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番外之番外一 啞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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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適逢冬日晴好天氣,金燦的陽光從細細窗縫裏跌落進來,一不小心摔在藤搖椅上用心讀著書的男子臉上,沿著男子額上碎碎的紋路,消於無形。
“爹爹,休息一下吧,該喝藥了。”一個窈窕的身影推開了久閉的房門,手中的檀木托盤裏,藍花瓷碗正冒著氤氳的熱氣。
“明兒,今天是你送藥過來啊?敬兒呢?”搖椅上的中年男子緩緩放下手中的《易經》,望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兒,心下甚是歡喜,“明日去喚了劉婆婆來,該為我們明兒配門好婚事嘍。”
白裏透紅的小臉兒飛上一抹俏麗的顏色,“一切但憑爹爹做主。”急急匆匆的跑出去還不忘喊上一句,“哥哥去竹林子裏采藥去了,晌午回來~”
笑嗬嗬的端起瓷碗將苦澀的藥汁一飲而盡,取過女兒細心準備的鹽梅放入口中細細品嚐,微鹹的味道遮蓋了苦澀,他坐回搖椅,繼續研讀起《易經》。
這倆孩子的緣分,從我收養他們的那刻起,就注定了吧。
好啊好啊,一會兒等敬兒回來了,就給他們說清楚罷,韓家很久沒辦喜事,也該熱鬧熱鬧了。
搖椅一前一後的擺動,“敬兒……明兒……敬兒……明兒……敬……明……”
手中的書卷悄然落下,名為韓寒的傳奇男子走完了他並不漫長的一生。
在彌留之際他終於想了起來,那個眉眼含笑溫婉如水的男子,那個曾與曼陀羅用心交談的小小花仆,那個為自己深刻的詮釋了什麼是一見傾心的弱小的身影。敬明,是不是,馬上就能見到你了?
(中)
元和四年,長安城裏出了件頂稀奇的事。
丞相韓宏的小妾過門二年,誕下一子,此子出生時天邊泛紅,且銜玉而生。起初韓宏以為不祥之兆,忍痛下令處死韓李氏所出之子,後因長安城十二僧侶在韓家大門前跪拜三日,大呼“神佛轉世”,猶豫間才決定作罷。嬰孩所含之玉通體潤澤,散發絲縷寒氣帶有迫人之感,便取其意以一字“寒”命名。這孩子,便是那傳奇男子,韓寒。
十八年後,韓寒已成為一頂天立地的男子,身姿挺拔,模樣也愈發俊美,不知奪了多少城中女子的芳心。可惜這韓寒向來與人不同,旁的女子他皆瞧不上眼,唯有祁紅苑的元華夫人,這女子本是祁紅苑的頭牌,三年前嫁與一江浙富商,歎隻歎好景不長,這富商沒到半年便染疾亡故,留下元華一弱女子無處安身立命,隻得重回火坑,再次過起了倚門賣笑的生活。絕美的容顏、綽約的身姿,無不讓人為之傾倒,偉丈夫亦難過美人關,韓寒便是這樣。日日流連煙花之地,不顧家人百般勸阻也定要見上她一麵,即使她的眼裏沒有自己……
這一日元華夫人竟著小廝送來請柬,邀韓寒與之同遊祁紅苑的別館——曼陀小築。這下可使韓寒高興得緊,換了華服錦袍,乘著夫人的馬車,奔向城外。
環繞在一片繚繞霧色之中的,便是曼陀小築,下了馬車需再經一段水路才能望見小築那朱紅色雕花的大門,飄搖的小船載著韓寒晃晃蕩蕩的前行,船上的佳公子無心欣賞水路兩側的風景,隻一心看向水路的前方。
撐船的人,搖了搖頭……
行了不多時就已能看見門邊夫人的女侍了。內心早已急不可待的韓寒作勢撣了撣衣服,施施然走下船來,借由女侍的引領,走入了內院。
不愧稱為曼陀小築,院內前後左右的小路兩側都栽滿了色彩繽紛的曼陀羅。它們妖豔的生長著,恣意慵懶的盛開,仿佛拚盡一切力量散發甜美的香氣,這香氣,真醉人嗬。
