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貳卷 第十七章、俗語說好男不和女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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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見——你很煩!我才不要!」
「是這樣嗎?但是不管妳再怎麼狡辯,剛剛我覺得不舒服而躺在床上的時候,進門的人是妳沒錯吧。就算我那時候看得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妳當時到底對我做了什麼,但是味道卻完全一樣。」白石表現出戲劇性的語氣休止,故意放慢說話的節奏。「難道不是為了我才出現的嗎?」
「什麼味不味道的?你是狗嗎?我才不是為了你隻是剛好——呃、不對,那才不是我!我根本就沒出現過!是你在作白日夢吧!」她死命瞪住他滿是明顯嘲弄訕笑的俊顏,氣得兩頰上那堆青紫瘀血全被紅潤所取代,還鼓起腮幫子、重重地扭過頭去,然後一語不發。
這種情況,是該用此地無銀三百兩、還是小春常掛在嘴上的「傲嬌」來形容呢?白石支手撐住下巴,無奈思忖。不過跟這些比起來,最重要的還是——
——這女人怎麼這麼好逗,隨便揶揄個兩三句就滿臉通紅惱羞成怒,比把剛釣起來的蝦子當場燙熟還要有效率。
在暗自捧腹大笑的同時,也促使他反射性激發起某些靈光。「啊……黑河,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假如是關於這些傷是怎麼來的話,我絕對是無可奉告。」
「不、不是關於這些傷的。」基本上,他已經差不多放棄追問這些事情的念頭。「我想問的是另外一種的。」
「……什麼另外一種?」她微微轉回頭來用眼角斜睇對方,心中忽然掠過一絲不怎麼舒暢的預感。
「就是、妳,該不會……」白石頓了好幾頓,貌似正在斟酌適當的詞彙。「『沒有談過感情的經驗』嗎?」
他這句問話才剛結束,隨即看見她用一種既複雜又百感交集的眼神盯住自己。
……呃?難道他是發表了什麼不當言論不成?
「奇怪了,從剛剛對話到現在,我為什麼會有種自己很無理取鬧的感覺啊。」為防止他持續在這問題上打轉或者愈問愈深入,於是她努力平穩下鼓動節奏紊亂到直往肋骨衝撞的心髒,趕緊換了個話題。並且把所有的問題和過錯全部推回給對方。「一定都是你害的。因為你一直反駁我的話。」
「妳才知道嗎?妳本來就很無理取鬧。我才沒要故意反駁妳,因為我說的都是事實。」無端遭受指控的白石一手撐在臉上,看她氣鼓鼓地脹起雙頰,感到既好笑又無奈。「因為妳心裏明白我講的都是實話而且非常中肯,所以妳才會覺得自己無理取鬧啊。」
「嘖、你小子能言善道口條流利,實在應該去參加辯論大賽才對。我講不過你啦。」黑河孩子脾氣一發就又撇過頭去,不願同對方正視。「既然你覺得我無理取鬧,那不要管我不是比較好?省得你氣到腦溢血英年早逝,斷送一條國家傑出人才。所以你還是快點離開這裏吧。」
