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洞房花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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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若水這次居然沒有微笑,眼底不知閃過一絲什麼情緒,轉過身去,“那親事便算是定了,三天之後,舉行典禮,你自己去同她說罷。”
洛冰風冷冷的道:“既然要娶,自是回我家娶,在這舉行什麼典禮?”
尚若水的聲音也是冷冷的,“我不管你以後如何,你娶月兒,就要按照我們寨子裏的規矩舉行婚禮,在這裏成了親,我才能讓月兒跟著你走。”
尚若水出了屋門很久,洛冰風還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盯著已經掩上的竹門,雙拳握到青筋暴起。
“吱呀”一聲,竹門再次被人推開,洛司嚴一身月白色的長衫,緩緩走了進來,正對上洛冰風泛起紅絲的雙眼,似是微微怔了一下,溫聲喚道:“冰風?”
洛冰風被他喚了一聲,這才恍然而覺,看了洛司嚴一眼,深吸口氣,低頭整了整衣衫,“…十三叔。”
洛司嚴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肩頭,“怎麼,這樣生氣?”
洛冰風沉默半晌,搖了搖頭。
洛司嚴一直看著他,見他搖頭,微微笑道:“其實我都聽見了。”
洛冰風並不意外,低聲說:“膽敢用皇上的命來做要挾,著實該死。”
洛司嚴臉上並無怒色,擺一擺手,“無妨,隻是,委屈了你。”眼睛向窗外看了看,忽然笑道:“其實,那個姑娘也不錯,你真的不喜歡?”
洛冰風偏過頭去,“喜不喜歡另當別論,我堂堂七尺男兒,怎能在這種事上受人要挾!”
洛司嚴笑了一笑:“你從小到大,從來都是直腸子,死腦筋,這些邊陲荒民,懂得什麼,你隻管應允了他們,即便在這行了禮,回到通州王府中,也不過是多一個侍妾而已,又何必氣成這樣。”
洛冰風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洛司嚴看了他一眼,“不過我看那個姑娘雖然是山野村姑,但模樣也並不差,對你又是一片癡情,你就算真是娶了她做王妃,也沒什麼不可。不如朕便將她認作幹妹妹,然後指婚給你,如何?”
洛冰風緩緩抬眼看著洛司嚴,洛司嚴唇邊笑意溫和,如若春風,很久很久,洛冰風才慢慢垂下眼睛,口中輕聲說道:“如此…多謝皇上。”
對著洛司嚴躬身一禮,“臣先告退。”轉身從竹榻上拾起那條五彩的腰帶,攥在手心,推開竹門,徑直上樓。洛司嚴沒有回頭,唇邊的微笑在暗影中漸漸隱晦,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意味。
洛冰風站在上弦月的屋門之前,伸手叩門,沒人應聲,接著再敲,裏麵終於傳來上弦月的聲音,“爺爺,我說了想一個人靜一靜,別再敲門了,我不想吃東西!”洛冰風淡淡的道:“月姑娘,是我。”屋裏麵一下子靜下來,沒有一點聲音。洛冰風麵無表情,依舊叩門,“月姑娘,你把門打開,我有話和你說。”屋裏又沉寂了一會,上弦月的聲音才又響起來,聲音不大,帶著些微猶豫:“你…想說什麼?我…我不想聽。”
洛冰風眸中閃過一絲不耐,深深吸了口氣,慢慢的道:“月姑娘要是不開門,我現在就離開這裏,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竹屋之中忽然傳來一陣響動,似乎是什麼東西倒了下來,緊接著竹門猛的被人打開,上弦月大睜著雙眼,站在門前,愣愣的瞧著洛冰風,她兩天沒有吃飯,原本蜜色的臉蛋有些發白,手指緊緊的摳住竹門的門框,指尖都泛起了微微的白色,張了張嘴,發出來的聲音卻極其微弱,“洛大哥,…你不要走……”
洛冰風低頭看著她,心中並沒有一絲憐惜,隻有一種隱隱的怒火和深深的無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還能發出微笑,將那隻攥著五彩腰帶的手抬起,舉到她麵前,上弦月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他手中的腰帶,似乎是過度緊張,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隻抓著門框的手更加用力,另一隻手在身側不停的揉搓著裙角,如果不是現在穿的裙子厚,隻怕要被她生生的搓一個洞出來。
“月姑娘,…你…願意嫁給我麼?”洛冰風聲音溫和的聽不出一點情緒。
上弦月的眼睛猛的抬起,盯在他的臉上,洛冰風清楚的看見,她眼中閃過的如同煙花般絢爛的光芒,不敢置信的看著洛冰風,“洛大哥……”她緊緊的盯著洛冰風的嘴唇,好像要確認剛才真的不是聽錯了。
洛冰風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她有什麼舉動,隻得又說了一遍:“月姑娘,我們…成親吧。”
這一次上弦月聽得清清楚楚,眼中的猶疑刹那間變成了狂喜,激動的不知說什麼才好,隻是用力點頭。
洛冰風看著她,舉起的手緩緩垂下,胸口像堵了一塊大石頭,說不出的憋悶,臉上因為一直微笑,已有些僵硬,忽然問道:“你嫁給我,不後悔麼?”
