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孤的家事，不用你管！胡少使打他是因為他犯了錯，犯了錯就該打，而且她是瑾的庶母，她又資格打她，你有什麼資格打胡少使？你不過是個外人！你給孤跪下！”宸華輕蔑的瞄了一眼歐陽諾。
    而這一聲外人卻真正傷了歐陽諾心，歐陽諾淒涼的冷笑一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外人……到頭來，我為你出生入死，為你舍生舍命，也不如一個能為你生兒育女的女人，真是可笑啊！真是可憐啊！”歐陽諾一邊笑一邊流淚的看著宸華，宸華撇來眼去，歐陽諾卻燦然笑了起來：“你要我給你跪，好！我給你跪，隻要你不後悔！”
    這幾個字，字字擲地有聲，震得宸華心腸欲裂，而歐陽諾就這樣直直的、重重的跪了下去甚至他跪下去時還能聽到骨頭和地麵相撞的悶響，宸華被這個場景驚呆了，他叫歐陽諾跪下，卻從來沒有真的想到歐陽諾會真的跪下，跪的那樣的慘烈。
    “公子！”“師父！”小夏和子桑瑾也都被震驚了，他們趕緊上去要扶歐陽諾起來，被歐陽諾掙開，歐陽諾不理會他們隻看著宸華說：“你要我跪，我跪了，你還要我做什麼？如果是跟這個女人道歉，那就算了吧！你省省心吧，你就是叫人來打死我，我也不會給這個女人道歉的，她不過是個賤人而已！”
    倘若換做平時歐陽諾斷斷不會如此沉不住氣，如此口不擇言，但是今天，他的心被傷透了，他腦袋已經被這種傷痛給衝昏了頭，他再不願意顧忌什麼了。
    “王上，你看，他侮辱臣妾！”胡少使乘著宸華生氣趕緊說。
    宸華負手站著，不耐煩的問：“那你要如何處置？”
    “難道隨臣妾處置，王上都不過問嗎？”胡少使趕緊向宸華討來一句口頭承諾，宸華不那耐煩的點點頭，胡少使這下滿意了，她尖聲對著身邊方才被歐陽諾擠兌的宮女說，“翠果，去，好好賞踏雪公子而是耳光！”
    “是！”翠果笑的幸災樂禍，她走到歐陽諾身邊，用盡全身力氣就開始打歐陽諾，小夏和子桑瑾如何看的下去，一個箭步衝上去阻攔，三人扭做一團，宸華看著更加生氣了，喝道：“好了！小夏你再如此放肆，孤也讓你打你二十個耳光，還有你子桑瑾，不要仗著你是孤的兒子就要如此，今日你師父其實是為了在受刑！”
    小夏聽著心寒，正要反駁，但是被歐陽諾一把拉住，衝著她搖搖頭，子桑瑾卻不再鬧了，宸華以為他怕了，沒想到他卻說：“是我害的師父受刑，因為我踹了胡少使一腳，所以師父才會跟她起爭執，是我的錯！但是，也是父王你縱容胡少使給師父動刑的！是胡少使挑唆、是胡少使身邊的宮女動手的！我不會忘記的！我會記得！”
    那一刻這個小小的孩子身上卻迸發出了無比強烈的恨意，就連宸華都被嚇到了，他正想出口嗬斥，但是子桑瑾已經被歐陽諾拉到了後麵交給了小夏：“小夏看著他，不要讓他再惹事了。”歐陽諾的口氣是那樣的平淡，仿佛一切跟他無關，而他明明還在受刑，還在挨人的耳光，相反最應該得意的人卻被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真真的可笑！
    不過刑還沒有用完，翠果揉揉自己打痛的手掌，又準備繼續上陣，但是又被人阻止了，不得不得說歐陽諾的運氣賊好賊好的，這次來的是個大主，連宸華都要聽她的話。
    “住手。”平穩又端莊雍容的女聲，歐陽諾沒有抬頭，他不抬頭都知道是誰來了，因為身邊的人都沒有了聲音，恭恭敬敬的向那人行禮，也包括宸華：“參見聖母王太後，聖母王太後萬福金安。”
    歐陽諾自然也跟著那些人一起行禮，反正他跪著隻要低頭就好了，不過那請安的話他是一句也沒說，他被打得牙根都疼了，懶得說話，反正這麼多人，也不少他一個請安的。
    聖母王太後就是前王後，冷泉名義上的母親，聽聞那可是鳳儀萬千、母儀天下，雍容華貴啊，歐陽諾想著聽著這個聲音就知道這個女人一定很端莊，漂不漂亮不知道，但是一定氣韻天成。
    “都起來吧。”那個雍容的女聲再付響起，然後是宸華恭敬的聲音：“聖母王太後您怎麼來了？”
    “哀家如何不能來啊，哀家今日興致好，想出來走走，正巧聽身邊的宮女說這裏荷花開的好，就過來了，沒想到荷花還沒看呢，倒是看了一出好戲。著地上跪著的是踏雪公子吧？王上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這踏雪公子不管如何名分上都是外臣，您要罰外臣應該交給詔獄和大理寺，怎麼能在這裏讓一個小小宮婢責打身有爵位之人呢？”聖母王太後說的入情入理，宸華本也沒打算這樣就想叫歐陽諾起來。
