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翰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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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留著相同的血,他們擁有著相同的靈魂。手足之間的感情總是讓人覺得難以捉摸。有時他們顯得各懷一心,有時他們顯得共度生死。歡笑,矛盾,在時間的推移中,他們變得或遠或近。血緣,難以割斷的情懷。
自從克爾離開之後,翰桑的生活似乎也失去了多少奮進的苗頭。他的目標,他的理想都已經被他拋到了腦後。一個麗莎占據了他的整個生活。即便是斯菲克特在其中總是阻撓,但是似乎斯菲克特的行動並沒有起什麼作用。而艾麗珍等人則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不問。隻有一個人,想要和翰桑好好說說這件事。
翰桑不自在的站在側廳中,就像是被鎖在籠子裏的鳥兒。他穿著鱗片鎖子甲。鎧甲顯得很輕。長長的頭發係在腦後,像一條馬尾。寒冬使他的皮膚又恢複了以前的光澤。按照斯菲克特的說法,隻要稍微的整理一下妝容,翰桑可以去妓院接客了。那是斯菲克特的取笑,當然也有誇獎的意思。
與翰桑相比,他麵前的這位哥哥,凡特,就顯得十分的老成了。如今凡特每天都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做。翰桑明白,那個以前會與自己時不時練劍的兄長已經消失了。凡特每天都穿著城主似的皮襖皮靴,一派莊重嚴肅的樣子。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會把自己的寒冰帶在身邊。就像翰桑總是帶著紅蓮一樣。
“你最近在幹什麼?我是說,最近我一直都在忙城裏的事情。”凡特顯得有些愧疚。
“沒什麼。”翰桑簡單地回答著。他的目光一直盯在地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把紅蓮給我。”凡特伸出手說。翰桑開始猶豫了一下,但是還是抽出了紅蓮,交給了凡特。凡特上下打量著紅蓮。“我喜歡它的顏色。”凡特說。
“是的,像血一樣的紅。”翰桑說。
“它在哭泣。”凡特將紅蓮貼在自己的耳朵上說。
“什麼?”翰桑不明白凡特的意思,覺得難以理解和可笑。
“你沒有聽到嗎,它在哭泣,非常的傷心。”凡特將紅蓮還給了翰桑。
翰桑將紅蓮貼在耳朵上。他翻著眼珠,看上去很仔細的在聽。然後他笑著說,“它隻是把劍,怎麼會哭呢。我什麼也沒有聽到。”
“那是你沒有用心去聽。”凡特抽出了腰間的寒冰繼續說道,“就像它一樣。它每天都在哭,每夜都在哭。它在指責我,為什麼我疏遠了它,為什麼這麼長時間沒有理會它。可是它並不知道作為一名城主的無奈。”
翰桑聽懂了凡特意思,羞愧地低了下頭。凡特繼續說道,“當初我送你紅蓮的時候,可不是想讓你惹他哭泣。還記得你和我一起去英主兵營的時候嗎。你說岩鏡城歸我,英主兵營歸你。還記得這些嗎?”凡特幾乎走到了翰桑的麵前。
“當然記得。”翰桑雖然這麼說,但是語氣並不是很自信。翰桑清楚自己最近的狀況。英主兵營早就從他的腦袋裏被驅趕出去了。現在,即便是給他一個軍隊,他都不可能指揮好。不,甚至是像克爾的一名士兵,他都難以駕馭。
“記得就好。但是,記憶就像是一麵鏡子,它的裏麵可以包含著一切,但是你卻永遠不能從其中取出任何東西。隻有行動。”凡特說。
“是的,隻有行動可以創造一切。”翰桑說。
“還有,以後。不,那不是我應該管的事情。”凡特想說什麼,又止住了。
