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6】 濤哥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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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開班會的日子。
中文係對外漢語專業的名譽掌門人,江湖人稱濤哥哥,本職教授,副業班主任,其必殺技“好好學習!”曾轟動武林一時,中文係的孩子們皆是聞風便條件反射地喪膽。
可這位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卻一向公正無私。所謂無私是指,隻要你把對題答案寫得驚天地泣鬼神了,那你私下的所有言行舉止就都是正確的了。再進一步解釋,意思就是,隻要你的成績好勤奮又努力,濤哥必然是護短護到沒有天理沒有人倫的境界。
而夏城北這類熱愛生活、熱愛學習、生活態度端正的好學生自然就成了濤哥的手中瑰寶。至於得意門生的性取向,關他濤哥哥鳥事?濤哥哥曾曰:性向不能決定人的善惡,但考試成績卻能決定你活在地球上的價值!
所以,城北在橙子以及濤哥哥的強勢庇佑下,他相安無事以及囂張跋扈地度過了為期四年的大學生活。相對的,他的中文水平在濤哥哥愛的鞭策下,一度揪出身邊眾朋友的無數語病,氣得許放差點兒咬斷了自己的牙根。
濤哥哥性子比較自我,生活也比較繁忙。他秉承著你找不著我、我不讓你找著的個性標簽上完課就溜,溜了就決不帶回頭。江湖傳言,如果讓他做你導師,那就跟坐雲霄飛車不係保險帶,駛到360度那塊兒垂直落地,摔的你連親娘都得懷疑自己生的是人類還是妖怪。
簡而言之,他平素就喜歡在關鍵時刻跟你玩失蹤,他玩得多淡定,誰叫人家玩得都是你的命。所以曆年來,大四那會兒,濤哥必然是最悠閑的導師了,門生實在是少的可憐。
不過,如果他要真賞識了你,那可就不一樣了。他可以如冬日的旭陽溫暖你心,也可以如夏日的高陽熱情如火。是的,城北真的差點就給他燃燒光了。
那是一個平凡的下午,卻遇上了一個不凡的人。
隻聽一聲一聲充滿節奏感的腳步聲,濤哥邁著豪邁的步伐,走進了諸位的視野中。
做為戰鬥機的濤哥必然是需要一句非凡的開場白,所以他一進門就先與同學們說以下幾句話“上我的課,不需要背書,因為背了也沒用。雖說考卷不是我出的,但是由我改,所以,都給我老實點兒聽課”。
他在講台邊上渡了一圈,又說道“也請各位同學們不要在考試中抱有妄念”。
突然他楞了一會兒,然後一臉嚴肅地說道:“哦,我忘記了今天不是上課,是班會來著。新生們你們好,我就是你們的班主任,另外過幾天軍訓,你們隨便玩玩吧還是學習要緊。”
眾人曉得了,他們突然明白不論軍訓還是開學,好日子是絕對不會有的。
城北與濤哥哥的感情源自於不是清明節的六月天。那陣子沒有空調的校內猶如煮開了的洗腳水,彌漫著各種無法形容的氣味,但卻又有著一些冰冷的肅殺之氣,軍訓前的孩子們集體出現精神脫水狀態,個個跟僵屍似的,張口就倒數軍訓日。
而城北和許放是為數不多的怪胎中有欣賞價值的帥哥,對軍訓的熱情高漲引起了各方麵的注意,其中也包括了濤哥哥。因為不同係,他自然是不知道許放的,而總是麵帶笑容的城北因此引起了濤哥的那麼一些興趣。對於城北的性向他也略有耳聞,隻是持著充耳不聞的處世態度。
有一天,城北跟那兒發短信,一位在西班牙認識的中國朋友的母親去世了,他想著必須得說些什麼。那真是個非常慈善的老人家,以前常帶著城北一起品茶,和城北說自家的那些老故事,城北的腦袋裏才長長久久留下了那麼一個美好的古老的祖國。
城北絞盡腦汁,終於寫下了一首詞:憶故年,似聞茶香沁於鼻,尤記昨史側於耳,隻道故人已往去。遙望天,紙灰飛作白蝴蝶,一輪清月懸清天,淚中慈顏駐心間。
當然,城北少不了又是翻破了字典,他一向現代漢語成績驚人而古文考試懸的驚人,這點上,他的確和許放撒了一個小小小小的謊,這年代你不裝個ABC你都不好意思見人,再說城北隻是裝著會文言文。可這首詩卻真心讓他喜歡。就在他興高采烈的打算發短信時,濤哥哥從一個詭異的角度冒出了自己圓圓的腦袋,搶著看他手機。
“小子,這詞自己寫的?”
