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酆都重樓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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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冥主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我用勺子漫不經心地舀著喝剩下的湯。隔壁的客人依舊在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天劫的事情,居住在冥重樓“陽九九”的男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
阿暉瞥了我一眼,似乎是覺得我這種問題問出來簡直就是跟那群長舌婦一般的見識,“冥主知道關於陰界的一切,卸任之後如果不處以天劫,這些秘密流散出去怎麼辦?”嘖嘖,人不能知道得太多,原來鬼也是這樣的,“現任的冥主在任了兩千多年了,也差不多到時間了。”阿暉抬頭望了望那座九層建築。
“我們總不能就這樣單槍匹馬地闖冥重樓吧?”我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線說道,“你和牛頭關係那麼好,托人家問問線索也好嘛。”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冥重樓閃著微弱的熒光,九重樓塔,一想到地下還有同等的九層地宮,這等鏡麵建築的壯觀成都自然不用多說。阿暉收回自己的目光,有些為難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起身去老板娘那兒把賬結算清楚:“牛頭是陰官,雖然出入在陰界,但也是仙族的一員;羅姐要真私闖了冥重樓那在三界就是屬於死罪,這個關係我們托不起。”
我心中暗自鄙夷地“呸”了一聲,心說要真是朋友,路見不平肯定兩肋插刀,這就是我們讀書人應有的骨氣。“那你帶我來這兒幹嗎?我說要去救羅瑩你又不肯請牛頭幫忙,難不成你就想請小爺來參觀酆都?”
“你剛不是說了麼,”他斜過腦袋看了我一眼,然後一個轉身跳上了我的背,“單槍匹馬闖啊。”
沒等回過神來我們倆就來到了冥重樓前,阿暉慢悠悠地從我背上滑下來,然後伸手捏了捏我的臉,“喂,醒醒,冥重樓到了。”
“你差不多點啊,”我仰著脖子看了看這九重樓塔的頂端,小爺我當然知道私闖這兒的下場是什麼,“要是我們進去了羅瑩不在怎麼辦?”好吧,小爺我承認剛才是我自己要為朋友兩肋插刀的,麵對阿暉質疑的眼神我顯然底氣不足了,隻好捶了捶自己的腰,“而且你得確定就憑我們倆能把他們就出來。”
“這你不用擔心,”阿暉吸了吸鼻子,“我之所以說唐大蔥是個特殊的活人就是因為他身上沒有活人的‘陽氣’,而是一股強烈的蔥味。”說罷又用鼻子狠命地吸了吸,我心想你連個成形的鼻子都沒有就別在那裏得瑟了。
我學著阿暉的樣子吸了吸鼻子,還是因為自己死的時間太短了,作為一隻具有高度自主行為能力的粽子我現在還沒有能力分辨出活人與死屍之間的氣味區別,不過阿暉說的那種蔥味我倒能夠捕捉到一點,於是我使勁抽了抽,這是阿暉走過來伸手往我鼻子上一彈:“別抽了,你聞到的那是剛才吃餛飩的時候濺到臉上的蔥花味。”
我有些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心說你看見我鼻子隔壁長蔥也不說一聲。阿暉緩緩地走上前去,“你現在還不能分辨出這種味道的差別,但我可以;這種蔥味從酆都地界碑開始一路遞增,所以,我們剛才所走的那一條路就是之前羅姐經過的路程——隻要她和唐大蔥不分開。”靠,說到底還是一個成功率剛剛過半的猜測,我小跑著跟上前去,唉,都到這種地步了,我要是不跟著他去救羅瑩,也找不到回棺材的路了,誰知道那個天殺的“忘川口”幹啥子要開在我家門口啊!
冥重樓由裏向外共有三層防守,挨著裏頭的那一層是把守酆都的陰兵,而外麵兩層都是酆都自己的勾魂使。照阿暉的說法,外兩層的把守都可以用冥幣買通,但第三層是絕對過不去的——冥重樓是六角塔,每一層都開六道門,底層的每一道門都有專門守門的陰兵,對於沒有通行令的訪客一律斬立決,“靠,這都什麼變態規定,萬一給殺錯了怎麼辦?”我吞了一口唾沫,背脊上冒出了密密的汗。
“那有什麼辦法,再說,來冥重樓的人無非這麼三類:一種是來看望冥主和閻羅十王的,一種是被押來受審的,還有一種,”阿暉看了看我,又指了指自己,“你說我們這類客人該不該殺無赦?”
我沒有什麼話可以反駁他,隻有先閉嘴。按著剛才的分析從底層進入肯定是行不通的,小爺我還年輕著呢,才不要給那些陰兵練刀子。“每隔十二個時辰,把守的陰兵就要進行一次交接班,”阿暉指了指冥重樓的第五層,“那時候五樓會有半柱香的時間是沒有人把守的,而且是在半夜,這消息還是上回牛頭跟我拚酒喝醉時給漏出來的。”
我仰頭目測了一下高度,“可隻有半柱香的工夫,我們怎麼可能到達那麼高的地方……”除非粽子也能長出翅膀。我忽的想起來了什麼:“你是不是……把這個秘密告訴了羅瑩?!”
阿暉故作無辜地攤了攤手,我心想好小子,要是沒有你這個小間諜,羅瑩怎麼能進得了冥重樓。他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一定在想,我這樣做,或許是害了她。”
我不可否認地點頭,阿暉笑了笑,卻是歎了一口氣:“可是我也不忍心看她為了一個魂魄翻上兩千年的棺材呀,她盜的不是墓,是死去的愛情。”
我剛想開口說你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煽情,話到嘴邊卻是硬生生給自己吞了——或許像我這種在陽間賣了二十多年書、連老婆都沒有討一房回家的讀書人是無法體會愛情對一個人的重要吧,我苦笑著搖頭,看來我隻是個麵對大波妹子偶爾會起個生理反應的宅男啊。
我和阿暉之間的氣氛一下子凝重了起來,兩個不是人的家夥都閉了嘴不說話。隔了好長時間,我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壓抑,“他們什麼時候交班?”
阿暉掰了掰手指,“約莫還有三個時辰。”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疲憊,便尋了一處低牆靠著坐了下來,“我們可以睡一會再想去救她們的事情。”
我應了下來,挨著阿暉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這一天十二個時辰硬是過出了二十四個時辰的感覺,剛躺下的時候隻感覺自己腰酸背疼,背脊都是僵直的,我也管不了那麼多,直接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