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序章  第二十八章、不是所有關西人都很熱情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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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種口音聽起來……這個人是從關西地方來的吧。越前心想,然後打量起眼前這名陌生人。她穿著清一色黑的運動服和運動褲,連鞋子也是黑的;整個人的打扮和氣質感覺起來,和不動峰的橘頗為相似;但她的態度比他更沉靜了些。越前盯著麵前那張無動於衷的側臉暗自思忖。其實他特別走到她麵前的目的,隻是想開口稱讚對方一句「幹得真不錯」;但他還沒機會吐出半個音節,就有道充滿威嚴的低沉嗓音比自己搶快一步。
    
    「……這裏是在做什麼?」
    
    「啊,部長好、前輩們好!」
    
    幾名身著藍白色隊服的青學校隊成員迎麵而來,一字排開聲勢看起來十分浩大。當中有個留小平頭、前方蓄著兩道細發的少年越過被稱為部長的領頭者,匆匆跑向群聚的位置。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荒井怎麼躺在地上?他要不要緊啊?需不需要去保健室休息一下……呃、不對,現在已經放學了。還是把他搬去部室裏麵吧。你們幾個也過來幫個忙。」隻見他憂心忡忡的模樣溢於言表,就像個不折不扣的老媽子。
    
    「哇——不二,你看你看、他臉上又紅又腫的,是不是臉的正麵去撞到了牆壁啊。」有個臉上貼OK繃、動作和表情活脫脫同貓無異的少年將手放在額上,興奮的語氣透露出濃濃的幸災樂禍。「而且還流鼻血了耶!看起來好好笑、好滑稽喔——」
    
    「英二,你不要像看熱鬧的民眾那樣胡說八道,對荒井太失禮了。」大石一麵指揮一般部員準備把地上的荒井搬起來,一麵抽空責備自家搭檔。
    
    「說得是呢。」不二瞇著眼睛,眼角餘光注意到和自家後輩相隔鐵絲網大眼瞪小眼的某名陌生人;菊丸也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然後不停地讚歎那個人是誰啊頭發好長之類的話。有顆刺蝟頭正緩緩地晃去那地方。
    
    「唷,越前。」
    
    「……桃前輩。」他舉起手點了點帽沿。
    
    桃城擺了擺手、衝著麵前兩人展現出親切近人的微笑。但雙方貌似都對自己的盛意不太領情的樣子。
    
    嘖,這家夥的表現怎麼也跟越前一樣那麼冷漠,感覺似乎是個不怎麼來勁的女人。桃城自討沒趣地搔了搔後腦,順口問道:「請問妳是?」
    
    「好像是來找教練的。」越前替她開口回答。黑河抿著唇,歎出一口悶氣。
    
    ……歎氣的模樣跟越前好像。桃城無關緊要地心想。
    
    「找婆婆?」他疑惑地抓抓一頭衝冠怒發;隨即伸出大拇指往後一比。「那麼,那是怎麼回事?你們應該算是第一線目擊者吧?」
    
    
    荒井頂著張比平常腫出兩倍大的臉孔、總算是逐漸從昏迷中悠悠轉醒過來;矗立在他正前方的是板著一張黑臉、雙臂交迭在胸前,被陰影所籠罩的嚴肅表情彷佛凝固了般僵在臉上的手塚部長大人。嚇得他瞬間罹患四肢發軟、大腦功能停擺、神經肌肉骨骼等組織全數癱瘓的種種急性症狀。
    
    
    「啊,那個啊。」越前輕鬆自在地倚靠鐵絲網;另外那跑龍套兼助威吶喊三人組也不知何時來到一旁。戰戰兢兢地打量那名隻消一招……更正,基本上是隻移動小小的半步、僅僅擺隻腳就在眨眼間處理掉可怕前輩的某人。「荒井前輩去挑釁人家,結果反而被揍了一頓。」
    
    「哦——原來如此。」桃城摸摸下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頷首,斜睨那顆矮了自己半個頭的腦袋。係在腦後的那條馬尾巴長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不禁讓人懷疑那是否接發的結果。「也就是說,總之是荒井自己不對了。嗯、嗯,一點都不意外,我就在想哪天他一定會自討苦吃……」
    
    「……小鬼,別胡說八道。」黑河望著那頭正承受兩名正副部長的斥責而完全不敢吭一聲的荒井——盡管事實上,手塚是繃著臉處於一語不發的狀態;訓話的角色主要是由保母大石擔任。她拉回視線,冷冷地出聲替自己辯駁。「我一招都沒出,是他要自己衝過來讓我的腳絆倒的。」
    
