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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王梓俊的辦公室麵前，牧零允的雙腿沉重僵硬。
    心髒不安地在體內跳動著，他的唇色漸漸蒼白。
    “少爺！”男子敲了兩下門，輕喚了一聲。
    門內一個低沉的聲音隨口應了一聲：“讓他進來吧。”
    男子向牧零允鞠了一個躬，示意牧零允可以進去時，他就立即轉身離開了。
    牧零允站在原地，猶豫著，抬著手遲遲不敢去開那道門鎖。
    半晌，似有千斤重的門把終於被牧零允扭開，他緩緩地走了進去。
    腳步剛跨進室內。
    突如其來的一股力量扯著他的臂膀，摔進了一個厚實的胸膛中。
    門被狠狠地關上。
    一聲震天的巨響。
    一雙手臂從他的身後箍著他的腰，耳邊一個溫柔沉穩的聲音回蕩開來。
    “牧零允，有想我嗎？”
    牧零允前後猛然怔著，身後的人又輕笑了一聲：“幾天不見，我好想你啊！”
    顯得有些不羈陰冷的笑聲蕩漾在牧零允的耳際，他不由打了個戰栗，臉色驀然蒼白。
    “真不聽話啊，不是叫你別回來的嗎？你要知道，一旦回來，你就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被擁在懷中，牧零允的身體一陣陣輕顫。
    他知道，身後的人，是王梓俊。他的心瓣莫名地緊縮著，那時候，在那間白花花的病房裏，那絕情的一巴掌，他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為什麼不說話？你說話嘛，我想聽你說話。”王梓俊緊緊地摟著牧零允，唇上熾熱的吻星星點點的落在牧零允的頸間，他的氣息漸漸沉重急促，像在渴望著什麼，低喃道，“說話啊，牧零允，說你想我，說你想見我。”
    牧零允脊背發冷，他倏地掙開王梓俊的手。
    “少爺……別這樣。”牧零允對著他，靜靜地低下頭，沉聲平靜地說。
    心裏像突然被抽空了一樣，胸口一陣冰涼。王梓俊苦澀地笑了笑，說：“很慶幸，這次你沒有打我。”
    “之前真的很抱歉。”牧零允的目光落在地麵上，有些歉疚地低聲說。
    王梓俊走近牧零允一步，微笑著凝視著他。
    “不用說什麼抱歉，都過去了，我在乎的隻是現在。牧零允，回到我身邊，好嗎？”
    牧零允的身體猛然一震。
    “回到我身邊，我可以給你幸福，我可以保護你。我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你和夏亦兩個人這麼幸福，而我卻一個人暗自的傷心難過。牧零允，我試過放開你，但是我發現，原來我做不到。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王梓俊竭力壓抑著心中的激動，拋下了一貫以來的倨傲和冰冷，動作又輕又緩地再次將牧零允抱在懷裏，生怕他這樣激烈的情緒會嚇到他一般，他的語氣也是異常的溫柔：“我好喜歡你，我想擁有你，我希望你是屬於我的，你的微笑，你的懷抱，你的心，你的幸福，都是屬於我的。”
    牧零允筆直著脊背，任由王梓俊在他耳邊顫抖著低語。他的內心激烈地翻攪著矛盾和掙紮，他既想立刻逃離他的身邊，卻又不想傷害他。因為王梓俊曾經照顧過生病的他，對他細心地關懷體貼，也曾經幫助過他到美國去找夏亦。這是一份恩情，他這輩子也不會忘記。但是每當王梓俊表現出來的，不可能感受不到的霸道愛意時，他又驚惶地想將王梓俊推開。
    怔怔的，他在他懷中輕聲回答：“少爺……我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男人……”
    “我不得不承認，我瘋了，我喜歡上了一個男人……”王梓俊無力地綻放著微笑，“你在我心裏，是那麼重要，我不想失去你……”
    “你是我的上司，我們的關係不能隻是這樣保持著嗎？”
    牧零允盡量地避開傷害他的話語，現在的王梓俊，脆弱的仿佛不堪一擊。
    “如果你想，我也可以，不管是什麼理由，我隻想把你留在我身邊。”
    身上交融著兩個人暖暖的體溫，王梓俊顫抖著將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緊緊地抱著，怕它會突然流失掉，他不想在讓他的心變得冰冷灰暗了。