上弦月愣了一下,馬上用力搖頭,怕他看不懂似的,大聲的說了一句:“我不後悔!”
洛冰風點了點頭,轉身下樓,就在身子轉過的瞬間,臉上的微笑已消失不見。
尚若水說三日之期,果然雷厲風行,因為洛冰風是外鄉人,所以定親下聘送彩禮等等繁文縟節一概全免,隻是留了身上一隻麒麟玉佩作為訂婚信物,倒是尚若水為上弦月準備了一大口描金箱子的嫁妝,上弦月想要打開看,尚若水搖頭不許,“這是你的嫁妝,等你嫁人了才能打開。”上弦月臉上飛紅,心裏卻像吃了蜜一樣甜,難得的聽話,不再要看那口箱子。
寨子裏唯一的巫醫的孫女兒,竟然要嫁給一個來了不過一個多月的外鄉人,這件事幾乎轟動了整個村子,不論男女老幼,茶餘飯後,第一要談論的就是這件奇事。誰都知道,尚若水身邊隻有上弦月一個親人,平時把這個孫女兒視若掌上明珠,真是捧在手心怕涼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就算在村子裏也恨不得拿根繩子拴在腰上,這次居然這樣容易就同意這寶貝孫女兒嫁給這個外人,從此遠走他鄉。不過村子裏的年輕人不知道,一些上了歲數的老人卻明白,尚若水祖孫倆本來不是寨子裏的人,是在十幾年前才突然來到這裏的,一個風塵仆仆的老人獨自一人帶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突然出現在這雪山上的古老村落中,當時便攪亂了這片村子的寧靜,本來一開始還有村民想將他們趕出寨子,但凡是得罪了尚若水的人,隔上幾天便會暴病而亡,無一例外,村子裏的人自此惶惶不可終日,暗裏都說這祖孫倆是妖怪,但誰也不敢再去驅趕,日子終於漸漸平靜下來,加上尚若水竟然懂得醫術,在寨子裏蓋了一棟竹樓,開起了醫館,一開始無人前來求醫,但年複一年,終於有病的快死的,上門來求,尚若水從不拒絕,妙手回春,不知救了多少村民的性命,漸漸的贏得了村民的信任,成為寨子裏受人尊敬的巫醫。
上弦月是寨子裏最漂亮的姑娘,現在要嫁人,還是嫁給一個外人,村裏的小夥子們都很傷心,有的還有些憤怒,其中,最傷心憤怒的就是和玉龍,他爺爺是村裏的族長,他的阿爸到過雪山的外麵,在漢人住的地方呆了好幾年,學會了漢人的很多東西,時常去找尚若水喝茶下棋,他的阿媽很喜歡上弦月,經常給她做衣服穿,他自己從小就和上弦月在一起玩,小的時候玩搶親的遊戲上弦月都是扮他的新娘子,他一直信心滿滿的認為將來上弦月一定會是他的老婆,沒想到,這一切,都被一個可惡的外鄉人打的粉碎,這個人居然要娶走他夢中的新娘子,還要帶她離開,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於是和玉龍想和洛冰風決鬥,但他又怕自己到竹樓去叫罵上弦月會更討厭他,隻好在竹樓外巡視,希望洛冰風能從裏麵走出來,但一直等了三天,別說走出那個院子,就是連屋門洛冰風都沒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