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龍王紫眸霧氣繚繞，不時滑過一滴珠淚，喃喃自語：“母妃，母妃的鬼泣。”
    眾人皆一愣，誰都沒有見過如此失態的龍王爺，不管是流亡南國顛沛平反後歸來，前龍王跪在三位龍女前痛哭，愧對母女四人；還是十八襲爵鏟除滎陽公主一黨，用仇人的血祭奠母妃亡靈。龍王都是冷冷清清，保持天人的風華，不動如山的下達各種指令，從來都是隱藏心中各種情愫。今日隻是見了先王妃一件配飾兵器，竟如此落淚紛紛，著實讓人懷疑眼前白發紫眸的皮囊是否換了一個靈魂。
    “你？”，敖瀿漪心中大為訝異，這個從不親近的大姐從來都是一個冷靜與玲瓏的人，今日見母妃配飾是這幅模樣，不免惻隱。“這是姬發尋得。你不必如此，當年保護母妃不力，我也有份。你不過是一個五歲孩童，也是受人護佑的時期，你不要太糾結此事，這不能成為你一生負擔。”
    小郡主眼眶也泛紅，袖中取出絲帕替大姐拭去珠淚，“瞳兒雖沒有見過母妃，竊以為母妃是畫中菩薩樣的人，那樣善良心腸的人不願見到女兒這種模樣。”
    “王爺！”一聲驚呼，“你怎麼哭了？”蕭公子拂開小廝的攙扶，急急奔到龍王麵前，用袍袖擦著龍王的珠淚，那因為擔心莽撞的動作竟將小郡主擠下了座位，小郡主不防跌坐石頭地麵，從小嬌慣的王府郡主呼出的不是吃痛聲，而是“風眠哥哥！”然後扳住眼前人的肩膀，黑眸眨都不眨盯著這張容顏，“太像了，世上真有如此像的人。”
    蕭公子好像不喜歡被陌生人這樣盯著看，掙開小郡主的手臂，倚在龍王身上，“我不叫風眠，我叫蕭兒，你不要認錯人。”聲音戒備。畢竟孩童想法，現在仍用袍袖擦著龍王臉頰。“王爺，不要哭了，蕭兒每次哭華先生都要拿針紮我，你在哭，華先生也會紮你的。”
    龍王攏了身邊人的手，牽動嘴角笑了笑，“蕭兒，此次讓你來，是要見見家人。”
    然後將敖瀿漪與風瞳一一介紹，看那碧眸緋衣郡主，小孩心性覺得比華先生要難惹，以後要離得遠些。倒是小郡主異常的熱情讓蕭公子無所適從，紅了一張臉頰躲到龍王懷裏。猛然間看到華先生怒目而視，仔細想來肯定什麼時候告了華先生的狀，更是心中懼怕。
    小郡主第一次見蕭公子，因為自小與風眠哥哥親近，而蕭公子與風眠一樣的容顏更讓她對蕭公子有好感，隻是不明白為什麼此人的風采與風眠哥哥相差甚遠，言談舉止像個孩童。此刻正挽了水承瀲的臂膀耳邊竊竊“承瀲哥哥，這怎麼和風眠哥哥相差甚遠，風眠哥哥可是仙人般的風采。”
    “瞳兒，蕭公子受過重傷，現在不記得任何事。各人有各人的風采，蕭公子的風采不能與風眠族長比較。”水承瀲附耳替小郡主解惑，風眠的風采當世無人比肩，自己曾竭力模仿，也比不上風眠的十分之一，隻是這樣的風采連天地都嫉妒，早早收走了這個人，留下另外的風華絕代黯然傷神。
    “哦”小郡主若有所思，純良如斯從不計較缺憾之事，隻當做老天在嫉妒，既是大姐珍視之人，也是我珍視之人，聯想至此當即甜甜叫了一聲：“蕭哥哥，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然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枕著水承瀲的臂膀。
    敖瀿漪倒是見過蕭公子幾次，裏麵的來龍也清楚，那個風眠倒是見過，仙人一樣的風采，在那個古老的部族被稱為與神接近的人。夕陽晚照，與敖漣洏攜手在湖麵上飛渡，背對夕陽回眸，著實驚豔了自己的眼眸。
    姬發始終玩味看著那蕭公子，確實酷似小郡主口中的風眠。那個古老的部族自己去過，對那個叫做風眠的少年一生都不能忘記，超然物外的灑脫，憑虛禦風羽化登仙的仙人風采，還有毫不掩飾對敖漣洏的愛護。天妒英才，在一次變故中逝去，如果活到現在，世間恐怕無人與他比肩。這個蕭公子隻是形似，不管敖漣洏出於什麼樣目的留他在身邊，反正蕭公子都不會成為第二個風眠。
    各人懷著不同的心思，正主龍王開口說話：“剛才本王失態了。鬼泣乃母妃生前佩戴兵器，母妃甚是喜歡。下獄時本王扯著母妃衣袖阻攔，母妃不願本王也下到獄中，用鬼泣割斷衣袖並把鬼泣扣在本王腕上，留下‘護好瀿漪’決然走入獄中。本王無用鬼泣被那滎陽公主所強，頰麵上受鬼泣所傷，更別提護住瀿漪。所以本王一直想尋回鬼泣並扣在瀿漪腕上，了卻母妃護住瀿漪的心願。”