「放心,我清楚自己的界線在哪裏、當不上什麼國家傑出人才的,所以不會自我感覺良好到往臉上貼金。至於妳的話,到目前為止都還算是在我的忍受範圍內。所以暫時不用擔心我會氣到腦中風或血管神經爆裂之類的。」他盯著她腦後那束長到腰部的黑色馬尾,莫名其妙產生了種想偷抓一下的意念。就當他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時,手已經伸出去到一半、隻差幾公分便能碰到幾絲飄飄然的黑發。但在猶豫了會兒後,他還是選擇把手收了回來。省得到時候不小心被她逮個正著,又要開始無意義的情緒發作。「我還是第一次和女人這樣吵嘴,感覺挺新鮮的。」
「哼,真是不好意思,我和你以往接觸過的對象不同,既欠揍又吵人。」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啊。至少每天都會過得挺熱鬧的。反正我們部裏已經吵得讓人受不了,不差妳一個。」
她瞪住他瞪得兩顆眼珠子快要咕嚕一聲掉出來滿地打滾;然而對方卻依然不改溫和笑顏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家夥怎麼還能泰然若定地同自己麵對麵?過去隻要她擺出趕人用的冷漠眼色或神情時,不需要再多浪費其它口水,對方就會自動乖乖地閃人。當然,因為自己的態度而導致對方不願意也懶得花時間繼續和自己瞎耗,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你到底是怎麼搞的?難道你聽不出來我在趕你的意思嗎?你都不會覺得不舒服或很不高興嗎?」無可奈何之際,黑河抱著試探意味開口。盡管她自己也知曉這種直言不諱的行為很要不得。
「哦、原來妳的目的是想讓我覺得不高興所以自己走人嗎。嗯嗯,那我知道了,多謝妳的提醒。」白石擴大臉上的笑容、煞有其事地重重點了幾下頭後,便起身走向一旁櫥櫃。「雖然我自認還不算是什麼好人紳士,但也還不至於這麼沒風度到拋下受傷的人不管。尤其是妳這隻嘴喙硬得能啄破水泥牆的死鴨子。妳那個冰袋應該已經用過頭了、已經涼掉了吧,我再去拿新的。唔、聊天打混的時間果然感覺過得特別快。」
「喂、誰是嘴硬死鴨子啊?你有沒有毛病啊?我才沒在提醒你——」
這回,她已經不再用凶狠的眼神瞪住對方了——一應該說是無法繼續維持住那種冷硬的表情。因為此時此刻,她腦中早就被從未品嚐過的驚詫和錯愕情緒給填滿。
「為什麼……就算我都這樣子對你了,你卻還是完全不生氣?」話說回來,剛剛那個無賴渡邊修好像也是差不多?隻不過他給人的那種飄忽不定、無法揣度的氣息,實在讓她接受不能,所以才使她不擇手段也要把他趕走。
嚴格說起來,是這所學校的網球部裏的某些角色,似乎都不怎麼把她的冷麵和推拒當一回事。特別是某搞笑二人組。浪速小子忍足謙也不提也罷,因為他剛剛首先頭一個破功出局。
「嗯?有什麼好生氣的嗎?之前也一樣。妳到底是為什麼會這麼希望我對妳生氣?雖然我到現在隻走過短短十幾年的人生,但妳這種要求我還是第一次聽見。」語帶嘲弄的白石捧著新的拋棄式冰袋走回到她麵前,一副對她的問題感到納悶貌。「真要說的話,妳這張『奼紫嫣紅』的臉蛋才會讓我生氣,還有妳死活都不肯透露打妳的人是誰的這件事。感覺妳好像是要刻意隱瞞或保護對方似的。」
「我並不是要刻意隱瞞或保護對方什麼的……他根本就不是你們這些隻會打網球的公子哥兒能應付的角色。」黑河一麵低聲嘟嚷、一麵接過他遞到自己眼前的冰袋,賭氣似的不瞧他一眼。
「他?所以是個男的?果然是男的。」
這句質問味道濃厚的話使她詫然抬頭。不意外又從他臉上看到明顯惱怒的神色。
……生氣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又生氣了?