    但是那不識好歹的胡少使如何肯依，竟然厲聲對著聖母王太後就說：“這是王上下的旨意，任由我處置，此人竟然敢對我不恭不敬，打他幾個耳光算便宜他了！”
    宸華冷冷地看向胡少使正要嗬斥，但是聖母王太後卻搶先一步說道：“果然啊，哀家在哀家的慶祥宮就聽說了，這胡少使是宮嬪中最不懂規矩的人，如今一見果然如此，見到哀家連個禮都不會行，如今哀家和王上在說話，你這個小小的少使怎麼敢上前來插話呢！說你是出身將門不懂宮中規矩吧，瞧著王後、趙美人都是出身將門，怎麼她們一個個就儀態萬千呢？看起來還是你笨，王上又縱容，所以宮中的規矩沒有好好的學，難道你去長樂宮母後王太後那裏請安你也這個樣子嗎？還是說你瞧哀家是聖母王太後，不是王上的親娘就敢如此放肆啊！”
    被聖母王太後一頓教訓，胡少使縱想爭辯，也被宸華淩厲的眼神給攔了下來，隻好嘟嘟囔囔的嚷道：“但是他折辱臣妾，總是要罰的才是，否則臣妾成什麼了，改明兒個，張三李四都敢來教訓臣妾了！”
    “那就看王上的吧，你要如何罰他，還是把他交給大理寺審理？”聖母王太後在一邊說道。
    宸華看看胡少使，再看看聖母王太後，又看看跪在地上的歐陽諾說道：“好了，別打了，就罰踏雪公子在此罰跪一個時辰，旁人不得再有異議。”
    一句不得再有異議把聖母王太後想要求情、胡少使想要挑唆的話全部堵回了嘴裏，聖母王太後先裝作沒事人一般對著宸華說：“如此就是了，好了哀家也沒心情賞荷花了，哀家先回去了。對了，王上，這胡少使的規矩可真是不太好啊，這以後生出來的孩子怎麼會懂規矩呢？你還是快叫個教導禮儀的嬤嬤好好去教導教導吧。”說完雍容華貴的走了。
    宸華看向胡少使就冷聲說道：“你懷著身孕還瞎跑什麼，不呆在自己宮裏好好安胎，要是龍胎有個萬一該如何是好！以後你給孤好好呆在你的謝紅居裏麵，要轉悠在裏麵轉悠，不準出來，省的再撞見什麼事情，給孤添堵！快回去吧！”
    胡少使那裏敢正麵麵對宸華的怒氣啊，趕緊帶著拖拖拽拽的一大推人走了，走前還不忘瞪了跪在地上的歐陽諾一眼，滿臉得意的跑了。
    宸華看見圍在身邊的人都走了，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歐陽諾，看見發鬢淩亂，雙頰紅腫不堪，指印清晰可見，兩邊嘴角都又血痕，心裏一陣心疼才想說什麼安慰他的話，結果他還沒說，歐陽諾卻先說了，但不是衝著他說的，是衝著他身後的小夏和子桑瑾說的：“小夏，你快把瑾帶回去，這裏暑氣重，連個陰涼的地方也沒有，現在又是下午日頭正毒的時候，曬壞了可怎麼好。”
    “那公子你……”
    “我沒事，你過一個時辰來這裏接我就是了。”歐陽諾輕描淡寫把自己繞過，然後拉著子桑瑾的手說，“乖，回去吧，師父這裏沒事，你好好的師父才不會再受罰。”
    原以為子桑瑾會在纏鬧，沒想到他一聲不吭的，隻點了點頭就跟著小夏走了，連向宸華行禮告退都沒有。看到這個情景宸華臉色非常的難看，他看著歐陽諾就說：“好啊，你很得意嗎，孤的兒子一心隻向著你，連孤的話也不聽了！”
    歐陽諾冷冷一哼：“王上，微臣不敢，微臣是個外人，王長子殿下怎麼可能一心向著微臣呢，就算要向著也要向著他的父王啊，要是他不向著他的父王卻來向著我這個外人，那就說明他的父王有問題，不知道怎麼疼兒子！”
    歐陽諾的話裏麵句句帶刺，宸華聽得肝火旺盛，揚起手又想扇歐陽諾巴掌，歐陽諾無所畏懼的抬起頭冷笑著瞧著他說：“又想打我？好！你打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怎麼打高傲的歐陽諾耳光很過癮吧？看著清高的不可一世的歐陽諾跪在你麵前很爽吧？來，打呀，怎麼不打了，你剛才為了胡少使不是打得不是挺狠的嗎，啊？嗬……我歐陽諾受過刀傷、劍傷各種的傷，就是這輩子沒挨過人家的耳光，桓帝陛下您算是讓我見識了！”
    宸華硬是收回自己想要打上去的手，一甩衣袖離開了，離開前還咬牙切齒的說：“你果然該跪，你好好跪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