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墨不由得身體一僵，使勁掰開楚成睿的手，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虧得大哥還知道。”說著，跑出了屋子，隻剩下楚成睿在屋中大笑不已。
    一直跑出了楚成睿的院子，楊墨摸摸自己發燙的臉蛋，不由得暗暗警惕。他與楚成睿確實是走得過近了一些，雖然楚成睿拿他當小兄弟看待，可他的靈魂終究不是單純稚嫩的孩童。
    大年三十的這天晚上，楊墨和秦氏也被將軍和夫人叫去主院參加晚宴。秦氏有些緊張，自從有了孩子以後，她就再沒進過主院。
    她的衣物大多簡約樸素，穿在身上，拿著銅鏡左瞧右看，怎麼看都覺得有些寒酸，不禁有些猶豫。
    楊墨走過來，拉住秦氏的手，寬慰道：“娘，別怕，有孩兒在。”說著話，將母親拉著坐在矮凳上，又拿過胭脂水粉，說道“娘，今日我為您描眉畫鬢吧。”
    “你一個小孩子，哪會這些，去學習吧。”秦氏寵愛的拍拍他的頭，笑著說道。
    “讓孩兒試試又何妨？”楊墨輕輕的笑了。
    秦氏猶豫著又去洗淨了臉，坐在矮凳上，無奈的瞅著楊墨。
    楊墨淨手回來，拿了柔軟的細布沾了水粉，慢慢的在秦氏臉上撲勻，然後用手指輕輕按壓，另取了軟布將水粉和胭脂調和成粉紅色，輕輕的擦在腮邊。。。。。。
    秦氏閉著眼睛，任憑這孩子在自己臉上胡鬧，嘴角噙著些許無奈的笑意。
    “娘，你看看。”楊墨將銅鏡塞進秦氏手中。
    秦氏慢慢睜開眼睛，看向銅鏡，不由得詫異的睜大了眼睛。鏡中的女子粉腮紅潤、如芙蓉出水一般讓人驚豔，清眸流盼，灼灼其華，引得人移不開眼睛。
    秦氏溫婉的笑了，如一朵盛開的梅花，芳華不可方物。
    “墨兒，你是個小男子漢，娘不盼著你真能有多大的才能，可也不願你學這些脂粉之物，明白嗎？”秦氏將楊墨攬在懷裏緊緊抱住，慢慢的說道。
    楊墨一愣，繼而又笑了，點點頭。
    是了，他的化妝是專門有人教過的，可在這裏，這等事往往是些登徒浪子喜好之事。
    秦氏拿了濕手巾，慢慢將臉上的妝容一點點擦掉。
    楊墨訥訥的問道：“娘，你不喜歡？”
    “不是，娘很喜歡。”秦氏放下手中的手巾，蹲下身，直視楊墨的目光，摸摸他的小臉，溫和的說道，“墨兒，你慢慢也大了，有些事情娘也能跟你說了。咱們母子在這楚家院裏人微言輕，無足輕重，幸得你這一年學業武功都有了長進，又有大公子處處維護著，咱們母子的日子才過得好些，想是今年的府宴喊了咱們母子也是因著這個。可是咱們自己不能不知道分寸，若是母親濃妝豔抹去了，怕是要平白招些閑話。娘現在有你就很知足了，不想再多惹什麼是非。”
    楊墨的心又酸又軟，緊緊的抱住母親，喃喃的說道：“娘，等我長大一些，咱們就搬出去住吧。”這樣，您是不是能更自由一些，您是不是能更快樂一些。
    “淨說胡話，娘生死都是楚家的人，你又是楚家的子孫血脈，離了這裏還能去哪？往後萬不可再如此說話。”秦氏揪了楊墨的耳朵細細的叮嚀。
    “是，墨兒知錯了。”楊墨垂下腦袋，窩在秦氏懷裏。
    秦氏憐愛的摸摸他潑墨似的的頭發，捏著他的小臉，笑著說道：“起來，擦把臉，咱們也該過去了，別讓人家挑了理。”
    “哦，好。”楊墨乖乖坐好了，讓母親重新幫自己將發髻束好。
    秦氏拉著楊墨一路上穿過幾道院子，才來到主院，房簷下掛著大紅的燈籠，金燦燦的福字倒貼在房門上，有著濃厚的喜慶的氛圍。
