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油瓶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他忘記了所有的事情。
    卻忽然有個聲音不停不停的在耳邊叫他小哥小哥。
    他閉了眼卻又似乎記起了所有的事情。
    吳邪。
    吳邪。
    悶油瓶突然想起吳邪，那個人的點點滴滴此時無比清晰的一遍遍在腦子裏回憶著。
    他記得吳邪沾了水似的亮亮的眼神。
    記得吳邪看著自己時候的悲傷神情，那曾經一度讓自己留戀的神情。
    記得吳邪午後爬在古董店裏昏昏欲睡的側臉或者忽悠客人的時候眼裏的狡諧和得瑟。
    記得吳邪抓著自己，不讓自己走的空洞眼神。
    記得他不算太濃的眉毛皺起來，眉頭緊鎖，焦急的樣子。
    悶油瓶無奈歎了口氣。
    吳邪啊吳邪。
    好像隻有你，才會那般傻，才會這樣死命的想要跟上我的腳步，想要站在我身邊，給予我你所能給的一切。
    好像每次受傷後，都是你把我抓在懷裏，惶恐的叫小哥小哥，你好像總是那這焦急，甚至急的滲出了淚水，那樣悲傷地看著我。
    好像我每次告訴你快走，你都會炸毛般對我怒吼，你不願意丟下我一個人，我又怎麼能讓你陪我一起承受那些危險。
    我有時候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有時候覺得你真是個奇怪的人，明明自己就怕得要命，卻總是假裝鎮定，明明你可以不管不顧的離開這極深的漩渦，繼續當你的古董店小老板，卻偏偏固執的不肯離開，你究竟為什麼要一頭紮進來，說什麼也不肯抽身而退，你真的就那麼想要知道我的事情？
    還記得麼。我曾經對你說過，有時候，對一個人說謊，是為了保護他。所以我不願你知道，這樣我才能保證自己可以保護你。
    我總記得你生氣時直呼我的名字，張起靈你這個混蛋！想想都會覺得想要笑出來。隻有你，可以這樣叫出我的名字，其實我是開心的，還好，還有人記得我。謝謝你，記得我的名字，記得我。
    你似乎永遠表情都很豐富，我卻很久才知道，你那些表情多半都是為了我。
    你看著我走近青銅門的時候驚愕的眼睛。
    你攔著我放血的夾雜憤怒的傷心。
    你看到粽子的時候嚇得煞白的臉色。
    你看到我受傷時紅紅的眼睛。
    你看到我笑時一驚一乍的樣子。
    你莫名的傻笑，和被發現的窘迫。
    你細心幫我準備好早餐溫暖的眼神。
    吳邪，這個世界，也隻有你，願意把西瓜心留給我了吧。
    張起靈動了動，怎麼辦，好想回到那個人身邊，當初自己為什麼要不告而別呢。
    曾經可以輕易告別的人，如今卻怎麼這樣重的壓在心頭，用盡全身力氣也無法從他生命裏掙脫了。
    掙脫不了，便任由他去吧。
    他這樣想，便癡癡的笑了。
    坐在病床旁邊的吳邪看著悶油瓶的那一笑，便直撲過去：“小哥，小哥，你醒了麼？”
    床上的人卻仍然那樣，安安靜靜。
    吳邪心裏憋悶，便拽了悶油瓶的手，緊緊攥在手心裏，骨骼被烙的生疼，他卻一點也不想放開手，隻有這痛，才能證明眼前的人此刻還在自己身邊，並沒有離去。
    吳邪低下頭，臉埋在悶油瓶的胳膊旁邊，喃喃自語。
    “喂，我說張起靈，該醒了。”
    。。。。。。
    “醒了我們就回杭州，以後過平平淡淡的日子。”
    。。。。。。
    “喂，我說張起靈啊，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
    。。。。。。
    “起靈，我們回家吧。”
    。。。。。。
    吳邪想自己真是瘋了，瘋了吧。
    得不到回應的那些言語，便堵在了吳邪心裏，像是長在心頭的刺。
    不要讓我一個人這樣追逐你，你也停下來等等我，等等我。
    吳邪越想越覺得委屈，索性不管不顧了，咽了咽口水，鼻子上的酸意輕鬆的蔓延過來，眼淚下一刻便無聲無息的滴在了白色的床單上，暈開了深深的輪廓來。
    悶油瓶睫毛動了動，稍稍睜了眼，感覺自己的手上傳來點點的麻痛，扭頭，就看到吳邪毛茸茸的腦袋。
    還有那低低的梗咽。
    勾了勾嘴角，想說話，聲音卻是幹澀的厲害。
    最終不過還是那句：“吳邪。”
    腦袋沒有動，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
    悶油瓶無奈歎氣，試圖動一動被他握的緊緊的手，卻不想他的力氣那麼大。
    吳邪似乎感覺到手裏的動靜，壓抑著帶了些怒氣的：“別動，握一下手而已，又沒有非禮你。”
    悶油瓶眉頭皺了皺，太陽穴突突的跳。
    你這笨蛋，整天都在想些什麼呢。
    他正打算閉上眼再休息片刻，剛剛還沒有反應的人卻猛的又加大了手的力度。
    “小哥。”他焦急，眼睛還是紅的。
    “恩。”
    下一秒，吳邪撲過去把悶油瓶抱了個嚴實，順便在他的肩膀蹭了蹭眼淚鼻涕。
    悶油瓶抬手看了看，那手被吳邪握的紅紅白白的痕跡，笑了笑，順勢輕輕拍著爬在自己身上的人，像是要安撫他的不安，也像是在給自己安心。
    側了側頭，臉便貼在了吳邪軟軟的頭發上，癢癢的。
    “吳邪。”
    “不要那麼小氣，讓我再抱一會。”吳邪以為悶油瓶要自己放開他，頭也沒抬，悶悶道。
    悶油瓶嘴角抽了抽，覺得太陽穴又在突突的跳起來。
    便不再出聲，任由他抱著。
    隔了半響，他覺得半邊胳膊已經開始麻了，歎口氣：“吳邪，我手麻了。”
    吳邪不情不願的爬起來，眼神還帶了鄙視，平時怎麼沒見你那麼嬌氣，小爺我又沒有那麼重。
    手上卻扯過他的胳膊，輕輕的揉了起來。
    “你想抱，回家抱個夠。”悶油瓶好笑的看著吳邪。
    吳邪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背過去。
    臉又要燒起來。
    “誰要抱你。”
    “那算了。”悶油瓶說著就要閉眼。
    “你。”吳邪氣結，這悶瓶子肯定是故意的。
    悶油瓶伸手扯了扯他看起來還紅紅的臉，吳邪怪叫著說疼。心裏卻在怨念誰把他的正直的小哥還給他。
    某人笑的奸詐：“你確定？”
    “得得，這樣的瓶子也不錯。”
    悶油瓶卻突然一本正經：“吳邪。”
    “恩？”
    “我們回家吧。”
    “好，回家。”
    幸好，終能與你一起結伴回家。
    還好，我們還可以繼續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