「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果然是男的』?」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口氣讓她忽然有種被「抓奸在床」的莫名感受。
「因為我不相信有女人可以把妳打成這樣。」
……這話倒是不假。
「唉、雖然對方是男的,不過他可是……」她被對方幾近逼迫的視線刺得渾身發痛,萬不得已之下隻得深歎口氣。「……好了好了,我投降了。等你們練完球以後,我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統統告訴你們。這樣子行了嗎?」
經過一番鍥而不舍的死纏爛打後,總算是順利達成最終目的的白石滿意地勾了勾唇角。然後他的視線從她臉上移開、無意間瞥見她脖子上那條白色細繩。
「妳那個護身符,可以給我瞧瞧嗎?」
神智再度放空的黑河用左手將冰袋按在左頰上,幾乎是不加思索便用另一手立刻取下頸間的東西拋了過去。頓了一會兒後,她才彷佛察覺到哪裏不對勁似地皺起眉毛、轉頭望向他。隨即發現他正把細繩擱在掌上,而擺在掌心中央的部位,正是他自己親手打過的那個結。
「啊、那個……」擔心對方可能會產生某些「不必要的聯想」,因此她正打算開口解釋時,對方卻已早一步打斷她的話。
「妳沒去換繩子嗎?這樣有點不安全吧,萬一又斷掉了怎麼辦?」
「啊、呃,這、那個……」所幸他的表情看起來並無任何異狀,有的隻是疑惑。她暗暗鬆了口氣,隨意扯了個先前就預想好的借口。並努力讓自己的語調盡可能維持在漠然直線的正常狀態。「因為我沒時間去處理這個,所以……而且,這個結很牢固,短時間內應該不用怕會斷掉,幹脆留著也省了點事……」
「哦……因為『我』綁的結很牢固,所以妳就把它留著了這樣?」他低著頭,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撫弄著那個結。自下而斜上的視線穿過額前的銀灰色瀏海、直直地打在她顯得有些倉皇的臉龐。
「呃!我、我的意思是,反正不留白不留,我就也不必浪費時間跑換繩子那一趟,所以幹脆——」黑河死死瞪住對方別有深意的微笑,氣惱攻心之下又忿忿然扭過頭去。「你你你、煩死了!你小子不要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盯著我看啦!」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這個人也未免太容易解讀,心裏的想法全都在臉上表露得一覽無遺。白石忍住笑意,起身、繞到她背後。
「你想做什——」不習慣也不喜歡有人接近自己毫無防備的後方的她,頓時縮起雙肩、心中的警戒鈴聲大作。
「——妳能不能不要這麼神經兮兮的,我又沒想幹嘛。也不會幹嘛的。」至少目前還不會。他默默地吞下最後這句話。
她聽見白石悠悠歎氣。接著,在視野中從上而下緩緩降落了個小小的黑色物體。那是她的護身符。然後她感覺到貼在左頰上的冰袋被稍稍移開,再來是纖細綿繩與自己的頸項肌膚相互接觸、而引起的輕微摩擦感。
「喏、戴好了。」在放手離去前,他刻意用食指挑了一下那個袖珍的結、還順道偷捏了一把那束挾帶清新洗發精氣味的青絲。「不過,第一次幫妳戴的東西,竟然是這個。感覺有點煞風景的說。」
「喂!什麼幫我戴又煞不煞風景的!這本來就是我的、而且我又沒讓你幫我——你不要趁機碰我的頭發!」
「欸?竟然被妳發現了?虧我還特地放輕了手勁說,妳的感覺也未免太敏銳了點吧。又不是什麼食蟲植物……」
「廢話少說!不準隨便碰我的頭發!」黑河整個人從辦公椅上彈跳起身、活像隻被踩到尾巴的貓或被觸動纖毛而迅速合起葉片的捕蠅草般,一手抓回自己的長發、一副想把手上的冰袋往對方臉上砸過去的表情。
「欸欸欸——妳不是才說過不想浪費器材的嗎?妳冷靜點、別拿那東西丟我啊。那個是才剛開封的、還能用一段時間耶。話說為什麼不給碰啊?真小氣。」白石見她作出意圖攻擊自己的行為,連忙舉高雙手作投降狀、還速速退到牆邊。無論如何,他總是將父親所給的殷切囑咐時時刻刻銘記在心,就是「好男不和女鬥」。「說起來,妳又是為什麼會留長發啊?感覺和妳的個性一點都不合。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啊?像是留起來發願用之類的?」
「這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
「欸?什麼啊,妳別這麼吝嗇啊。妳不是很想講話嗎?那就多講一點——」
「你!白石藏之介,你不要過來、離我遠一點!」
直到保健室門被大大敞開之時,他們才猛然警覺此刻已經是放學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