“當然,如有雷同的,絕對他抄我的!”城北看著眼前搶著別人手機東瞧西瞧,就好像擺弄自個兒東西似的濤哥,麵色漸露不滿。
濤哥看了看,最後把手機又還給了城北。然後拍了拍他肩,說道:“好孩子,以後你就跟我吧。”
城北一愣,嘛意思呢?我這才大一呢,導師?暫時還用不著吧。
“我教學嚴謹,我態度認真,我熱愛國學,我是教授。哦,對了,我還特喜歡帶自己的好學生去吃大餐。”
“成!”城北的幹脆再次驗證了一個真理,吃貨的世界一向單純。
從那以後,濤哥時常帶著城北讀些偏門的東西。而城北也樂意看,他真的是愛慘了這語言這文字,字字句句的背後都能藏個老長的故事。很快,他的中文越來越好,就連小三似的京腔也越來越有正室的範兒了。
濤哥哥是欣慰的。他已經很久沒見到如此真誠熱愛國學的孩子了。有些喜悅,也有些悲傷。看著城北混血的外貌,還有對著這文化的一腔癡情,濤哥哥總是不經意就會想起過去的某個女人,一頭大波浪的西班牙女郎卓安雅。
還記得那個給城北安排宿舍的夏爸老友不?是了是了,濤哥哥就是那個安排夏城北住進許放狼窩的家夥了。
他和夏斌、安雅相識在很久的過去。對於安雅,濤哥哥隻是略有耳聞、見過照片,聽過夏斌講起自己娶了個多美的妻子,一個多熱愛中國文化的洋貨老婆,可濤哥哥卻從不和她見麵,甚至在城北出生的那個夏天,他連夏家的門都沒進過,更別說抱一抱好友的兒子了。
濤哥和夏斌曾是一條開襠褲的密切關係,其純度,是不管挑撥兄弟關係的妞兒有多美都不可撼動的。可後來濤哥哥才明白,原來那小子丫的完全不喜歡姑娘。
如果隻是同性戀,他濤哥自我開導了數日後也就想開了:隻要你夏斌別扒我的衣服上我的床,咱們照樣是兄弟。
那年的嫩娃夏斌,聽了這話感動的那叫個唏哩嘩啦,眼淚啪嗒啪嗒掉。濤哥常想,如果日子就這麼過,那也挺好。
可世人道:人心不古。
他親眼見著曾經水嫩的夏斌一點點往錯路上走,他罵不動,攔不住,最終隻能狠狠拋下了曾經的好兄弟好戰友。別怪他濤哥哥狠心,是他實在不忍自己心中那個善良的傻小子從此消失在世上,就連心裏那麼些個美好回憶都要扭曲。
所以他走了,十幾年的兄弟,十幾年不再說話,這一晃二十幾年也就過了。如今回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那些年連大饑荒他都熬過來了,如今想來也不恨那些苦日子,可他卻唯獨沒放下過對夏斌的斥責。
“咚”,一聲悶響驚醒了回憶中的濤哥。
一抬頭隻見不遠處看書的夏城北從椅子上摔了下來,濤哥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真不知道城北那古怪的看書姿勢源自哪裏。
濤哥哥仔細看了看城北。這孩子和照片中的美女媽媽真像,而眼睛倒是像過去的夏斌,那般清澈透明。也不知道是不是造化弄人,夏城北居然也是個同性戀,真不知道夏斌知道了這事兒會怎麼個想法,安雅又是個什麼樣的想法,或許,悲劇還會重演……
濤哥哥抓了抓後腦勺,抬頭看了眼窗外,隻見陽光正好。路上的學生們嘻嘻哈哈的打鬧著,說著過去的年代裏不可能聽到的玩笑話;夕陽下,情侶們手挽手,親密無間。
嗬,瞧這日子多悠哉多和平。
他濤哥突然笑了笑,這畢竟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年代,他夏城北也不是夏斌,他是這新時代的孩子,一個熱愛寫詞、有著清澈堅毅眼神的孩子。
或許,這一次會有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很快便到了軍訓的日子。
大一大二的學生們坐著學校標配的大巴開往位於懷柔的訓練基地。同班的城北和橙子相鄰而坐,兩人一個勁兒的瞎貧瞎侃,而濤哥則坐在大巴的副駕駛座上呼嚕震天響。
車內熱鬧非凡,大一的學生更是精力旺盛,在車裏又唱又跳。偶爾會有些好奇的女同學跑來和城北打聲招呼,羞澀的做自我介紹,之後幾個女生又湊成了一推,嘻嘻哈哈的說真想不到傳說中的夏城北就在我們班,長的可真跟傳言似的漂亮。
讓人最不快的則是一群不懂事的男生。就有那麼一次,一個滿臉青春痘的家夥更是在車裏淒涼的大聲喊著“那個西貨Gay佬居然和我同班,家門不幸啊”。
夏城北氣的臉都紅了。他幾度將袖子裏的手握成了拳頭,真恨不得上去就給他們一拳。可粗氣喘了半晌,他終究沒有邁出自己的腿。
車子幾經周轉,終於抵達了訓練營。同學們慢慢邁出了車子,而那青春痘小夥兒也夾雜在其中。
突然,最後下車的城北毫無預警的撲向了那出言不遜的家夥,連身邊的橙子都完全沒反映過來時,他二話不說,舉起一個拳頭就狠狠往長滿青春痘的臉頰打去。
一拳落下,人狠狠摔在了地上,雖不見落牙,牙齦血可流了一嘴。
城北揪著青春痘人士的衣領,又舉起了拳頭,然後露出邪邪一笑:“車上人多怕誤傷觀眾,下了地,老子可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