彩虹摩天輪。今天是聖誕夜開幕,一定會有很多人上去的。」
    
    七彩繽紛的光輝呈放射狀散發出去、照得鋪上黑幕的夜空光亮如晝,灑落在底下的每個人和每件物品上,將之染成同樣的七彩色係,猶如北極光般搶眼奪目。因為如此,他也沒注意到她在看見那座深受年輕人和情侶們青睞的遊樂設施時,臉色驟然刷青的模樣。
    
    
    「阿藏、小守,你們看你們看!是摩天輪耶!我們來坐這個、來坐這個吧!這可是浪花遊樂園的招牌唷!看看現在才剛開幕就這麼多人在排隊了!要是再晚一點的話,可能就算排一個禮拜的隊也等不到喔!」金色小春和金太郎兩人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頭,一氏裕次則追在他後頭氣喘籲籲。「小、小春!等等我啊——」
    
    「等一下啦,先來分配人數……」小石川眼睜睜目送三人沒幾步就抵達了乘坐門口。假如能把這種衝勁在比賽時充分運用出來的話,那全國冠軍肯定不是夢想了。
    
    「真是,金太郎就算了,怎麼連小春前輩和裕次前輩都這麼情緒高亢啊。」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少年老成啊,阿光。」忍足謙也吐槽他完,看著不遠處的兩人剛通過大門的售票亭,踏著悠哉緩慢的步伐朝他們所在的地方接近。隻不過白石身旁的某人看起來似乎更無精打采了些。
    
    「一個座艙能擠下四個人。不過依我們這種……體型來說……」千歲看看高人一等而備受矚目的自己,又輪流看了看「體格寬闊」的石田、隊裏第三高一樣超過百八的小石川、差三公分便到百八的謙也等人。唯獨跳過不到百七的財前讓他麵露不滿。「我認為,要是按體重平均分配一下,會不會比較安全點啊。」
    
    「你想太多了吧。既然是公開給人坐的,哪會有什麼狀況發生啊。」忍足謙也對他的某些顧慮不以為然。「但是,摩天輪這種東西就是要和女朋友一起坐啊。沒想到我們竟然必須一群同性別的哥兒們自己坐,讓我悲從中來……」
    
    「那也是沒辦法的啊。」千歲失笑道,然後對總算到來的白石說:「你們兩個,應該要一起坐吧。」
    
    「什麼應該,是一定吧。」財前湊過來插嘴。
    
    「阿守!我們一起坐這個、一起坐這個——」金太郎又蹦蹦跳跳著跑回來,被一幹前輩們格擋攔下。「小金,你不行、你要跟我們一起坐。」
    
    「咦——為什麼?我想跟阿守一起坐啦!」
    
    「小金,你要忍著點啊。雖然人家我也很想和小守一起坐這個,但是現在不行啊。」金色小春徑自嘶咬著手怕,無視掉一氏在後方那一聲聲「小春和我一起坐摩天輪看夜景啦」的呼喚。
    
    「真是的,你們很吵、安靜點啦,沒發現大家都在看這裏了嗎。」白石突然感覺到握住自己的手稍稍收緊了些後、接著緩緩鬆開,彷佛有種意圖脫離的態勢。在進入遊樂園門口直到此處的路上,她的頭一徑是低垂著的。「黑——妳怎麼了?不舒服嗎?」
    
    在那麼一瞬間,他幾乎要脫口喊出她的單名,卻又擔心可能會過於唐突冒犯。但繼續以姓氏稱呼又覺得疏離。搞得他一下子手足無措。
    
    「什麼什麼?阿守不舒服?」金太郎突破前輩們的掌控跑到她麵前,「阿守,妳看起來沒什麼精神耶。該不會是不喜歡這裏吧?啊、以前我和爸爸媽媽說要去遊樂園玩的時候,妳也從來沒一起去過……難道妳不喜歡遊樂園嗎?」
    
    眾人看著她搖了搖低著的頭,彼此對望,不明所以。而後,才聽見疑似她的聲音透過冰寒的空氣傳來。
    
    「你、你們,自己去坐就好了。我不用……」
    
    這句低喃連在她身畔的白石都聽得迷迷糊糊。所以他隻好彎下腰,把耳朵湊近她。
    
    「妳……妳剛剛說了什麼?再講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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