    這是楊墨第一次見到自己的二姐，楚可盈，她是側室高氏所出。今年不過十來歲的年紀，已經出落的花兒一般顏色，甚至與美豔的高氏站在一起，也毫不遜色。可想，再過幾年，會是如何的花容月貌。
    “方兒（秦氏乳名）來啦，坐吧。”夫人周氏招呼著楊墨母子，臉上微微有些笑意。
    楊墨知道，自己母親秦氏是周氏的娘家丫鬟，陪嫁過來的，後來跟了楚南康，這讓秦氏總覺得有些對不住小姐似的。
    周氏性善，知道之後，雖說不大高興，卻也沒有太過苛責。
    秦氏自知楚南康並不看重自己，這些許年，連個名分也沒有。平時愈加的過得小心謹慎，少言寡語。有的這麼個孩子，雖不甚聰穎，有些膽怯懦弱，可難得聽話懂事，她很知足。
    這些日子，孩子讀書後變得腦袋瓜好使了不少，人也活潑了很多，許是大公子、三公子都待他不錯的緣故。對此，秦氏愈加銘感蒼天。
    楚成睿陪在楚南康身邊，挑簾讓楚南康先進了門，才跟著進來，看到屋裏的人，躬身施禮：“見過母親、二娘、四娘。”又笑著看看楚可盈，讚道“二娘，我可盈妹妹越來越雍容雅致了。”
    高氏的臉上頓時溢出笑意，看了自己女兒兩眼，隱隱驕傲的說：“成睿，莫再胡誇她了。”
    楚南康也笑著說：“成睿說得是，盈兒快成大姑娘了。”說著話，大步走到主座，撩衣擺坐下。
    楚可盈含羞低下頭，小聲的嘟囔撒嬌：“爹，您怎麼也跟著大哥欺負我？”
    幾人頓時開懷笑起來，氛圍萬般的融洽。秦氏含笑垂首，並不多言。
    楊墨垂下眼簾，頗為鬱悶，心說：一個一個十來歲的毛孩子，還真當自個是大人了。
    楚成睿看向坐在最邊上安安靜靜待著的楊墨，淺藍色長衣，外套藍色棉袍，包裹得圓滾滾的，粉嫩嫩的小臉微微鼓著，讓人忍不住掐一把。
    楊墨當做沒瞧見楚成睿的目光，隻是靜靜的待著。這時，身邊的秦氏不動聲色的輕輕碰了他一下，微微使個眼色。
    楊墨恍然，自己在這裏最小，應該主動見禮。察覺到楚南康瞧向自己的眼神，楊墨故意帶了一絲慌張的神情繃直了身體，小聲的稱呼：“爹，大哥。”
    楚南康微微皺了下眉，心中對這小兒子還是有些不大滿意，唯唯諾諾的，不像個男子漢大丈夫。故而，聽見他說話，隻是似應非應的嗯了一聲。
    楚成睿也不敢在自己父親麵前過多放肆，隻是對著楊墨的方向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可惜，楊墨一直半低著頭，沒瞅著。
    這讓楚成睿有些鬱悶，他甚至想走過去，掐著楊墨粉嘟嘟的臉蛋讓他抬起頭來，好看到他黑如潑墨亮如星辰的眸子裏閃動的不甘願。但父親在場，他也不敢多做舉動。
    “爹，夫人，我來啦！”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大嗓門，一個身影已經到了屋裏，見到滿屋子人，又笑嘻嘻的說道，“二姐，小墨，你們也都來啦。”
    楚南康不滿的冷哼一聲，斥責道：“咋咋呼呼的，像什麼樣子。”
    楚成策平日裏被訓得多了，也不特別怕他爹，隻是一轉眼瞧見一本正經的楚成睿，急忙斂了嬉鬧的神情，正正經經的對其他人施禮：“見過二娘、四娘、大哥。”
    楚南康無奈的搖頭，這個調皮搗蛋的兒子！楚成策一看楚南康的神情，就嘿嘿一樂，跑到楊墨身邊，強行拉住他的手，笑得開懷：“小墨，除夕可是第一次見你，一會兒你多吃些。”
    楊墨黑了臉色，楚成睿黑了臉色，一屋眾人也都黑了臉色，獨獨楚成策還猶不自知，興致勃勃的說著往年除夕夜會有什麼特別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