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妨惆悵是清狂 第九十九話、思君不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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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楚上塵因身上疼痛遲遲不能睡去,本是一雙白皙漂亮的手現已是盡是鞭痕,顫了顫往胸口摸去,粘粘糊糊的,是一片膿血。那一雙帶著血腥味的手借著月光隻能看見纖長的手指滴滴答答淌著液體。楚上塵慘敗著臉色,咬著唇將那手再往傷處探去,隻聽“撕拉”一聲,竟是生生扯下了胸口膿血上的一大塊結痂。
“啊……”斜飛入鬢的眉鎖的死緊,楚上塵閉著眼顫聲痛呼,幾欲昏死過去。他抖著手臂撐起身體,團起身子又顫了一會兒,強迫自己清醒著。
“不……不能睡……”楚上塵隨手捋去自己胸前的鮮血,忍著強烈的疼痛淡淡笑道。
便是在這般落魄的時候,淡笑的楚上塵竟仍舊不同於全然頹喪的階下之囚,舉手投足之間的果決,讓他多了分瀟灑不羈,便是痛至如此卻也未曾討饒。青絲披散,衣衫淩亂,本是俊美的麵目現在因鞭痕累累生生破了相,但氣質卻還是在的。
二月寒冬,血液都似是要被冷得凝固了。
小小的四方鐵窗投影下斑斑駁駁的陰影,楚上塵的背影投在牆上,有些許扭曲和單薄。
楚上塵喘著粗氣捂著心口,疼痛之感持續而強烈,似是一把銀亮的小刀一筆一劃的攥在骨子裏,一口銀牙都痛得要咬碎。血水已沾濕了本就肮髒不堪的褻衣。
楚上塵將自己最外的中衣脫下來撲在了稻草上,沿著衣衫周邊輪廓發狠使力,隻見那中衣竟是有暗層!楚上塵隻覺眼前一片昏暗,穩了穩心神,蘸著自己的鮮血,纖長的手指在中衣暗層處遊走,因月光太暗,楚上塵本就心力交瘁,書寫的動作有些遲緩,也看不真切。
“咳咳咳……”楚上塵捂著唇劇烈咳嗽起來,不想張口就吐了一口鮮血,胸口更是疼痛起來,隻讓人承受不住。楚上塵閉著眼緩緩呼吸,用掌心一把抹掉自己的鮮血,也不顧喉中撕裂之痛,繼續寫了起來。
如此寫寫停停不知過了多久,楚上塵忍著劇痛扯了扯嘴角。顫著雙腿直起身來,將那夾縫之中的中衣暗層按照原先的模樣收好,穿在了身上,這才仰頭栽在了幹枯的稻草堆上。
楚上塵側身睡著,隻覺得胸口方才滾動的熱血都已慢慢凝固,他將頭埋進那有些腐臭的稻草堆裏,那稻草十分硌人,楚上塵的臉被刺得生疼,而這些與這些日子所受的刑來比,便似是蚊蟲叮咬一般,不痛不癢了。
我的開顏……曾幾何時,你亦是這般傷痕累累,臥在這樣陰冷不見天日的地方……我,又要從何處尋你的蹤跡?
楚上塵又咳嗽了幾聲,喉嚨已完全沙啞,覺得渾身時而滾燙時而冰涼,極其不適。渾渾噩噩之中,意識逐漸模糊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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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說白日裏楚杉負氣離去,而完顏珂與吳叔負手立於木屋外憂心之事。二人言談之間聞得一聲聲馬蹄,再細聽,那馬蹄聲愈來愈近,馬背上的青年勒住韁繩,那棕馬長嘶一聲便停了下來,踏了踏馬蹄卷起一堆塵土。
馬背上的青年從懷中掏出什麼,極速拋擲過來,這物什被強大的內力所驅使,直直的往吳叔與完顏珂所在之處投去,完顏珂伸手將吳叔護在身後,那東西“哐當”一聲撲了空,砸到木屋外,掉在了地上。
完顏珂皺眉看去,隻見馬背上的青年以黑紗覆麵看不清相貌,隻露出一雙眼來,那眼中清清冷冷,卻是所略之處顧盼生輝,帶著些許迷離朦朧的色彩,便如暗夜之中的一輪姣姣明月,竟是……極美。
那青年冷著眼掃過完顏珂與吳叔,而後忽然掉轉馬頭,隻一會兒便又策馬離開。完顏珂本欲追上前去,卻被吳叔一把攔住,道:“別追了,你快來看那是什麼!”
完顏珂這才扭頭看去,上前幾步將那沉甸甸的金色令牌撿了起來,納悶道:“掛著流蘇的……金條?這金條雖是裝飾的好,但上麵紋案過多,當真花了出去,還不是一樣~”
吳叔嘴角抽了抽,看著眼前一臉傻氣卻頗為認真的完顏珂,道:“這是先帝賜前太子的金牌令箭,有此免死金牌在手……大莊主有救了……”
吳叔的視線鎖著那策馬離去的身影,久久之後方才回過神來,歎道:“分明是你一手將莊主推入深淵,又何苦救他?”
完顏珂眨巴眨巴一雙澄澈明亮的大眼睛,疑惑道:“到底是什麼意思?這……這牌牌有用?為什麼能救楚大哥?”
吳叔有些渾濁的雙目充滿了複雜的情緒,隻道:“我們隻管正月十七那日帶著此物到刑場,在千萬子民眼下,帶走楚上塵就是。”
隨後長長舒了一口氣,道:“莊主有救了,太好了……”
一時之間萬般情緒湧上心頭,竟有落淚的衝動。
而在往後,吳叔方知……便是那天時地利,也需人和。心死之時,千萬塊免死金牌也再換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