    眾人靜默，這等私密之事，親如大小兩位郡主，密如水承瀲、萬裏雲、華先生都不曾知道，在這裏卻被龍王一一道出。
    “既然鬼泣已經尋得，那就永扣在瀿漪腕上。姬山主，本王再次謝過。”
    “大姐”小郡主戚戚，雖未經曆那段黯淡時光的血腥，自小被兩位姐姐護得滴水不漏的小郡主終也明白親人所受的傷。
    “瞳兒，還有三天就是你的及笄日了，禮儀學的怎麼樣了？”龍王笑著發問，讓戚戚的小郡主一驚，那樣的繁文縟節曆來是自己最討厭的，學了幾次也就偷懶不學了。
    “大姐。。。。。”小郡主皺著一張俊臉，“那太難學了。”
    “那怎麼行，來人，帶小郡主下去，多派幾個教習嬤嬤。”
    外麵伺候的婢女聽到龍王傳喚即近前帶了苦臉的小郡主下去，貼身的婢女還在勸著小郡主：“小郡主不怕，咱們陪著一塊練，到時小郡主忘記了，咱們可以提醒。。。。。。。”
    待那安慰的聲音漸遠，瀿漪郡主手撫著鬼泣，“你是故意的吧？”
    “是。”龍王起身背對眾人，看著一池快要開敗的荷花，“瞳兒心性純良，不能見一絲血腥。”
    “瞳兒我不過問，隻是這個來曆不明的人，不過有張酷似故人的臉，你敖漣洏就不分南北，替身這種東西終究成不了正主。”
    “瀿漪。”龍王聲音冰冷，紫眸泛著殺氣，轉身之際一股勁風刮過，吹的瀿漪郡主衣袍翻飛，暗自運氣才站穩腳跟。抬首白影襲來帶著更大的風，霎時荷池小築內勁風四起，眾人袍袖飄飛，華先生不諳武功腳下不穩被吹的踉蹌栽倒荷池，水承瀲翻手扯住華先生衣角，華先生此刻手撫著胸口暗呼好險。
    水承瀲皺起眉頭，王爺這次真的怒了，此時用的是部族最高術法“滄海”，及其霸道的武功術法。
    風越來越大，風逼得郡主連連後退，最後倚在小築內的主子上。郡主一身內力壓在丹田，隻能睜著綠眸不甘望著發怒的龍王。
    “瀿漪，是本王太縱容你，讓你說出那樣的厥詞。長姐如母，今日本王就代母妃管教。蕭兒現被聖上收做義子，當是金枝玉葉，不日與本王大婚，就是你的姐夫，本王不想再見到任何的不敬。”
    “哼，你憑何管教我，生我母妃，養我姬氏。。。。。。啊！”郡主痛呼。
    “看來本王不能手軟了。”龍王左手上下翻動，紫氣冒出且越來越濃，最後化作紫刃繞著玉手翻飛。
    “王爺不可！”水承瀲大呼，那紫刃沾上必傷，碰上必亡。
    “破！”，紫刃流星般射出，直取緋衣郡主。
    碧眸望見一片紫色，下一刻就被一股外力拉到一個懷抱，得自由的郡主猛烈咳嗽，身體不住的瑟瑟發抖，此刻還對那壓倒性的力量懼怕。
    “王爺，本尊會管教好郡主的。”一手摟住發抖的敖瀿漪，一手疏理被風吹亂的頭發。偷眼瞄了瞄釘在柱子上的紫刃，暗讚一聲：好強。“王爺日理萬機，教不嚴師之惰，這等事還是由本尊代勞。”
    龍王身形未動，風卻小了。“小漪兒，走了。”姬發抱起失神的郡主出了荷池小築。
    “王爺，蕭兒好怕。”石桌下探出一張俊臉，正是被風吹落在石桌下蕭公子，竟沒有被剛才的打鬥嚇哭。
    龍王立刻收斂了“滄海”，喚人將蕭公子帶走休息。
    小築恢複了寧靜，但寧靜的讓人壓抑，龍王的東海吹落了一池荷花，這荷池小築也變得狼藉。龍王不發一語，倚著庭柱而坐，紫眸飄忽迷離，不知是不是在想仙人般的少年。
    “王爺，李副隊來報，三皇子到訪。”萬裏雲不知何時出去聽下屬的彙報。
    “哦，本王這就更衣。”竟用了上乘輕功“飛天”踏著荷葉翩躚而去，此刻落敗的荷池不掩飛渡之人的絕代風華。
    凝望龍王飛渡遠去，華先生整了整吹亂的衣襟，“水承瀲，今日王爺怎如此喜怒無常？”
    “隻因風眠。龍王母妃不曾讓龍王負擔一生，這個風眠竟讓龍王負擔一生。”
    “我理解，萬裏雲呢？”
    萬裏雲黑色麵具照麵，看不見他的表情，“我的眼中看到是主公壓倒性的力量。”
    這次話話家常讓每個人心思不同，都在猜測龍王的喜怒無常與失態。而當事人好像並不在意，恢複往常的冷靜與玲瓏，走在會客廳的路上思考三皇子前來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