“什麼?”翰桑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凡特還是沒有說。
“對了,今天我要和麗莎去市井。她的衣服又破了。”翰桑說。他用自己的眼神告訴凡特,自己是多麼想去。凡特點了點頭,翰桑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正如翰桑所說的,他今天需要配麗莎去市井。正如翰桑所想的,麗莎今天依舊非常漂亮。即便是去市井買衣服,麗莎還是穿了一件綠色的新長裙。綠色不適合她,這是她要為自己買衣服的理由。翰桑沒有表示什麼,麗莎的一切都是對的。愛情使人愚蠢,愛情遮人耳目。麗莎自從進入城堡之後的種種壞習慣,翰桑皆沒放在心上。
購買衣物是諸神賜予女人的天性。她們就像鳥兒飛向了天空,魚兒遊進了深海。她們的眼睛裏隻會充斥著色彩,布滿著花紋。比較著,打量著。翰桑對於這一切都沒有什麼興趣。他一直跟在麗莎的身後,看著她的身影。
“您的頭發太長了,我的大人。”一位婦人從翰桑的身後說。
翰桑轉身看了一眼,原來是個滿頭白發的老女人。翰桑已經厭倦了這個話題了,所有的人幾乎都曾經告訴過他,他的頭發太長了。因此他顯得很不耐煩,說道,“這不關你的事。”
“男人不該留這麼長的頭發,我的大人。”老婦人還在說。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這不關你的事。”翰桑說。
“怎麼了?”一邊的麗莎注意到了這裏的對話,轉身說道。
“沒什麼事,隻是一個惹人厭的老太婆。”翰桑並沒有好脾氣。
“我可以幫你。”麗莎笑著說,“市井的事情你不會懂的。”麗莎笑著向那位老人走去,從口袋裏掏出一枚金幣說道,“老女人,你是不是想要這個。”麗莎將自己的金幣在老人的眼前搖晃著。老人看著那枚金幣沒說什麼。
“那麼。”麗莎將金幣靠的更近,突然給了那個老人一記耳光。她凶狠地說道,“快滾開,臭東西。這裏沒有你的錢。”
“你會為這付出代價的。”老人顫抖著身子,氣憤的離開了。麗莎笑著對翰桑說,“好了,事情辦完了。讓我們繼續挑選衣服吧。”
翰桑對麗莎的行為感到吃驚。他從來沒想過麗莎會這樣的粗魯。但是這裏畢竟是市井,人員雜亂。或許這也是這裏的生存之道。翰桑並沒有因此責怪麗莎。但是他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於是對麗莎說,“我去其他地方看看。”麗莎點了點頭,沒再理會翰桑。
翰桑獨自地走在市井,不知不覺,他離城堡已經很遠了。“大人,來看看這裏的東西吧,保證您會喜歡。”周圍的商販叫賣著。但是翰桑對他們絲毫沒有理會。突然,一個身影從翰桑的眼前飄過。翰桑覺得那個身影很熟悉,好像在那裏見過。他立刻追了過去。翰桑的腦子裏一直回想著那個身影,和自己見過的人一一對應著。
“是哈洛迪,是那個汀藍來的家夥。”翰桑突然想了起來。汀藍的人為什在這裏鬼鬼祟祟的。哈洛迪四處查看著,好像是在提防著什麼,或者是在避開別人的眼線。翰桑小心的跟在他的身後,避免被哈洛迪發現。
哈洛迪穿過了人群,然後拐進了一條小巷子裏,離開了翰桑的視線。翰桑立刻趕了過去。他減緩了自己的腳步,靠近這那個小巷。他將身體貼著牆壁,慢慢地將頭側了過去,想要看看裏麵的情況。翰桑轉動著自己的眼球,一條靜靜的巷子出現在了翰桑的眼裏。一個人也沒有,翰桑這才敢走進巷子裏。
外麵嘈雜的叫喊與這裏的寂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翰桑極為謹慎的邁著步子,不時的左右看看,即便周圍都是一片石壁。巷子彎彎曲曲,不知通向哪裏。翰桑將自己的劍微微拔出,準備防禦一切的危險。聲音傳了過來,是人們的交談聲。翰桑感到很興奮,但是他並沒有因此加快自己的步伐,反而是更加謹慎了。
