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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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隨遠下定決心,出兵成地,直奔成王的腹地而去。
成王高鶩得信大驚,他的家後院起火了,哪裏還顧得上盤龍柱,退兵返回成地。
待成王返回,康王已撤回大軍,固守城池。高鶩大恨,功虧一簣,奈何此時朝廷已調齊諸王人馬,若再強取,隻怕兩敗俱傷。
此時,隨遠的使者宰相李弘已經到了都城,要求奉旨移走盤龍柱。
負責接待李弘的是禮部尚書俞介午,俞介午帶著侍郎劉賀、儀製、祠祭、主客、精膳四清吏司一直把李弘一眾人接到驛館,安排了上房住下。
俞介午這才笑著說道:“李大人一路辛苦了,陛下已經下旨,令前大將軍嚴執戟,督辦我等順利完成此事,請李大人先休息一晚,明日同下官一起去見嚴將軍,來交接此事。”
“好好,有勞俞大人了。”李弘沒想到一來竟如此順利,之前想的種種應對刁難之策都沒了用途,心裏又是興奮又是忐忑。若是能穩穩當當辦妥此事,將來那是有從龍之功的,那李氏一門的榮華富貴將享之不盡。
嚴府後花園,趙常領著楚成墨來見嚴執戟,此時,楚成墨把應對之策原原本本一說,聽得趙常和嚴執戟兩人不約而同的拍掌大笑。
“你這壞小子!是你哥哥楚成睿教你的?”嚴執戟可不相信眼前這眉目清俊的少年能想出這樣的法子。
楚成墨笑而不語。
趙常看看嚴執戟,笑著說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早幾年,我就佩服你嚴大將軍,不曾想到如今,小輩們都青出於藍勝於藍了。”
“是啊,我在他們這個年紀可做不到這樣的事。”
第二日,俞介午幾人陪著李弘來到禮部大堂,見過一早就來了的嚴執戟。
嚴執戟如今雖已不領兵權,可餘威尤勝,南荊、西戎聞聽嚴執戟的大名,莫不聞風喪膽,那是絲毫不遜於他父親嚴正的戰神。
李弘強自鎮定,上前拱手施禮:“見過嚴將軍。”
“李大人客氣了,快請坐,來人,上茶。”嚴執戟笑嗬嗬的,挺客氣。
看著李弘坐下了,嚴執戟拿起桌案上謄寫的厚厚的則例遞給李弘,淡淡的道:“李大人,這是禮部為了使得白玉盤龍柱移接事宜萬無一失製定的則例,由陛下親筆禦書定下來的,李大人可以回去仔細研讀一番。”
“是,是。”李弘接過來,兩寸多厚,壓在手裏沉甸甸的,心裏明白此事事關重大,不能有失。
“李大人,既然陛下命我督辦此事,咱們事不宜遲,不知李大人對此事可能全權做主?”嚴執戟坐正了身體,臉色也沉下來,語調嚴肅。
李弘隻覺得一股肅殺之氣撲麵而來,幾乎有些坐不穩。強自穩定穩定情緒,鎮定的道:“是,康王殿下命下官專事此事。”
“二十八白玉盤龍柱按東青龍角、亢、氐、房、心、尾、箕;北玄武鬥、牛、女、虛、危、室、壁;西白虎奎、婁、胃、昴、畢、觜、參;南朱雀井、鬼、柳、星、張、翼、軫星宿位置所造,如今要從寶隆山脈移出,不知李大人打算先移哪裏?”嚴執戟不緊不慢的說道。
“什麼。。。?”李弘一愣,詫異的看向嚴執戟和俞介午。
俞介午一笑,誠懇的解釋道:“李大人,當年太祖建此鎮國寶物時,就曾說過青龍白虎掌四方,朱雀玄武順陰陽的話。青龍主造化萬物,天下太平;白虎主兵馬之權,四海一心;朱雀主禮樂興邦,舒長福力;玄武則主政治清明,仁慈道德。不知李大人打算先移哪一方?”
