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泠，你怎麼在這裏，不是出差了？”容桔詫異的問。
    “回來了，給阿婆買了些藥，也想看看阿婆就過來了。這位是？”她友好的看了看麵前美得奇異的男子，抬頭詢問自己的男友。
    “他是我弟弟，你叫他小梗就好，容梗，這是我女友，童泠，你叫童姐吧”兩人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額，把這事忘了，快進來”童泠側身把門大打開，她挽住容桔的手臂，三人往屋裏走。
    “阿婆！認得出我不？”容梗衝過去抱住走出來的阿婆
    “哎呦，乖孩子！哪能認不出來額”阿婆疼惜的摸著他的頭。
    “盼了你好久，終是回來看我這個老太婆了，來讓我看看，模樣是不是還和小時有一樣俊”容桔把東西放下，看到祖孫倆都是淚眼朦朧，開口道“阿婆，這裏還有一個呢，容梗回來了就不管我拉！”
    “你這個臭小子還好意思說，小梗回來這麼久都不給我帶回來，童泠來了你也不知道回來，你說你是不是討打！”阿婆說著擦了眼淚就佯裝要打他。童泠在旁邊，笑得溫和，也不插嘴。
    “小梗，認識童泠了嗎，她以後可是你嫂子，這個臭小子前世修來的福分，不然怎麼會找到這麼好的姑娘啊”他牽過童泠，就要給容梗介紹。
    “阿婆，剛才容桔都說了，這是弟弟容梗，我知道了”她怕阿婆聽不見，特意挨近了說。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阿婆聽了一個勁的點頭。“哎呦，你們也餓了吧，等著，阿婆給你們做好吃的”她說著就往廚房走。“阿婆，我也來幫忙”童泠趕上去。容桔坐著沒動，示意容梗也坐過來。每次他回來阿婆是不會讓他去廚房的，她總說“在外麵忙累了，回來就該休息，趁著阿婆還能做，就給你多做些。等阿婆實在老得動不了了，就是你獻孝心的時候了”其實容桔很清楚，阿婆是舍不得他。他何嚐又舍得讓老人勞累，可是也拗不過她。他和阿婆這麼多年的相伴相依，除了一段時間的容梗就隻有阿婆一個人撐起了他所有親情，他們之間的感情是無法估量的。剛買房子那會兒，容桔不知道求過阿婆多少次，讓她和他一起住，可是阿婆就是不肯點頭，說是住慣了，人老了就不想再搬了。他也想過請個幫傭，也被一口拒絕了。阿婆一個人住他很不放心，可他也拿老人沒辦法。有的時候實在抽不出時間就叫童泠回來看阿婆，童泠本就是一個傳統的女子，對老人也是孝心周到，幾乎都是每隔一段時間就回來陪陪阿婆。容桔本就愛她的嫻靜淡雅，她這樣照顧阿婆，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幫容桔盡了孝道，他更是發誓以後娶了她一定會給她安逸的生活，和她建立一個溫馨的家庭，好好過一輩子。
    “哥，我要上去看看我們以前住的房間”容桔起身和他一起。
    “怎麼都沒有變啊？”容梗躺在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經太小的床上。
    “不是啊，你看這床已經裝不下你了，至少你變了”容桔打趣的說
    “兔寶貝，桔哥哥又欺負我，你看到沒”容梗拿起旁邊床上的兔娃娃抱在胸前說。
    “你走了以後，我便到城裏去讀書了。後來回來住我也長個了，就重新布置了一間單獨的臥室，我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清掃這間房，沒有動過這裏的擺設，自然也就和以前一樣”容桔坐在另一邊的床上，說的很平淡。
