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搖搖頭，他曾自己以為他了解歐陽諾，但其實歐陽諾是那麼的神秘，他根本一點也不了解。
    他聽了他的琴音，曾以為他是一個方舟行吟的風流名士；可是他卻大做生意，像個商人，當他以為他是一個奇商時，他卻又成了以為武功高手，似乎他總有數不完的秘密，就好像天上的繁星，誰都不能輕易猜透。
    “無所謂了……隻要他肯為我們所用，那麼他在哪裏都無所謂，如果他不能為我們所用，那麼他在何處就更無所謂了！”目光陰沉狠辣，原本的溫文爾雅如落花紛飛。
    西楚有些心悸的看著宸華的樣子，那一刻他清楚的感覺到了殺氣，如果歐陽諾不能為宸華所用，那麼他一定會除掉他！
    西楚撇開眼，直視著自己的前方，猶豫了幾番想要開口，但一直都開不了口，最後連銀可都讓其退下了，才低聲問宸華：“你對他……你對他……你可是，喜歡他？”
    宸華臉色微變，他不想西楚問的這般直接，他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愛都愛了，詆毀無用，不如大方承認的倒好。
    “你是如何發現的？”宸華冷靜問道。
    西楚啞然失笑，心想你如此這般日日跑山澗小築難道我還會不清楚：“我眼睛沒瞎，自從大旱那件事之後，你幾乎每日都往這裏跑，之前倒還顧忌些，現在把我撂在這裏了，你就肆無忌憚了，美其名曰是來看我。我可真瞧不出，你哪次來眼睛在我身上瞟過兩眼的，全往他身上貼呢！”
    “我不過是情難自禁罷了。”宸華麵上雲淡風輕，“那……你看他對我可有意？”
    “原本還覺得他對你很好，也許有戲，可是今日之事一出我看……沒戲了。”西楚挑眉調侃。
    宸華瞪了自己自由青梅竹馬的好友一眼：“別開玩笑了！說正經的！”
    “這事情雖是旁觀者清，可是我到現在為止還沒看出他對你有這方麵的意思。現在雖說無論是大桁還還是日向都民風開放，男風之事也很常見，但也不過是蓄養孌童等等。歐陽諾不是孌童，你瞧他剛才激烈的反應，便知他的性子了，我看現在還是不要提這件事情的好，畢竟……”西楚頓了頓，認真地看了宸華一眼，目光灼灼，“我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辦！”
    “嗯。”宸華負手而立，“那你再去探探他的虛實，若他不是細作，那麼我也就放心了。我雖喜歡他，但比起我們的大事來，還是大事重要！”
    “那我就送你到這裏，先回去看看他氣生的怎麼樣了。”
    “嗯，好生安撫，我等過兩日再來向他請罪。”
    ***
    歐陽諾怒氣衝衝的回到房中，小夏哪裏敢怠慢了去，趕忙上前去味歐陽諾倒了杯茶，捧到他麵前：“公子先喝杯茶，消消火，莫要氣壞了身子。”
    歐陽諾冷冷瞧了小夏一眼，小夏隻覺得渾身打顫，手中的茶杯也抖得厲害，差點掉了下去。幸好在小夏要支撐不住的時候，歐陽諾接過了茶杯，冷聲開口，怒氣仍存：“我很可怕嗎？”
    “沒有，公子不可怕。”小夏回道，可是身子依舊不住的發抖。
    歐陽諾拿起茶盞的茶蓋，輕吹了一下上麵地茶末喝了口茶，是他喜歡的‘雪頂含翠’，泡的恰到好處：“你抖什麼呀？”
    “啊？”
    “說我不可怕，但卻抖的跟個篩糠似的。你到底在害怕什麼？”歐陽諾的聲音清亮，不像一般少年變聲之後那難聽不已的公鴨嗓子，歐陽諾的聲音跟他還是個少年的時候一樣，令人聽之隻覺像絲竹和鳴一般悅耳。
    可是如今他壓低了聲線，那有些低沉的聲音竟讓小夏不由跪倒在地，顫抖著聲音說：“奴婢、奴婢……奴婢說謊了，奴婢剛才是害怕公子，公子……”