在一處拐彎處,翰桑停下了腳步。因為聲音就是在拐進去的巷子裏傳出來的。翰桑不敢探頭,隻是貼在牆上,安靜地聽著。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一共有四個人在說話。好像是在談什麼生意。他不確定其中一個是不是哈洛迪。因為他與哈洛迪交往不深,對於他的聲音,翰桑感到很陌生。
聲音很小,語速很快,並且帶著一些濃厚的口音,翰桑聽不清他們說的什麼。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決定看看裏麵發生了什麼。他一點一點的移動著自己的頭,盡量用餘光掃視。是哈洛迪,翰桑第一個看見的就是他。還有另外三個男人。穿著破爛的衣服,手裏拿著刀。翰桑又將自己的頭小心的移了回來。
那些是什麼人?哈洛迪與這些家夥在一起幹什麼。翰桑對汀藍的人一直沒有好感。這種行為,在翰桑看來,除了做對岩鏡不利的事情之外,還會有什麼事情。聲音好像消失了,翰桑將頭又移了過去。果然,人消失了。翰桑立刻跑了過去。他四處看著,但是一個人影也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
忽然,一個人從翰桑一側的交叉口閃了過去。翰桑馬上追了過去,但是那裏還是沒有一個人。突然,人影又從另一個地方出現了。翰桑立刻警覺了起來,跑了過去。就這樣,人影不斷地出現,翰桑不斷地追趕著。不知不覺,翰桑就被帶進了一處死胡同。當翰桑轉身的時候,三個人慢慢地走了出來。
翰桑抽出紅蓮,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帶著殺氣看著三個人。三個人戴著藍色的頭巾,穿著簡單的衣服。手裏的刀劍倒是好貨色,翰桑一眼就看了出來。黑色的頭發遮住了麵龐,黑色的眼睛裏露出了邪惡的眼神。
“你們是什麼人?”翰桑問,用紅蓮指著他們。
“小子,這不需要你知道。”其中一個男人說。
“那麼你們想幹什麼?”翰桑繼續問道。此時,他變得更加警覺了。
“你問的太多了。”男人繼續說道。他揮了揮手中的劍,臉上像是嘲笑。
“小子,你手裏的劍不錯。”另一個家夥也開始了談話。但是翰桑並沒有說什麼。“我要親自搶過來。你們不要插手。”那人繼續說。
翰桑輕蔑的笑了一聲。他看著那個人。那人顯得很強壯,皮膚黝黑,肌肉清晰可見。翰桑一動不動,想找一個好的時機動手。而那個男人卻一直掛著笑容,顯得並不是很專心。翰桑終於按捺不住了,一個大跨步,將紅蓮向前刺了出去。
那個人輕鬆地將身子一側,躲過了翰桑的攻擊。並且他順手在翰桑的腹部揍了一拳。翰桑後退了幾步,扭曲的臉看得出這一拳打得不輕。翰桑毫不示弱,繼續衝了上去。每一次的攻擊都被男人躲了過去。男人抓住了翰桑的手腕,順勢一擰,紅蓮掉到了男人的另一隻手上。
“幹掉他,克萊姆。”在一旁觀看的另一個家夥大笑著說。
克萊姆將紅蓮在翰桑的眼前晃來晃去。這一舉動徹底激怒了翰桑,他奮力地向前撲去。他抓住克萊姆的腰。而克萊姆用力的捶打著翰桑,並甩開了翰桑。他用紅蓮在翰桑的胳膊上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翰桑大聲地喊了一聲。翰桑無助地看著三個人。此時的他除了逃跑根本不能有其他的選擇。兩個人在歡呼著,好像欣賞了一場極為有趣的表演。而此時的克萊姆也放鬆了警惕,看著正滴著血的紅蓮。翰桑趁著這個時候,立刻向巷子出口跑去。他用盡全身的力氣跑著,顧不得身後是否有人追來。
終於,翰桑衝出了巷子,來到了市井,真正嘈雜的市井。但是翰桑還沒有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他現在一心隻想回到城堡。他現在覺得沒有什麼地方比城堡更安全的。他用手捂著自己的傷口,一步一步地向城堡趕去。