    「呃?絆倒?」桃城露出困惑的表情,讓語帶笑意的越前替他稍微解釋一下事件的始末,然後大笑得前仆後仰、不能自己。「有趣!真是太有趣了!怎麼說呢——感覺有點痛快吶!」
    ……一般聽聞自己的隊友一頭撞上樹幹這種事情會開心到狂笑嗎?可見那家夥平常大概也是挺做人失敗的。心裏這麼想的黑河,連僅存的一絲絲罪惡感也被桃城的張狂笑聲驅散殆盡。
    桃城眨了眨一雙深紫色的眸子,毫不掩飾由衷流露出來的興致。「啊——真是有意思。雖然不知道妳是誰,不過聽妳說話的腔調,難道妳是關西人嗎?從大阪來的?關西人不是都很熱情、很喜歡搞笑嗎?怎麼妳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精神啊。」
    
    一聽見「搞笑」這個熟到滾爛的詞,「某支網球部的校隊正選們的形象」立刻躍進腦海中。黑河把頭轉開,閉著嘴、從鼻腔中籲出一口悶氣。「……不要用你們那種自以為是的刻板印象看待來自不同地區的人好嗎。」
    
    「呃、說的也是。每個人的個性都不一樣嘛。」桃城呆了呆、而後揚聲大笑起來,對麵前這名陌生人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啊啊——對了對了,我叫做桃城武、是二年級的。這個戴帽子的小不點是我們的超級新星越前龍馬;不要看他個子這麼小一丁點的,他的絕招外旋發球可是強得嚇死人喔!而那位正在訓人的前輩是我們的副部長大石秀一郎;旁邊那位是部長,手塚國光。妳聽過他的名字嗎?他的球技很厲害喔!有他來領導我們,打進今年的全國大賽一定不是夢想的!」
    
    聽見自己被形容成「個子這麼小一丁點」的越前,立刻用不以為然的眼神瞪住多嘴的前輩。
    
    
    ……跟我這個冷淡的關西人比起來,這家夥才比較像熱情的關東人吧。黑河挑了挑眉毛、朝口沫橫飛的桃城掃去一眼。
    
    ——原來如此,那就是渡邊修曾經提過的、連職業網壇都爭相搶破頭的中學生選手,手塚國光嗎。據說他的實力甚至超越了職業球員。而且給人的感覺,完完全全就是個部長的樣子,和「四天寶寺中的某部長」相比之下,簡直就像兩類人種;那位某部長的氣質活像個溫和親切的鄰家大哥哥。不過重點是,手塚那長相看起來……果真是不太像國中生吶。唔,雖然我們的石田銀、千歲千裏和小石川也很像謊報年齡就是了。尤其是石田。
    
    某人悄悄在心中替幾人下了失禮至極的評語。
    
    
    「荒井,去跑操場五百圈。」此時,彼端傳來冷酷無情的號令——出自怒不可遏的部長大人口中。他看起來就像渾身燃燒著熊熊烈火,一張麵癱似的俊臉布滿陰鬱。「除此之外,再加上清掃球場和部室二個月。」
    
    「哇塞……」
    
    「真是太驚人了。」
    
    「……這會不會是有史以來最嚴厲的處罰啊。」
    
    「部長真的生氣了。」
    
    「沒辦法,誰讓他要對不認識的人沒禮貌。那叫做自做自受。」
    
    就在一片你一言我一語的嘩然和議論紛紛之中,有個聲音出麵喚住苦著張臉活像啞巴吃黃蓮、正拖著身子欲往操場方向前進的荒井。「請等一下。」
    
    手塚看著引起騷動的源頭朝自己走來,二話不說將身子麵向她,深深鞠了個九十度大躬。「事情經過我們都已經明白了。非常抱歉,我們部員對妳如此無禮。」
    
    「不是你的錯,把頭抬起來,手塚君。」黑河麵無表情地舉起手製止他欠身的舉動。「整理部室就算了,不過暫時別讓他跑操場、和避免激烈運動。」
    
    「嗬嗬……那是什麼意思?難道就這樣原諒荒井了嗎?真有趣。」不二用手指撚了撚下顎,一如往常的溫和微笑卻讓人感到不寒而栗。菊丸邊偷瞄他,邊躲到自家搭檔身後。  
    
    「不二……你這人實在是……」這家夥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人不可貌相的腹黑熊。一旁大石扶著前額歎氣。「荒井,還不快跟人家道歉。」
    