李弘頓時明白了,這是問康王先要權利還是先要人心?是要收斂兵馬還是要天下太平?這問題莫說自己答不上,就康王也萬般為難。
在這酷暑時節,李弘竟覺得後背絲絲冒了冷汗。
要權利,則天下之心盡失;要人心,則不能興師動眾強取白玉盤龍柱。
李弘袖子裏的拳頭緊了又緊,最後哈哈一笑,說道:“嚴將軍、俞大人,何必還要如此麻煩分數次,一同移出豈不更好?”
嚴執戟把眼睛一瞪,威嚴之勢鋒芒畢露,嚇得李弘幾人心裏咯噔一下。
“一同移出?李大人說得好生輕鬆!這盤龍柱每一根都重達萬斤,有十幾人合圍粗細,數丈高,從移土到搬運、護養都需要三千人,若這二十八根同時移出,需要數萬之眾,敢問李大人,這近十萬人如何進得京畿重地?”嚴執戟說著話猛地一拍桌子,喝問道,“莫不是康王殿下想學成王高鶩大軍直逼都城,威脅社稷?”
李弘嚇得腿一軟,差點沒跪下,隻得連連後退,訥訥道:“將軍恕罪,是下官愚鈍,康王萬無此意。”
“哼,”嚴執戟冷哼一聲,站直身體,他身材高大修長,一站起威勢逼人,俯視著李弘幾人,冷冷道,“我嚴執戟絕不容許有人對我大晉有覬覦之心!”
“是,是,大將軍說得是。”李弘有點語無倫次。
這時,從堂外進來一人,走到嚴執戟跟前,低聲道:“將軍,武王、宣王、永信王府等十幾家王爺已送來京都百萬石糧食,陛下宣將軍前去。”
“嗯,知道了。”嚴執戟應一聲,又回頭看看李弘幾人,不滿的道,“本以為康王殿下全權委派李大人此事,李大人定是已為迎接盤龍柱做了萬全準備,不想竟是如此漫不經心,對太祖皇帝不敬!”
“是下官愚鈍,萬不敢對太祖皇帝不敬,不敢。。。”李弘的衣服被冷汗浸透了,他快後悔死搶接這趟差事了,怕是不但差事完不成,最後再把命丟在這裏。
百萬石糧食哪,莫不是為了攻打成王?還是我康地?李弘心驚肉跳的想。
“等李大人做好準備再來找嚴某商議此事吧!”嚴執戟丟下一句話,走了。
俞介午急忙扶起李弘幾人,埋怨道:“李大人,如此大事,怎麼竟如此輕率?”
“是,是。。。”李弘已經聽不清別人說什麼了,他腦子裏就隻剩下那二十幾個索命繩索般的白玉盤龍柱縈繞了。
看著李弘幾人離去了,趙常從後堂轉出來,與俞介午幾人相視大笑。
康王隨遠聽李弘把到都城的事情講述一遍,不由得勃然大怒,一掌重重的拍在書案上,罵道:“豎子欺我!”
看看站在一旁的李弘幾人,氣就不打一處來,好好的事情竟辦成這樣!他語氣陰森,冷冷的問道:“本王興師動眾,勞民傷財,還得罪了高鶩,如今就一無所獲嗎?嗯?賠了夫人又折兵?!”話語裏隱隱的帶了殺意。
李弘急忙跪倒在地,說道:“王爺息怒,老臣此番到都城,見到祁見佑驕奢淫逸,任用奸佞,晉朝早已危在旦夕。王爺隻要留得青山在,又何愁大事不成?”
“哼,說得倒是輕鬆,”隨遠冷笑起來,嘲諷道,“驕奢淫逸?任用奸佞?哪個皇帝不是奢侈至極?奸佞?!誰是奸佞?是嚴執戟還是趙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