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子建，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修一把抓住情緒有些失控的同伴，“你看看你自己現在像什麼樣子？！她隻是一個女子而已，可你呢？你是三公子，是未來要繼承大統的人，怎麼為了一個人成了這個樣子？你的彬彬有禮呢？你的玉樹臨風呢？”
    “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我知道自己一出生就注定要承受的比普通人更多，我知道自己沒資格選擇自己的未來，但——這次為了她你就讓我任性一次吧····求你。”
    “你····哎···”這還是他當初選擇永遠效忠的人嗎？當初被他打動或許就是因為他的耿直和善良吧，可是這樣的你真的適合日後的君臨天下嗎？楊修眼中的光明滅不定，握著他的手臂慢慢放鬆，一次，真的就一次，最初的一次，最後的一次····
    “謝謝。。。。。晚兒——晚兒······”子健看到躺在岸上的人後，心驀地一鬆，摟住懷中的人，“晚兒，你醒醒···”太好了，沒走。
    “咳咳咳——”向晚睜開眼，映入眼的是子建焦急的雙眼，“子建··咳咳咳——”我是真的以為自己會死，活了這麼久，或許早就該死了吧。可是，我隻是不舍得。
    “晚兒，這到底會怎麼回事？”子建警告地看了一眼身後的修，後者固執的看望別處。
    向晚似乎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氣氛凝重：“沒事，我隻是出來找東西。”
    “那我們回家吧”子建攔腰將她抱起。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向晚一站起來，就軟軟的靠在子建身上。
    “那我扶你。”子建忙扶住她，“我不允許晚兒再出什麼事了。”說完，警告似的看了楊修一眼。
    “晚兒姑娘說要找東西，找到了嗎？”楊修看了她一眼，這女子到底是什麼人····
    “找到了。”向晚指了指腕上的鮫絹，如水般纖塵不染。
    子建沉默著，這應該是她上次喊的“無涯”送的吧·····
    “我·····”
    “我·····”
    難得的尷尬在兩人之間蔓延。
    “我代修向你道歉。”半晌，子建幽幽地說。
    “嗯。”
    子建抬頭注視著溶溶月色，很美，卻遙不可及，“其實，你也是想要離開的吧····為了你心裏的那個人，對吧？”
    “我和你不過是萍水相逢。你還會遇到比我更好的人。”那個人的出現是你一輩子的逆轉，她會改變你的一生。在一個人的一生中總會出現那麼幾個令人刻骨銘心的人或事，隻是大部分都被時光衝淡，淹沒在曆史的塵埃中，或許某年某月某日，你會突然想起我，卻記不起我的名字，而我亦會在不經意間想起你的名字，卻難以辨認清楚你的麵容。
    “我不想當什麼儲君。”我隻想和自己愛的人普普通通的過一輩子，不理世事，到山中過些閑雲野鶴的生活，我寫詩，她種花，我們一同執手看每天的日出日落、山風流嵐。不要像父王一樣在紅顏離去後獨自對著南方的天空懷念。
    “我知道，但你應該明白失敗的後果，曆史本就容不得失敗者。”就算你有一身才華，也逃脫不了最後的生老病死，空餘一篇《洛神賦》證明你的存在，子建，這就是你的結局。
    “嗬嗬·····真懷疑你是不是跟修達成了什麼協議，時時刻刻提醒我認清現實。”或許留你在身邊隨時有受傷害的危險就是個錯誤吧，可我，隻是希望你能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僅此而已。這樣，過分嗎？任性嗎？
    “你知道我沒有。”向晚搖了搖頭，注視著男子清澈的眼眸，真的有點像無涯呢·····
    “可不可以不要這樣看著我？你···在我的眼睛中尋找著誰的影子呢？”子建倔強的別過臉去，不讓她看到他臉上的受傷。“我不在乎你心裏住著誰，我隻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我喜歡你的一切，但這個眼神————我絕對受不起。”
    “對不起。”高傲如她，也會無奈。
    “你和我都沒有錯，要怪就怪我們在不該遇到的時間遇到彼此····”子建長歎一聲，“自從我們遇到，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一點點？”
    喜歡上一個人需要多久，一刻，一天，一年還是一生？向晚不置可否。
    “如果，我是說如果，下輩子我先遇到你，你會不會愛上我？”
    會嗎？不會吧。我和你本就不是一類人，我和你似乎沒有下輩子哪怕同在一個屋簷下的緣分，你真的想知道答案————這個無可奈何又殘忍的答案嗎？“我——”
    “不用了，不用回答了···你好好休息吧····”子建狼狽地逃出門外，你看，我多沒用，連聽你回答的勇氣都沒有，我真的怕自己無法承受，所以我寧願你不要說出來，哪怕彼此心裏都再明白不過，可我，不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望著早已緊緊關閉的門，向晚笑了笑：“其實我沒打算回答，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打斷我，因為曾幾何時，我像你這般————如此緊張一個人的回答·····”那個人的回答仿佛關乎生死，可以讓你的心升上雲端，亦可跌入穀底。
    屋簷上，一人煢煢孑立，無與倫比的側臉隱在月光中，海藍色的衣袂翻飛飄卷。當聽到屋內均勻的呼吸聲時，他無聲的笑了，如泉水般的聲音緩緩流瀉：“如果，我是說如果，下輩子我先遇到你，你會不會愛上我？”曹子建，你始終比我要強得多，你隻是沒有聽她回答的勇氣，而我卻連說出口的勇氣都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