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鴛鴦繡
    轉眼我已經十七歲了，從一個女孩變成女子，在流月齋中除師父外誰一一個能精通醫學與劍術的女子。
    冰若也長大了，如出水芙蓉般幹淨清新，總是低頭刺繡。
    我走到她身後，看見她在布上刺了一隻鴨子，羽毛顏色很豐富。
    我指著這東西問，冰若，這是什麼鴨子啊，很漂亮啊。
    冰若用手掩著嘴輕輕地笑了，然後又和韓謙一樣用手戳著我的頭說，笨丫頭，這哪是什麼鴨子啊，這叫鴛鴦。
    鴛鴦？我驚奇地說，鴛鴦不是兩隻嗎？怎麼還有一隻呢？她和其他鴨子私奔了？
    私奔了！冰若睜大眼看著我說，伊雲，另一隻還沒繡呢，怎麼去私奔啊。
    這時尹哲來了，他看著冰若秀的鴛鴦問，另一隻呢？
    還沒繡呢，冰若說。
    這隻是公的還是母的？我問冰若。冰若說是母的。我瞥見在冰若的袖下有四個字“冰消寒逝。”什麼意思……
    林修又過來了，他看著這隻鴛鴦說，什麼鴨子這麼醜……
    話還未說完句被身後的韓謙給了一個暴戾子。
    韓謙說，你小子看什麼都說醜，準是眼睛有毛病了，讓伊雲給你看看吧。
    我看見韓謙突然明白了，“冰消寒（韓）逝”是同生共死的意思嗎？
    那我呢？你們同生共死，我呢？看著你們同生共死？
    或許是我多想了，但我覺得眼睛有些酸便說去看清憂了。
    離開時，我仍聽見韓謙為冰若和林修吵吵鬧鬧，好不幸福。我們都知道，韓謙喜歡冰若……哦，忘了，還有尹哲，他也喜歡冰若……一群傻子。
    清憂呢？她是林修的未婚妻，她真喜歡他嗎？
    2。古琴
    清憂小時候就很漂亮，長大後也一樣。不過她臉上那種憂傷更淡了，這些日子，她笑得很多，也和好看。
    我敲開她的房門時，她正撫摸著一具古舊的琴的琴身部分發呆，時不時微微一笑，回眸生媚。
    她發覺我來了說，伊雲，你怎麼來了，不去練劍嗎？
    我垂頭喪氣地揮揮手說，練什麼劍啊，心裏難過得快死了。我邊說邊走過去倒在她肩膀上閉眼沉思。
    她說，你的醫術這麼好也沒辦法嗎？是心病嗎？
    沒什麼……我有氣無力地坐正說，這把琴怎麼這麼舊啊？
    清憂突然笑了，如同雪地上開放的梅花般美。她說，這是尹哲送給我的，是一把古琴，雖不是焦尾、堯梁但音質也很不錯。
    我說，最重要的是尹哲送的吧。
    清憂看著我說，伊雲，不許亂講。
    我問，清憂你喜歡誰？
    很直接的問題讓清憂感到驚訝。她說，這個問題隻能以沉默回答你。
    我想，清憂是喜歡尹哲的吧。如果真是這樣，那有苦果子吃了。到時，我們都成傻子了。
    3。流月
    又不知過了多久，夏季來了。流月齋前那一簇簇的苦情草又開了，花朵的紅色刺痛我的眼睛讓我流淚不止。
    有一個叫蘇柏的男人找師父。
    我說，若要求醫找我沈伊雲就行了。
    蘇柏忽然盯著我說，你叫伊雲？
    是的，你認識我？我問
    他的表情一下子凝住了，說不清是滄桑還是悲傷。他說，我找流月，我是她的朋友。
    我將蘇柏領到師父房前。
    師父正在房中看書。蘇柏什麼也沒說，直接就進去了。
    門被關上了，我們無法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麼。隻聽見房中傳出的爭執的聲音。然後突然安靜了，門被打開，蘇柏慢慢地走出來。走到我麵前時，他說，伊雲，你和她真的很像。
    “她”是誰？我的母親？我的師父？
    我走進師父房間，我看見她倒在地上，散亂的幾縷白發，狼狽不堪。
    她看見我後衝過來抓住我說，萍螢，都是你，如果你不出現，沈鴻他不會離開我，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殺掉沈鴻，都怪你。
    我不懂她說的什麼，但我肯定，她把我當成了那個“萍螢”，一定是蘇柏說了什麼刺激她的話。
    我說，師父，我不是萍螢，我是伊雲，沈伊雲……
    林修他們都進來了，他們也不明白師父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早已淚流滿麵了，她將我推到地上，抽出冰冷的劍鋒指著我說，萍螢，你的確該死，你騙我，你騙了沈鴻，你騙了所有人，你該死……
    然後一劍刺來，雪花四濺，濺在我的白裙上，星星點點如雪中開放的梅花。
    林修就這樣倒在我懷中，鮮紅的血不停地從傷口湧出來。我伸出手將傷口按住，希望我的手能將這些湧出的血擋回去。
    我抱著林修不停地哭，用沾滿鮮血的手撫摸著他蒼白的臉。我完全亂了，忘了該怎樣替他止血了。
    而師父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倒下了。
    韓謙和尹哲將林修抬到了床上，我才想起來該怎麼止血。
    冰若和清憂照顧師父。在師父要殺我時，我才發現她的雙眼布滿猙獰的血絲，她中毒了。
    還好，林修的傷並不深，要不了命，休息一段日子便會好。
    師父中的是醉迷散，中者如醉酒般不知人事，將心中所有情感完全釋放。
    蘇柏下毒的目的是什麼，隻有師父才知道。
    我按照她的手記上的藥方配了藥，煎好給她喝下，幾日下來，毒已清除。
    她很抱歉那天的事。
    我問，萍螢是誰？沈鴻又是誰？蘇柏是誰？
    她很不願意回答我。但我知道，這些人和我有關，我想知道他們。
    伊雲。她用手撫著我的臉說，我告訴你，萍螢就是你的生母，沈鴻是你的父親，也是我最愛的人，蘇柏是被我害過的人，還有付清風，他們都曾是我的朋友。
    除了蘇柏外，他們都死了嗎？我問。我的心異常平靜，沒有因得知我的父母是誰後而驚濤駭浪，很平靜，如早已知道一樣。
    她說，沈鴻是被我用劍殺死的，你的母親是上於難產，付清風是被我下錯藥害死的。至於蘇柏，清風死了，他活著隻為了來找我報仇。
    你很恨我的母親嗎？因為他搶走了你愛的人？我問。
    是的。師父回答得很坦城，我很恨她，若沒有萍螢的話，沈鴻會守著我一輩子，或者，我會是你的母親。
    我冷笑著問，是嗎？
    若沒有我母親，我的父親真的屬於你嗎？或許是吧。
    她說，其實你知道韓謙喜歡的是冰若對吧。我知道，你也喜歡韓謙，但韓謙是不屬於你的。伊雲，不要再走我的路了。
    我流著淚點頭，我知道了，我會放手的，我還有林修，他會等我的。
    這時，她也哭了。看著她燭光下蒼白的臉，我才感覺，師父老了……
    第二年，流月齋掛起了白燈籠，它的主人走了。流月，這個如神話般的女人服下了苦情草，了斷了她痛苦一生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