    “桔哥哥，你恨過我嗎？我走了以後”容梗問
    “想過，等過，沒有恨過”他說
    “可是我恨過呢，桔哥哥，你不知道，當我醒過來沒看到你時，我有多恨你，你最終還是沒有抓緊我”他的眼睛睜得很大，淚水滑過跳動的太陽穴。“不過沒關係，現在我回來了，我會抓緊你的，桔哥哥”
    “吃飯了，你們兩個小懶鬼快點下來”阿婆喊道。
    容桔無話可說，拉起容梗往樓下走。現在彌補還來得及！
    飯桌上阿婆一直在問這問那，都沒怎麼吃飯。容梗也是乖乖的一一回答，一桌人氣氛融洽，像一家人。
    飯後容梗和阿婆在院子裏看相冊，容桔幫著收拾碗筷。
    “童，你真好！”她不讓他插手，他站在她背後環抱她的腰，下頜摩挲她的發髻說。
    “隻會說好話哄我開心，我以前怎麼沒聽說你有個弟弟啊”她微微偏頭，躲開弄得她發癢的呼吸。
    “他的身體從小就不好，很早以前被送出國醫治”
    “看得出，他身體不是很好，他現在是不是住在你那裏”她清洗碗筷，她洗一個，他擦一個。
    “恩，會住很長時間”
    “那我以後多做些好吃的，把他養胖些，看著都沒什麼肉，很讓人心疼呢”童皺著眉說。
    “我就知道童最好了”他彎腰偷香。她裝作放碗沒理會他，柔和的微笑嘴角讓人相信幸福的愛始終在人間。
    兩人糾纏的身影落在容梗眼裏，本就脆弱的心髒無法負荷尖銳的疼痛。
    “容梗，怎麼了，容桔快來啊，到底怎麼了”阿婆慌忙喊著。
    容桔把蜷縮的人抱起，放到床上。
    “出什麼事了，很疼嗎”他一手握住他，一手給他擦臉上的汗粒。
    容梗輕搖頭，反手握緊他的手。
    “孩子啊，你嚇死阿婆了，好些沒？有藥嗎”阿婆在童泠的攙扶下顫顫巍巍走過來，容桔也起身扶著她。
    “阿婆，對不起，沒關係，老毛病了”他安慰到。
    “我可憐的孩子啊！你怎麼這麼命苦啊，這是誰造的孽啊！”她忽然軟下去，不是因為旁邊的兩人扶著，都已經坐到地上了。這是屬於一個年過七旬的老人的哭泣，讓人不忍聽聞。
    “阿婆，躺會兒就好了，你別這樣”他想撐起身來，卻沒力氣。
    “你別動，別動！我去上柱香，菩薩保佑啊！菩薩保佑”她不要容桔扶，讓他在這裏陪容梗。童泠陪著她離開，回頭示意他放心。
    “哥，對不起，回來的第一天就弄成這樣”他縮進被子裏，整個人看上去那麼弱小。
    “知道說對不起了，那就快點好起來。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掀開被子，躺進去，順便把那個小腦袋抬出來。
    “我也不知道啊，就看到你的畢業相，哥，你戴著博士帽好帥啊！那套衣服在這裏還是在城裏啊，你穿著那套衣服，我也要和你照一張”他沒有說他嫉恨在相片裏站在他旁邊，被他擁著的女子。
    “不要岔開話題，到底是因為什麼。這段時間你都沒有發病，怎麼會突然”他說不下去了，容梗的病始終沒有醫好。
    “可能是因為太激動了吧，桔哥哥，你不要緊張，沒事了。我好想睡覺，你陪我睡覺好不好？”