陶醉在曼陀羅花叢中的韓寒,不理身後女侍的呼喚,走進花叢,走近,走近,再走近。終於被他找到那花中的精靈——正在吻著曼陀羅花瓣的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子。
說是男子,也隻是因為這人身上著的是白色的粗布短衣和湖綠色的褲子,若是單看臉,任他流連溫柔鄉這幾多年,也未必能立時分辨。真是精致的一張臉,皮膚白皙,薄唇櫻紅,黢黑的眼瞳裏尚帶著一些驚愕和詫異。不太長的發絲鬆散的垂落下來,確實未到束發之齡,年幼的很。
“我是被這些花兒吸引過來的,打擾之處還請見諒。”韓寒伸手作揖,眼含笑意的打量仍舊蹲坐在花叢中的人兒。
那人眼中閃過一陣明了之色,站起身來撥掉了黏在身上的幾片草葉。向著韓寒指了指喉嚨,搖了下頭。
原來,他是個啞仆。
不自覺的跟上他的腳步,等回過神來,韓寒已經走到了一處草房前,適才想起元華夫人,心下焦急起來,隻得硬著頭皮攔下那啞仆,盼望他能為自己指引回去的路。
“這位小哥,能否告知在下元華夫人所在,這裏有一錠銀子,拿去討些酒喝罷。”不料啞仆居然止住了韓寒自懷中掏銀兩的動作,轉而拉著韓寒進了草屋。
屋內一如韓寒所想,空蕩破舊、塵土飛揚,“這啞仆好不講道理,看來我還是早些走罷。”抬腳往回走,竟被硬生生的拽了回來。
韓寒發怒的眸子對上啞仆幽深的眼,頭好疼!
雜亂的片段在腦中飛馳而過,一歲時照顧他起居的下人,五歲時陪他練武的家丁,十二歲他初次愛上的奶娘的女兒,十八歲他殺掉的悍匪……居然都是這樣的眼神!
啞仆指了指木凳,示意他坐下。
於是韓寒似是受了蠱惑,老老實實的坐在積滿灰的木凳上,等著他的答案。
那啞仆憑空變出紙筆,寫道,“你的生命從開始就是注定好的,本該隻到你十九歲生日的前一天為止,因你是天界神佛的化身,在人間生存十八年便要去投胎,經曆一個大輪回才能再世為人,今日給你的幻境便是陰差勾魂索命的伎倆,你若隨著那女侍走了去,便真的再也回不來了。元華夫人不過你的一個夢,醒來吧,韓寒,隻有醒來你才能得救。即便這樣也隻能延續你三十年陽壽。言盡於此,望君好自為之。”他寫得很快,韓寒迅速的消化著這些話,一陣陣驚恐蔓延上心頭。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一賤民,不過爾爾”
“我身邊那些人,是你嗎?”韓寒的話說的含糊,但聽者定會明白。
“三十年後,你自會想起你我之間的事,現在,醒來吧。”
啞仆細嫩的雙手撫上韓寒臉頰,蜻蜓點水般的吻,輕輕落下。
“告訴我,你的名字。”
他微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搖了頭。
下一瞬,細瘦的身子被紅蓮業火吞噬。而他,一直是微笑著的。
再次醒來已經身在臥房的床榻之上,周圍盡是麵熟的人,爹和娘親睜圓了哭紅的雙眼,狂喜之色溢於言表。
好像……是和賊人打鬥時墮馬受傷了。
好像……元華夫人半年多以前就投河自盡了。
好像……那個人真的存在過自己身邊。
噌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隻有三十年的生命不容浪費,於是趁現在……去祁紅苑玩玩罷。
又十二年,收養一子一女取名為韓敬韓明。
一代風流才子韓寒終生未遇所愛,至歿,卒年四十又九。
(該怎麼形容呢?tatayima~同誌們我回來了,先更個我一直想寫的靈異類的文兒,今天晚上爭取把下寫出來,之後就去更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