    「假惺惺的歉意就免了。」她瞟了一眼荒井那張驚懼惶恐的臉,以及一雙頻頻打顫的腿。視線猶如刀般銳利,聲調也直直降到冰點以下。「……要是他在跑步的過程中不小心暴斃在場上,我這邊也脫不了責任。」
    
    雖然是聽起來直接而損人的言語,卻也不無道理;手塚思忖了會兒,會意地點頭。「我明白了。現在馬上去整理部室,荒井。」
    
    「……是、是。」
    
    
    自始至終保持沉默的海堂瞪著那道連滾帶爬的背影,不屑地啐了一口。「嘖,真是丟盡我們二年級的臉。」
    
    
    「好了,現在該言歸正傳了吧。」幹手上拿著筆記本,推了推依舊反光十分嚴重到看不清後方雙眼的鏡片,對自家部長示意。「手塚。」
    
    「請問妳……」手塚點了點頭,正想要開口的同時,被黑河再度抬起、擺在自己麵前的手打斷。態度客氣而生疏。「如果你們教練不會來的話,那我就不打擾了。」
    
    「這個人講話的方式還真有禮貌,不像是婆婆會認識的類型啊。」桃城武倚著鐵絲網對越前的頭頂耳語。「越前,你覺得怎麼樣?難道她是婆婆的學生嗎?就像你爸爸那種的?哦,說不定你爸爸也認識喔。」
    
    越前壓了壓帽沿、無奈地吐了口氣。「……我怎麼會知道啊。」
    
    話說回來,對初次見麵的陌生人使用敬語,好像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常識吧。
    
    
    「要找龍崎老師的話,她等一……」
    
    「——唉呀唉呀,你們不趕快把握時間開始跑步暖身,統統集中在這裏做什麼呢?」
    
    隨著一聲聲「教練好!」的招呼,人群也有如被切割開來的海水往兩旁退開;一名綁著馬尾的中年婦人通過這條走道,緩緩接近。黑河仰起首,兩人視線對上。
    
    
    「……別來無恙,龍崎教練。」
    
    
    ×
    
    「唉——沒想到妳已經長這麼大了。時間真的過得很快吶。」
    
    此時兩人正站在球場外,隔著鐵絲網觀望場內的部員們。根據龍崎堇的表示這樣會比較安全;當她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河村剛好打了一發練習用的波動球,反彈起來差點命中黑河的頭。她連忙側首閃開。
    
    那是……石田銀的波動球?難道他和那個叫做河村的人認識嗎?或者曾有過接觸?為什麼河村打得出來那種球?
    
    介紹完所有校隊選手的龍崎堇,沒注意到黑河正盯著熊熊燃燒起來的河村、隻是笑著拍了拍她的頭。盡管對方嘴角肌肉似乎因這個舉動顯得緊繃。
    
    「……身高倒是沒什麼變。」
    
    龍崎聽到她這麼回答怔了會兒,而後發出幾聲爽朗的大笑,不由得引起旁人側目。「可以告訴我嗎,是什麼風把妳吹來東京了?」
    
    「隻是剛好有點事。」她隻管將目光放在球場上,隻手捉緊背包帶子,用不冷不熱的嗓音回道。「等一下就要回去了。」
    
    「哦?這麼說那件事情應該挺重要的吧,才會讓妳千裏迢迢從大阪遠來到東京。」龍崎堇揚起眉頭,像是想到什麼似地歎了口氣。「……對了,有去探望妳的母親嗎?她還住在這裏嗎?」
    
    黑河沉吟片刻,輕輕地搖了搖頭。讓對方搞不清楚這動作代表的意義究竟是「沒有」、還是「不知道」。
    
    「……還是恨她嗎?無法原諒她嗎?」龍崎看著她的頭頂。那束長長的黑發正隨風擺蕩。
    
    「沒什麼恨不恨……和原不原諒的。」她宛如自言自語般低喃;從那臉上的表情感覺不出來其真正的情緒。
    
    
    場上那頭手塚宣布休息的號令傳來,眾人紛紛退到場邊,或拿毛巾擦汗或取水飲用,彼此談天說地。氣氛融洽且快活。
    
    
    「我現在一點感覺也沒有。更何況,她應該過得很好。」
    
    由於對方硬是矮了自己半個頭,龍崎堇隻能由上而下望見她的上眼瞼和鼻梁骨。但從那張紋風不動像戴了麵具般的表情、以及毫無高低起伏的音調聽來,實在也無法判斷這個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初次遇見她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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