    “就算留在你身邊，我的心裏，也隻有……”
    “牧零允，不要提到那個人！”王梓俊的聲音一沉，隨即又馬上恢複輕柔，“忘了他，和我在一起。”
    “不能，我不能！”牧零允的話語輕淡地恍若也在顫抖，他明白，他這句話，會深深地傷害到王梓俊。不，他一直都在傷害他！
    可是，他的心是怎麼樣的，他到底愛的是誰，他自己再清楚不過。他的心已經容不下第二個人，他對夏亦的愛，是那樣刻骨銘心，至死不渝。
    王梓俊的手陡然一僵，唇邊的笑容也凝住了。
    溫暖的體溫為什麼會他感覺到冰冷無比？是什麼在一直往下墜，不留一絲餘地地往心底深處的寒窖直直墜下去。
    如今的他，就像一隻在頻臨在死亡的邊緣，卻仍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在拚命掙紮的猛獸。他不願就這樣死去，牧零允就是他僅存的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如果抓住了，他就能從此獲得幸福。如果那根稻草斷掉，他就會崩潰，就會任由自己往無底深淵跌去。
    他不願意得到這樣的結局。
    於是，他將他死死地抱在自己的懷中，用力地抱著，語氣悲傷絕望地喃喃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你不能這樣傷害我，你不能為了和他幸福就來傷害我。”
    “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我們之間的關係，隻是因為一份合約。如果不是因為這份合約，你也不會這樣……”
    這時，外麵的一聲聲吵鬧叫囂聲傳來，漸漸到了門口，叫囂的聲音變得更大。
    “我要見王梓俊！”
    “夏先生，總經理現在正在忙，請您先在外麵稍等一下。”
    “少廢話，我要現在馬上就要見他，他在哪？”
    “夏先生，您不能進去……”
    門猝不及防地被打開。
    “王梓……”夏亦叫嚷的聲音陡然驚住。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相擁的兩人。
    “夏亦！！”牧零允一驚，倏地推開王梓俊，臉色驚慌地刷白。
    女秘書隨之跑進來，急忙慌亂地對王梓俊說道：“對不起，總經理，夏先生他……”
    “沒事了，你先出去。”王梓俊睨著門口怔呆住的夏亦，冷聲對秘書吩咐道。
    秘書連忙點頭，退出門外時順手也將門關上。
    頭頂的暖氣呼呼地吹出一陣陣熱風。
    三人僵立的畫麵蒙上一層灰蒙蒙的陰影，低氣壓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
    “零允……你為什麼會在這？”夏亦的聲音竟克製不住地發抖，他憤怒的血液在體內瘋狂的亂竄，瞅向王梓俊的眼神仿佛欲將他活活撕裂。
    “夏亦……”牧零允的心不由得緊痛。
    他跑向他。
    王梓俊的手一瞬間抓住牧零允的右手腕，製止了他的腳步，冷冰冰地勾起嘴角對夏亦說：“不知道夏大少爺找我有什麼事？”
    夏亦的目光落到王梓俊的手上，拳頭早已在身側緊握得青筋暴漲。
    他僵硬地從齒縫中逸出一句話：“零允，過來！”
    牧零允咬著唇掙著被握緊的手腕，王梓俊手上不斷地用力，一對藍眸發出幽冷的光芒，對牧零允說道：“牧零允，聽話，乖乖地站在我身邊。”
    “放開我，王梓俊！”牧零允羞惱地扯著王梓俊的手。
    夏亦竭力沉了一口氣，走過去抓起牧零允的左手，往他的懷中扯去。
    王梓俊誓不放手地緊抓住牧零允，挑釁的眼神直直地落入夏亦的眼底。
    牧零允被他們一人一邊緊拉著，雙腕間承受的力度正在不斷地加大。他吃痛地皺起眉，低呼：“好疼，放開我！”
    他們兩人宛若未聞地僵持著，就怕誰先放手誰就先輸一樣，彼此都絲毫不退讓。
    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寂靜，四目對視中，似有電光火石般激蕩。
    “王梓俊，你到底想怎麼樣？”夏亦怒視著他。
    “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問你才對，牧零允是我的人，你有什麼資格讓他聽你的話？”王梓俊仰起倨傲的下巴，冰冷地直視著夏亦漲紅的雙眼。