“翰桑。”一個人從身後叫住了翰桑。翰桑停下來,回過頭來。是麗莎,她手裏拿著一件新的粉紅色長裙。她說道,“你去哪裏了?我一直找不到你。看看我買的新裙子,是不是很漂亮。我覺得我現在就像是一位貴族小姐,不是嗎?”麗莎的臉幾乎快被笑容撐破了。
翰桑似乎對麗莎所說的事情並不感興趣。甚至對她的衣服,對麗莎都不感興趣。麗莎注意到了翰桑胳膊上的傷,她急切地問,“你手臂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不用你管。”翰桑冷漠地說著。說完,翰桑便轉身走了,留著麗莎一個人在身後。僅僅是一個人,就可以要了翰桑的命。手臂上的口子不僅讓他的胳膊感到疼痛,更讓他的心裏感到疼痛。他又敗給了一個人,徹徹底底地輸了。
但是這次與敗給克爾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翰桑敬重任何一位打敗他的人,但是這三個人卻不同。翰桑覺得那三個人就像是一群流氓一般。這次羞辱也許翰桑會記一輩子。這也讓翰重新認識了自己,知道自己還需要更多的努力。他疲憊地向城堡走去,向自己的家走去。
“大人,你怎麼了?”仆人們急切的詢問著。侍女幫助翰桑清理了傷口,並包紮好。翰桑獨自一人靜靜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翰桑突然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與自己受辱比起來,弄丟了紅蓮似乎讓翰桑感到更糾結。那是凡特在自己的成人之日送的禮物,它代表著太多了。如今卻把它弄丟了,翰桑深深地責備著自己。傷口也突然脹痛起來。
門別敲響了,凡特推門而進。凡特看著自己的弟弟,問道,“發生了什麼?”
“我。”翰桑向說話,但又不知道從和說起。
“傷是哪兒來的?”凡特看翰桑不說什麼,又繼續問。
“是被一群人弄得。不,是一個人。”翰桑不情願地說著這些。
“什麼人?”凡特問。
“一群從來沒見過的人。看起來好像不是岩鏡的人。但是我猜不出他們究竟是從哪裏來的。”翰桑回想著那三個人的樣子和說話的口音。
“你是怎麼遇到他們的?”凡特問。
“是哈洛迪。是的,我見到哈洛迪和他們在一起。之後我就跟蹤著他們,被他們引進了一個小的巷子。”翰桑說完,看見凡特皺起了眉頭。他肯定在想著什麼。
“那你好好休息吧。”凡特想要離開。
翰桑立刻站起來,猶豫地說著,“我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凡特問。
“他們搶去了我的紅蓮。”翰桑羞愧地說著。現在的他似乎連紅蓮的哭泣都聽不到了。
凡特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但是沒說什麼。他走到翰桑身邊,抽出了腰間的寒冰說,“拿著它。以後它是你的了。”
“什麼!”翰桑對凡特的話顯得很吃驚。
“拿著它,它以後屬於你了。”凡特將寒冰放在了翰桑的手上。他接著說,“寒冰在我這裏隻能慢慢的變鈍。我不希望這麼一把好劍就這讓沉靜在我的身邊。他需要一名勇士。”
“可我不是什麼勇士。我甚至連個市井的家夥都打不過。”翰桑說。
“聽著,翰桑。沒有什麼人可以一下就成功。你流著沃夫家的血,你注定要成為一名勇士。我們是狼的後代,是榮譽的象征。”
翰桑看著手中的寒冰,不知道該說什麼。凡特又說,“我已經派人調查了。”之後,凡特就出了門。翰桑依舊看著寒冰,看著它的冰冷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