    “那我問你，我有什麼可怕的？”歐陽諾的聲音是小夏從未聽過的冷靜，不見半絲火氣，全然不像方才那樣的怒火衝衝，可是小夏卻更害怕了，她自小在青樓歌坊之中長大，也練就了幾分看人的功夫。
    有的人他發火時也許並不真正可怕，當他不見絲毫火氣之時卻才是最可怕的！
    “公子……公子方才生氣時，小夏真的害怕，小夏從來沒見公子發過那麼大的火，所以……”
    歐陽諾回身看著跪在他腳邊的小夏，乖巧溫順，他走到桌邊坐下，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輕聲說道：“起來吧。”
    “謝公子。”小夏顫巍巍的站起來，抬起頭恰好對上了歐陽諾玄冰似的眸子，嚇得連忙低下頭去，不敢看他。
    歐陽諾不以為意，他看著小夏說道：“我方才看你的樣子，似乎有事想說卻又不敢說，現在我叫你說，你便不能不說。”
    歐陽諾語氣慢條斯理，可是越是如此小夏越覺得壓力重的很，在那千斤重擔之下，小夏艱難的開口了：“奴婢，剛才看公子發了那麼大的火，很是不明所以，以前也有笑語嫣然的姐妹說公子長的美，像女子，卻沒見過公子這般動怒。”
    “小夏，我問你一件事。如果有人今天打了你一巴掌，你會如何？”
    “啊？我會……”
    “你會生氣憤怒，會記恨那個打你的人一輩子！可是若是有人天天都要打你一巴掌呢？你會漸漸覺得你被打是應該的，受屈辱就會成為習慣。同樣，一個人輕賤慣了別人，也會變成習慣。”
    小夏畢竟是那些煙花之地出來的女子，雖然隻有十三四歲，但是心智卻成熟的很，她一下明白了歐陽諾意思：“公子今日是要立威？”
    歐陽諾讚許的看了小夏一眼，心想不愧是從小在煙花之地摸爬滾打出來的，不想自家那個幺妹，都十五了還像個十歲的小姑娘不懂人心險惡！
    “不錯，我就是要立威！我與他身份上雖有差異，但是人格上卻是平等的。他今日的確隻是開了一個不得體的玩笑，可是我若不生氣，那他就不會明白我的逆鱗與底線。我歐陽諾不是供人玩笑取樂的戲子、小倌，我與他平起平坐，他就應該尊重我！你看我對西楚會開這樣的玩笑嗎？”
    “可是，樓裏的姐妹……”
    “我去跟你們計較那算什麼？”歐陽諾冷冷回應，“再說了你們都是女孩子，我對女子一向是網開一麵的，隻要你們不過分。”
    小夏噤聲點頭，她曾聽人說過歐陽諾對待樓裏犯了規矩的人都是嚴肅處理的，手段狠辣，不講一點情麵。
    “小夏。”歐陽諾突然叫了小夏一聲，小夏忙抬起頭看著歐陽諾：“公子什麼事？”
    “小夏，絕不要因為自己出身青樓就自輕自賤。人的出身不是他能夠自己決定的，但是人的姿態卻是由自己決定的。”
    歐陽諾的正聲教導，讓小夏一瞬間瞪大了眼睛，那一刻她無比清晰的感受到了歐陽諾的關心和愛護，他是在教導自己啊！
    歐陽諾並不知道自己短短的兩句話，卻為自己換來了一個忠心不二的下屬。
    小夏由還在自我陶醉，但是歐陽諾卻霍然起身，吩咐道：“小夏去收拾收拾，我們去‘飛鴻影下’！”
    歐陽諾此語一出，小夏也驚了驚：“公子何時走？”
    “馬上！”歐陽諾隻去枕下拿了一盒日日要敷麵的舒痕膠，“算了，不必收拾了，你去告訴下人一聲，就說我們去島上住兩日。”
    “好。”小夏動作很麻利，知道歐陽諾急就隻告訴了經過的一個下人，讓他告訴其他人就回來了。
    歐陽諾把自己的琴匣背好，帶著小夏就從另一條路下了山澗小築，等西楚相送宸華回來之時，山澗小築早已人去樓空，拉過一個下人問情況。
    下人隻說歐陽諾去‘飛鴻影下’住兩日，西楚心想此事大條了，歐陽諾如此做，便是不想讓自己當這個和事老，所以才避開自己往‘飛鴻影下’去了。
    宸華，看來你隻好自取多福了，他可不是一般二般手段就能搞定的人啊！西楚心中暗想，無奈的搖了搖頭。