    容桔不知是在小憩還是在沉思，眼睛微閉，手插進容梗的頭發，一下一下，撫得輕柔。容梗的整個頭都埋在他懷裏，被單把他裹得密不透風，隻能看到被刻意掀開的一角，脆弱而有節奏的呼吸在他鼻翼間循環往複，很有點小寵物的感覺。童進來就看到他們這樣，她推開門容桔就有睜開眼，無聲的示意她別出聲。她來是想看看容梗怎麼樣了，告訴容桔阿婆沒事。既然容梗沒什麼事，她打手勢告訴容桔阿婆沒事便出去了。輕輕關上門，可剛才的場景卻在眼前揮之不去。的確，很溫馨，但是一股難以言表的不知名的異樣感纏上她，讓她莫名心慌。這或許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可真不是一般的靈。
    童泠公司有急事第二天就回去了。容桔送她到馬路上，囑咐她開車小心，童泠說他像個嘮叨的小老頭，不過她喜歡。分別的吻在這山清水秀的地方是如此純淨而美好。她一個轉身就能做到容梗夢寐以求的，怎能不讓他心生嫉妒。等童的車看不到了容桔才邁開步子往回走。
    回到家裏卻沒看到容梗。阿婆告訴他容梗去河邊散步，他對河還是很敏感，聽阿婆說完便急匆匆朝外麵走，順手把搭在椅子上的風衣拿上。在容梗離開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小容桔對那條以前他看做天堂的河流充滿仇恨，自那以後，即使很近，他都很少去那裏。抵觸是那麼刻骨銘心，即使已經成年的他也是習慣性的反感它。
    容梗坐在石塊上，順著河流的遙望，潮濕的風從河那邊吹過來，帶來對岸竹葉沙沙作響聲，白色的發絲肆意飄動，遮住遠眺的眼睛，容桔看不到他的眼，也就看不到他對這條河懷有的是怎樣的情感。風中白色的襯衫更顯他的單薄。
    “河邊風大”容桔走過去，把風衣蓋在容梗肩上。
    “恩，童姐姐走了？”他仰頭問
    “她有事要先走，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出神”容桔坐到他旁邊
    “沒看什麼，在想我們小時候的事。我想這條河想了好久，很多次夢到它流過，這裏就幹涸了，我很害怕，大聲的喊你，可你就像不見的水一樣，沒有給我絲毫回複。現在看到源源不斷的水從我麵前真真實實的流淌而過，桔哥哥也在我身邊，我是如此慶幸，如此感激它的生生不息。容桔哥哥你呢，像我一樣想著它惦著它愛著它嗎”容梗依著容桔的胸口，聲音平緩而渺茫。
    “恩”容桔開始重新認認真真看這片他也已經好久都沒有用心在意的欣賞的風景。河水澄澈碧藍，波紋縷縷的流向遠方，對岸青荇搖曳，河邊的田埂也順著河的方向延伸，一層層的往上爬，梯田給人的總是一種韻律的美，河流也更是纏綿。久違了！
    容桔和童結婚那是早晚的事，從童家裏出來他開始認真謀劃起這事兒。童的父母兩個都是教師，是知是非明道理的人。剛開始他們倆交往的時候，容桔不能說是一個窮小子，隻能說一般。按我們平常人看，容桔就是配不上童泠。可他們二老當時並沒有說什麼，可以說是默認了。第一次容桔被邀去做客，還是緊張了一把。但事實上，他過得很愉快。他進門沒兩分鍾，老頭子就拉著他下棋，他說“人老了，就是下棋這種活動還適合我們了，年青人當作陪陪我這個小老頭兒”童媽媽手裏拿著芹菜從廚房伸出頭說“你別理他，隨便是誰，人一到我家做客他就拉著人下棋，弄得都沒人敢來了！還小老頭兒！美得你啊！”她說得歡快，容梗聽著也舒服。童泠端上切好的水果放在一旁，老頭不幹了“拿下去，拿下去，下棋吃什麼水果啊！打斷我思路！”許是童媽媽一直就注意外麵的情況，聽到這話馬上就說“說了是給你吃的嗎？！就你思路多！小桔，你吃你的，甭管他”老頭不出聲了，潛心鑽研棋盤，四大皆空！童也就在旁邊坐著，房裏安靜了，卻不冷清，出奇的和諧。這就是普通的三口之家。