    “哼！我沒資格？？！！”夏亦不屑地輕笑，轉眸認真地凝視牧零允，“零允，你說，我有沒有資格讓你跟我走？”
    “夏亦，我……”牧零允櫻唇剛蠕動了兩下，手腕間劇烈的疼痛讓他不由得倒抽一口氣，他回望被王梓俊握得發紫的手腕，眼底浮起一些惱意。
    “牧零允，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你說話。”王梓俊露出森冷的笑容，輕聲對牧零允警告著，就像在命令一個任人玩弄的木偶一樣的語氣。
    然後，他盯著夏亦，慢條斯理地說：“他早已簽下合約，如今是我Wanfost的職員，也是我的貼身助理，決不能做出任何違反我命令的事情。我叫他留下，他就得留下。”
    夏亦放開牧零允，走上前凶怒地扯開他們的手，冷眼回瞪著王梓俊：“那份莫名其妙的爛合約，在我夏亦的眼裏算個什麼東西！！我就是要帶他走，如果要負上違約的罪名，賠出任何的違約金的話，我夏亦一人承擔。”
    他說完，便拉著牧零允的手快步走向門口。
    王梓俊立即衝到夏亦身後，扳過他的肩膀，一聲拳風而至，堅石般的拳頭眨眼間落到了夏亦的臉上。
    “砰——！”的一聲。
    夏亦頓時倒在地上。
    “夏亦！！！”牧零允驚痛地叫喊。
    “是男人就好好和我打一架，誰贏了誰就能把牧零允留下！”王梓俊藍色的雙眸也迸發出仇恨的火光。
    憤怒的星火四濺。
    夏亦再也遏製不住地推開牧零允，站起身便是一拳落向王梓俊的臉上。
    王梓俊快速地抓住他的拳頭，猛地幾下打在夏亦的胸膛上，肚子上。
    挨著重錘般的力量，夏亦一邊忍著劇痛，一邊將王梓俊推到了角落，起手便是幾輪拳打腳踢。
    兩人絲毫不畏懼地扭打在一塊，最後雙雙滾落到地上，還拚命地廝打著。
    一陣陣破空的風聲——
    一陣陣充滿暴怒地低吼聲——
    彼此的臉上頓時傷痕累累。
    “別打了，求你們別打了！！”牧零允見情勢一發不可收拾，兩個人像發了瘋一樣互相搏鬥著，他想也沒想就撲到他們中間，竭力將他們分開。
    “走開，零允……！”夏亦一把將牧零允推出去，繼續與王梓俊拳腳糾纏。
    像兩頭失去理智，發狂的野獸，他們撕心裂肺的怒吼聲瘋狂地回蕩在偌大的辦公室內。
    散落一地的辦公用具，被撞倒的書櫃，書籍淩亂地落到地麵上。
    整個辦公室一瞬間變得一片狼藉。
    還有兩人互不相讓，拚個你死我活的身影。
    牧零允淚水淌滿臉孔，誰受傷都是他不想見到的，不應該是這樣，不應該為了他而變成這樣！
    “不要打了，我求你們，不要再打了！！”
    任憑牧零允無助失措地哭喊，他們兩人已經完全陷入瘋狂的狀態，不顧一切地廝博著，一拳拳毫不留情地落在對方身上。
    他們糾纏的身影撞到了放滿紅酒的玻璃櫃。
    玻璃櫃緩緩地傾斜，倒下——
    紅酒瓶相繼摔落到地上——
    “哐當——！！”
    碎開的玻璃，酒液四濺——
    王梓俊將夏亦狠狠地推開，抬起腿往夏亦的胸膛踢去。
    夏亦慘痛地低呼了一聲，一個踉蹌摔往身後滿是玻璃酒液的地麵。
    一幕幕血色的過往瞬間閃過牧零允的腦海，媽媽傾倒的身影，躺在地上血液染滿腦後脊背，那一大片鮮紅刺目的血，染紅了白花花的地板，染紅了他的記憶……
    夏亦摔落的那一刹那，牧零允悲痛欲絕地驚叫著撲過去……
    耳邊是王梓俊驚痛地呼喚聲……
    玻璃刺穿皮膚發出心悸可怕的微響……
    血液滾滾流出……
    脊背上傳來撕裂地劇痛，牧零允被夏亦壓著的胸膛抽搐起伏著，窒息般令他唇色發紫。
    “零允——！零允——！！”夏亦痛苦地大叫著從牧零允的身上滾落下來，悲慟的眼淚瞬間滑滿臉頰。
    他顫抖著，害怕地，輕柔地將牧零允抱起，倚在他的懷內，全身上下每條神經每個細胞仿佛都隨著牧零允背部汨汨湧出的鮮血崩裂開。
    在他摔倒的那一秒，牧零允撲了過來，墊在了他的身後……
    就在鮮血從牧零允的背後無法抑製地流出的那一秒，他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牧零允的身上染滿了鮮血，臉容血色全無，他的眼珠黑漆漆的，拚命睜開，視線怔怔地移動著落到夏亦的臉上。
    他吃力地扯動著唇角，想要說什麼，竭力地發出一絲話語卻變成喉底虛弱的喘息聲。
    直到所有力氣，所有知覺都耗盡的最後，他緩緩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