而容桔在這個家裏體會到的不僅僅是溫暖。童泠的父母早年教書育人，做老師的奉行國家政策，晚婚晚育。就童泠這麼一個孩子。容桔就有些想不通，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把嶽父嶽母給搞定了，太容易了讓他不敢相信。後來一次談話中，老頭說“自家閨女我還不清楚嗎！我們相信她的眼光，也不想過多的幹預你們，生活不簡單，兩個人的生活更不是複雜兩個字能說清楚的。以後你們兩個難免有些小吵小鬧，那都是生活情趣。真正遇到磨難的時候，要同甘共苦，你是男人，更要為你的女人撐起你們的天空。你是個好孩子，這個女婿，我不虧啊！”這麼久的接觸，很多時候，容桔是把童爸爸放在父親的空缺上，他尊敬他，也像愛父親似的愛他。為什麼容桔雖然想結婚，卻遲遲沒有提出來，順著馬路走了一段路程，想明白了。那是因為他還有一個親人沒有回來，當然，那就是容梗。小時候的友愛其實是很容易忘記的，但愧疚和悔恨卻是與日俱增的，連帶著那份屬於親情的愛和作為哥哥的情，也刻在記憶深處。他的幸福，他想和他一起見證。不知為何，他深信他是會回來的。當然，現實也證實了他是對的。童的父母也老了，他們想早點看到閨女出嫁，找到個好歸宿，那也是情有可原的。阿婆也是，盼著抱孫子已經盼到脖子都望長了，也是該讓老人家享享子孫福了。
    回到家裏，容梗整個人焉焉兒的窩在沙發裏，林黛玉在容桔腦中一晃而過。
    “怎麼啦？’摸摸容梗的額頭，再摸自己的，沒發燒啊。害怕不準確，又湊近了，額頭抵著額頭，探尋他的溫度。
    容梗小鹿般的眼睛就那麼瞪大了盯著他，開始容桔全心試他的溫度，沒注意。他低頭看他的時候，容梗因為瞪大眼睛時間過長，硬生生的把眼淚給瞪出來了，眨巴兩下，淚珠乖乖的滑落下來。這下容桔慌了。
    “那兒難受啊？那兒啊？你倒是說話啊！走，看醫生去”說著就要起身。
    容梗拉住他，唇輕輕的帖在他的額頭。容桔一下子呆了，定在那兒紋絲不動。
    “明明阿婆試溫度都是這樣的嘛”容梗坐回去理直氣壯的說。反應過來的容桔隻能在心裏歎息，小屁孩兒，想嚇死我啊！
    “怎麼流眼淚了，哪兒難受啊？”抽紙巾給容梗擦眼淚，他關切的問。
    “沒，就是瞪眼的時間長了，眼睛酸疼”說著就要用手去揉，被容桔半路攔了下來。
    “閉一會兒就好，還是小孩兒呢？瞪什麼瞪這麼長時間，外星人啊？”容桔忍不住教訓他。
    “我餓了，肚子咕咕叫，不信你聽”壓下容桔的頭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他轉換話題過快，容桔愣是乖乖的聽了好幾秒。容梗有一種懷孕的錯覺，那是他永遠也不可能為他做到的事。
    “就是因為餓了，才這麼無精打采的？沒其他什麼地方不舒服？”容桔運氣不好，沒聽到容梗肚子裏氣流亂竄的聲音。
    “恩”可憐兮兮的回答。
    “真是拿你沒辦法，走的時候不是跟你說了的嗎，飯菜熱一熱就可以吃了”他邊說邊圍上圍裙，沒看到背後的傻小子盯著他的目光是多麼的眷戀和不顧一切。
    不可否認，看到他狼吞虎咽的吃自己做的飯，成就感油然而生。他吃急了的時候，容桔就一旁順背，叮囑他吃慢點，為他舀湯端水，如此的愛護，又有誰舍得放手。
    容梗吃飽喝足，又是精氣十足。容桔在廚房，冷不防想到個頭疼的問題。那就是睡覺，昨晚的畫麵又浮現在眼前，揮之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